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相似 ...
-
两个人被何疏薅去吃饭了。
江辙刚刚哭过，心情不是很好，他坐在何疏对面，盯着这个生面孔，被对方友好的笑容噎了一下：“你哪儿的人，我怎么没见过？”
“榆市。”
“市里人啊？”江辙眉一拧，语气很是不理解，“你什么毛病来我们这上学？”
何疏脾气倒很好，眯眼笑着解释：“就是因为毛病太多，被下放了。”
“……”江辙低头把肉塞进嘴里，他许久没吃过火锅，平时就凑合着过，好久没碰过正儿八经的肉了。
薛降不太能吃辣，吃两口就放下筷子了：“你之后准备怎么办？”
“盼着修车厂别倒闭呗。”江辙满不在乎的继续吃，“原来怎么过现在怎么过。”
“没想过别的路子吗？”何疏也插入进话题去。
“我要有别的路子我早就跑了，至于赖在这。”他倒是给了何疏一眼，看对方金枝玉叶的模样还是不爽，“谁和大少爷一样，来我们这都算是下放。”
“哦？”何疏干脆放下筷子，撑着下巴扭头和薛降对视一眼，对对方眨眨眼才看回江辙，“你想画画吗？”
“……不想。”
“撒谎。”何疏立马接上，他神色如常，就凭江辙逐渐收紧的手，就下了判断。
“那我想画，我想画然后呢？在房子里面守着那些画等死吗？”
何疏没等他发挥完，伸直了手臂把手机递到他面前，上面是一个人的微信名片。
“他叫颜歧，学艺术的，他说可以帮你。”
“……什？”这下不止江辙蒙圈，薛降也没反应过来。
“你的画我发给他看了，他说他可以帮你。”何疏把手机收回往下一扣，冲着江辙挑眉。
“你到时候找薛降要他的名片，”何疏指了指旁边的薛降，突然欠揍，“我微信好友有门槛的，你应该还有他微信吧，找他要。”
“有门槛？”江辙故意避开薛降的名字，只找这一点攻击，“大少爷，加你好友需要多少会员费啊？”
“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我下午还有事儿呢，吃完饭我就得走了。”江辙仰头猛灌一大口带着冰块的酸梅汤，凉的他龇牙咧嘴。
薛降这时候突然开口，声音比冰块冷，比冰块刺：“你不敢？”
江辙蜗居惯了，早已经习惯了碌碌无为和遭人唾弃，于是他本能的用攻击的姿态把这个似乎能为他带来光明的机会隔绝在外，不愿意去拥有任何希望。
薛降和江辙太像了，浓厚的自尊像无形的钢筋一样支起他们同样单薄的脊梁，重担压在肩膀上腰也不会弯，宁愿在泥沼里摸爬滚打到窒息也不愿意弯下腰承受别人高高在上的馈赠。
江辙的攻击姿态不过是一种羞耻混着自卑和期盼，搅在一起分不开理不清的情感，于是他下意识的拒绝，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
何疏看着两人之间暗潮汹涌的情绪，聪明的不去插嘴，江辙沉默着把碗里的东西塞进嘴里，他的动作带着一些狠劲，似乎是在发泄，直到他咽下，然后抬头，直直的撞上薛降的眼。
那一双眼睛很沉静，黑漆漆的眼珠像是平静的墨潭，江辙在他的眼睛里没有看到任何复杂的情绪，没有嘲讽没有愤怒也没有厌恶，江辙只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原来。
原来穿着半透明校服，红领巾都斜着戴的，大喊着要画遍全世界街道的江辙。
薛降一句话也不多说，他心里依旧有怒气，但他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他只是那样平静地看着江辙，像一面冰冷诚实的镜子。
“江辙，我只是觉得不应该。”何疏拍拍薛降，极其自然的用公筷往薛降碗里夹了块没有辣度的玉米，说话像是在陈述事实一样自然，打破了他们之间快要结冰的窒息气氛。
薛降垂下了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他拿起筷子，安静地夹起那块玉米，仿佛刚才那场无声的对峙从未发生，他不再看江辙，将空间完全留给了对方和何疏接下来的话。
“颜歧说，他可以试试帮你，但是你以后过的怎么样只靠你的能力。而且，我们干事业是不允许亏的，你只要没有价值，不用他说，我就会把你踢掉。”何疏这句话说的直接，他表情严肃，带着他们这一辈二代的务实和冷冽。
“我做的不是无回报的帮助，江辙，我们在投资。”何疏上半身微微前倾，看着江辙有些无措的眼睛，“当然，还是要看你自己的意愿。”
三个人沉默了，只剩火锅烧开的嘟嘟声音，何疏夹了筷子菜突然说：“颜歧还说，你的画色彩很好看，很不常见。”
江辙早没了吃饭的胃口，看了眼何疏眼神就往薛降那飘，薛降似乎感觉到了，抬眼一瞥他又埋头吃去了。
但江辙就从那眼神中读出了“自己选”的意思。
和江辙分别后两个人为了减轻火锅味在口腔里的存在感，一人嘴里含了颗薄荷糖。
何疏很讨厌这种东西，往嘴里一放没到两分钟就开始皱眉。
他嘶了一声，等凉气争先恐后的窜进来，他慢悠悠的说：“怎么样？”
“什么？”
“你觉得他还是你心里想的那样吗？”
“没怎么变，依旧很别扭。”薛降说起旧友似乎变成了小时候肆无忌惮的他，吐槽朋友时表情都变多了。
“他会加你朋友的。”
“嗯，我知道。”何疏后槽牙咬着薄荷糖，避免它接触舌头，所以说话有些漏风，薛降听见他含混不清的音带着笑意看他一眼。
“你怎么知道的？”
“我不了解他，但我可以从你身上去看他。你说过你们两个很像，我猜，如果你是他，肯定会去试试。”
薛降闻言：“很了解我嘛。”
何疏不置可否的挑眉。
没过一会儿，薛降放到兜里的手机嗡嗡响了两声。
[薛降，你朋友的朋友的名片发给我]
薛降跟何疏示意了一下，然后把颜歧的名片发过去。
[何疏]
[。]
薛降收起手机没过多久又掏出来补充了一句，[何疏的朋友叫颜歧。]
江辙几乎是秒回，语气很不好。
[你是不是还要告诉我爸爸的爸爸叫什么啊？]
[如果你不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
江辙不回了，估计是在骂他。
薛降眉眼间带着笑意，操作着把江辙的备注改了，何疏观察力很强，看这幅模样估计是成了，他暗暗松了口气。
“江辙或许不会很快去加你朋友。”
“嗯，我跟颜歧说过一声。”
薛降惊讶于他的周到，后来想想他的家境也就释然了，这样从小被簇拥的人没被养成这样的性格才是奇怪。
“谢谢你。”
“这声谢谢，就等着江辙成功离开这里之后再说吧。”何疏朝他眨眨眼。
薛降也跟着他笑起来：“嗯。”
他们同样对江辙的未来保持期望。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相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