《他的第二人生》我本春山客

3、刚刚开始

　　清晨六点半的县城老街，油条摊的油烟裹着香气飘满整条街。江野攥着两个搪瓷碗，站在 “张记早餐 ” 的油锅前，看着老板把炸得金黄的油条捞出来，沥油时 “滋滋” 响。

　　“要两根油条，一碗咸豆浆，多放葱花。” 江野把钱递过去，又补了句，“再要一根油条，单独装，豆浆要甜的，少放糖。”

　　老板笑着应:“给许佳年带的吧?这小子每天都来买一根油条，就着自带的白开水吃，你俩最近总一块儿走，是好朋友了?”

　　江野没否认，接过装着甜豆浆的碗，用塑料袋裹住碗底防烫 —— 许佳年胃不好，喝不了太烫的，得凉一会儿再给他。

　　他刚走到巷口，就看见许佳年背着帆布书包走过来，校服领口扣得严严实实，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个冷硬的馒头。

　　“怎么吃这个?” 江野把甜豆浆和单独装的油条递过去，“刚买的，还热乎。”

　　许佳年愣了愣，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馒头 —— 这是昨天奶奶蒸的，他怕早上来不及，揣了一个当早餐。他接过豆浆，指尖碰到温热的搪瓷碗，心里也暖了暖:“昨天不是刚让你破费了吗?”

　　“一根油条算什么。” 江野咬了口自己的咸豆浆，葱花的香味在嘴里散开，“快吃，一会儿上课要迟到了。”

　　许佳年点点头，小口咬着油条。油条外脆里软，甜豆浆甜度刚好，他很久没吃过这么热乎的早餐了。

　　两人并肩往学校走，晨光把他们的影子叠在一起，路边的自行车铃铛声、早点摊的吆喝声，混在一起像首热闹的歌。

　　“对了，” 许佳年突然停下脚步，声音有点低，“昨天晚上，我妈跟我说，王建军找她要身份证，说要去‘办贷款’，还说贷了钱就不赌了。”

　　江野咬油条的动作顿住了，眉头瞬间皱起来。王建军哪会懂什么贷款，多半是想拿许母的身份证去借高利贷 —— 前世他就干过这事，最后利滚利，债主找上门，把许家唯一的旧房子都砸了。

　　“你妈同意了?” 江野追问，语气里带着点急。

　　“还没，她有点犹豫，问我的意见。” 许佳年攥紧书包带，指尖泛白，“我跟她说不能给，可她...... 总觉得王建军能改好。”

　　江野看着许佳年眼底的无措，心里像被针扎了下。许母的 “恋爱脑” 从来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前世就是因为她总相信王建军的鬼话，才一次次把许佳年推向深渊。这一次，绝不能让历史重演。

　　“放学后我跟你一起回家。” 江野把剩下的油条塞进嘴里，抹了把嘴，“我跟阿姨谈谈，高利贷那玩意儿碰不得，一沾就完了。”

　　许佳年抬头看他，江野的眉头还皱着，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很肯定:“别担心，有我呢。”

　　那一瞬间，许佳年突然觉得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以前遇到这种事，他只能自己跟母亲争辩，可妈妈从来听不进去，最后总是他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现在有江野在，好像再难的事，也有了办法。

　　上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赵磊拉着江野去打篮球，江野却没心思，找了个借口坐在操场边的看台上，掏出姥爷给的旧BP机 —— 屏幕上还没消息，他早上给李老师发了条信息，说想跟她聊聊许佳年家里的事。

　　“江野，你怎么不去打球?” 许佳年抱着篮球走过来，额角沾着汗，脸颊红红的，“赵磊说你故意躲着他。”

　　江野把BP机揣回口袋，笑了笑:“累了，歇会儿。你怎么也过来了?不跟他们一起玩?”

　　“他们嫌我打得不好。” 许佳年在他身边坐下，把篮球抱在怀里，“我本来就不怎么会打，还是看书 有意思。”

　　江野看着他汗湿的刘海，从口袋里掏出块手帕 —— 是北京家里带来的，纯棉的，印着小格子图案。他递过去:“擦擦汗，别着凉了。”

　　许佳年接过手帕，指尖碰到布料，软软的，带着点淡淡的肥皂味。他低头擦汗，耳朵尖悄悄红了 ——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她递手帕，以前他都是用校服袖子擦的。
　　“对了，” 江野突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拿出个小本子，“昨天你给我讲的立体几何，我整理了点笔 记，你看看对不对。”

　　许佳年接过本子，翻开一看，里面的字写得不算工整，却很认真，重点公式都用红笔标了出来，旁边还有他画的简易图形 —— 虽然画得有点歪，却能看明白。许佳年忍不住笑了:“比我第一次学的时候 强多了，就是这个图形，你画得太像‘小房子’了。”

　　“能看懂就行呗。” 江野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以后我要是有不懂的，还得问你。”

　　“随时可以问。” 许佳年把本子还给江野，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两人都愣了下，又赶紧移开目光 ，操场边的白杨树被风吹得 “沙沙” 响，空气里好像飘着点不一样的味道。

　　下午放学，江野跟着许佳年往家走。刚到巷口，就看见许母站在门口，手里攥着身份证，王建军站在她旁边，正唾沫横飞地说:“你就信我这一次!贷了钱我就去做生意，到时候让你们娘俩过好日子!
　　”
　　“王建军!” 江野快步走过去，挡在许母面前，“你别在这骗人了，什么贷款?根本就是高利贷!你拿了钱还不是去赌?”

　　王建军看见江野，脸瞬间沉下来:“又是你!我跟我老婆说话，关你屁事!”

　　“她是许佳年的妈，我就管得着!” 江野盯着他，语气冷得像冰，“高利贷的利息有多高你知道吗? 到时候还不上，债主会把你们家砸了，甚至会绑人!你想让许佳年和阿姨睡大街?”

　　许母的手颤了颤，手里的身份证差点掉在地上。她看着王建军，眼神里有了点动摇:“建军，他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是去借高利贷?”

　　“我...... 我没有!” 王建军眼神躲闪，却不敢看许母的眼睛，“那小子就是胡说八道，想挑拨我们夫妻关系!”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 江野从口袋里掏出张纸，是他中午找李老师要的 —— 上面印着县公安局发的 “防高利贷诈骗” 宣传单，“阿姨，你看这个，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借高利贷的危害，还有很多人因为借高利贷家破人亡的例子。”

　　许母接过宣传单，手指划过上面的字，眼泪慢慢掉了下来。她想起前几年，王建军赌输了钱，被债主堵在门口，差点把许佳年抓走抵债，还是许佳年的奶奶跪下求情才算了事。那时候她就发誓再也不相信王建军，可这次，她又差点犯了错。

　　“建军，我不能给你身份证。” 许母把身份证紧紧攥在手里，往后退了一步，“你要是真的想好好过日子，就找份正经工作，别再赌了。不然...... 不然我们就离婚。”

　　王建军没想到许母会说出 “离婚” 两个字，愣了愣，随即恼羞成怒:“你敢跟我离婚?我告诉你，你要是敢离婚，我就把你和许佳年的事都抖出去，让你们在这县城待不下去!”

　　“你想抖什么?” 一个声音从巷口传来，是李老师。她骑着自行车，车筐里还放着教案，“王建军，你要是敢威胁许佳年和他妈妈，我现在就报警。上次你在学校门口闹事的事，派出所还没销案呢。”

　　王建军看见李老师，气焰顿时矮了半截。他知道李老师在县里有点人脉，真要是报警，他肯定没好果子吃。

　　他狠狠瞪了江野一眼，又看了看许母，咬牙说:“行!你们等着!我早晚让你们后悔!” 说完 ，就灰溜溜地走了。

　　王建军走后，许母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哭了起来:“都怪我，都怪我没本事，让佳年跟着我受苦......
　　”
　　许佳年走过去，轻轻拍着许母的背:“妈，不怪你，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别再理他了。”

　　李老师叹了口气，拍了拍许母的肩膀:“许佳年妈妈，你也别太自责，以后有事就跟我说，或者跟江野说，别一个人扛着。佳年是个好孩子，可不能让他被这种事耽误了。”

　　“谢谢李老师，谢谢江野。” 许母擦干眼泪，看着江野，眼神里满是感激，“要是没有你们，我这次真的就犯大错了。”

　　“阿姨，不用谢，我就是做了该做的事。” 江野笑了笑，“时间不早了，您和许佳年赶紧回家吧，我也该回姥爷家了。”

　　走之前，许佳年把江野拉到一边，从书包里拿出个小布包，里面是奶奶煮的茶叶蛋:“这个给你，我奶奶让我给你的，说谢谢你帮我们家。”

　　江野接过布包，茶叶蛋的香味飘出来，暖得他心里发烫:“替我谢谢奶奶，下次有空，我去看她。” 许佳年点了点头，看着江野转身离开的背影，心里悄悄说了句 “谢谢你，江野”。

　　江野走在回家的路上，手里攥着温热的茶叶蛋，嘴角忍不住上扬。他掏出BP机，给李老师发了条信息:“谢谢李老师，今天多亏你了。”

　　没过多久，BP机响了，上面是李老师的回复:“应该的，你们都是好孩子，以后互相帮衬，都会好起来的。”

　　江野把BP机揣回口袋，抬头看着天边的晚霞，橘红色的光洒在老街上，温暖又明亮。他知道，这只是开始，以后还会有很多困难，但只要他和许佳年一起面对，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毕竟，他们的第二人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