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遇雪崩》冬山凛骨

23、第 23 章

　　这次放假何疏回家待了两天。
　　何疏站在衣柜前，看着清一色的西装，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他出门，站在楼梯边问客厅的妈妈：“妈，我衣服你放哪儿了都。”
　　汤青荷闻言想了想：“哦，你爸说你的衣服都不太适合，我就让他们给扔了。”

　　又是这样。

　　这种事情何疏经历过不少次了，他无比庆幸自己带了些衣服去绵城，要不然他只能穿着西装去上学了。
　　何疏自己脑补了一下场景，被自己恶心了一下，瞬间感觉自己身上的校服好穿的可怕。
　　下午他就要出发，何疏换上了专门给他准备的西装，裁剪的十分合适，何疏看着后视镜的自己，生出没由来的烦躁。
　　汤青荷并没有跟过来，何际中平常的宴会向来不带她，或者说，他们这些成功人士在私下的聚会里向来不带女性。
　　何疏小时候还会害怕没有妈妈的地方，经历了几次之后便变得麻木，他只需要站在何际中旁边，做他炫耀的工具就好了。
　　结果他好不容易走了出去，离这里远远的，结果又是召之即来，摆不脱家庭罢了。
　　看着他长大的司机叔叔说他走的这些天家里人很在意他，何疏轻轻笑了笑，没有言语。
　　鬼才信呢。
　　到达的时候已经有了很多人，何疏远远的就看见颜歧在朝着他招手，他应该来了很久了，直接坐在了沙发上。
　　何疏冲他颔首像是打了个招呼，然后转身冲着何际中去。
　　他步伐带着一丝丝沉重，看着越来越近的何际中，不自觉呼吸都岔了。
　　何际中看着他来到自己身边，拍了拍何疏的背对对面的人说：“这是我家小子。”
　　“叔叔好。”何疏的背挺得很直，他就乖乖做个打招呼机器，做好他被安排好的工作之后就自动退在后面当背景板。
　　其他人也识趣的没有提何疏转学的事情，虽然那事闹得人尽皆知，他们都忙着奉承何际中，自然不去触何际中的霉头。
　　颜歧不一会儿就蹭过来，他性格好对谁都是熟络的，冲着何际中打了个招呼然后说：“叔叔我和何疏有话要说，可以让他和我去那边吗？”
　　何际中大发慈悲。
　　“别说，面对你爸我还是有点胆怯。”颜歧凑在何疏旁边偷偷说小话，表情生动灵活。
　　何疏嗤笑一声：“那他得高兴死。”
　　这种场合他们这些小辈大部分都是露个面然后就被打发了，小时候来得少，但何疏颜歧都到了要出来应酬的年纪，基本上次次都要来。
　　“你在新学校过得不错啊。”颜歧观察了他一圈，然后满脸好奇，“新学校怎么样？”
　　“比瀚星好一百倍。”何疏说起这个话题紧绷的肩膀才松下来，语气轻快。
　　“那你是真不准备回来了？”
　　这个话题何疏点头肯定了，但何际中并不同意。
　　他把何疏叫到身侧，丝毫不在意何疏的情绪，以一种命令的语气说：“下个月你就回瀚星，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
　　“不去。”何疏的态度也坚定的多，他低头看着自己被熨平的袖口，突然很是想把它揉皱。
　　何际中终于舍得把目光投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怎么，你还想在那扎根？”他的语气中带有嘲讽和凌驾于上的高傲，“何疏，你把自己当什么了？”
　　“回了瀚星，我打的就不只是宋立杉。”何疏无所谓的和何际中对视，轻轻扯了扯嘴角，“您知道纪知城吧，我和他从来就不对付。”
　　他语气虽然诚恳，但眼里的挑衅意味非常明显。何疏料定了何际中不会在这么大的场合发火，宴会结束后何际中肯定会被邀走，根本没空收拾他。
　　何际中根本没有被他的话惹怒，他看了眼何疏，微笑道：“你和那边的孩子们玩的很好。”
　　何疏脸色微变，何际中和身边路过的人打了个招呼，然后才慢悠悠扭回来：“我不强求你非要回瀚星，何疏，你知道你该怎么做，我才会放纵你。”
　　他说完后就去交际了，留何疏一个人定在原地，许久，他才从回忆里脱离出来。
　　初中转来个后桌，笑起来左边有个梨涡，会把便当里的糖醋排骨偷偷夹给他。他们蹲在操场角落分享漫画，说要考同一所高中。
　　直到某天那男生没来，课桌被清空得干干净净。何疏后来才知道，他父亲找过对方家长，语气轻描淡写，像在谈论天气。
　　从那以后，围过来的人都带着身份，他学会了礼貌微笑，把漫画藏进床底，再也没提过那个有梨涡的后桌。
　　初中的何疏才意识到，原来朋友是有保质期且明码标价的。
　　“他让你考多少？？？”颜歧音调猛然拔高，近乎失声，“这跟让你去死有什么区别？！！”
　　何疏不赞同的看他一眼：“比让我去死还难。”
　　何疏缺的课太多，虽然基础知识牢固，但也只是记得基础知识，其他一概不知，甚至题都没做过。
　　“要不然让秦彧想想办法？”
　　“他只想着篡位呢。”
　　秦彧这人十分反人类，他的父亲是何疏的亲舅舅，但他自小跟着母亲姓，秦彧也从小由母亲带大，把他妈妈的样子学了个十成十，人生进度比别人快了好几阶。
　　“我也不用他。”何疏这么说着，脑子里想到薛降，然后拍了拍颜歧的肩膀，凑到他耳边说着什么。
　　何疏走的无知无觉。
　　等宴会散场，他都已经坐上了出租车出发去绵城了。
　　何疏是个从小都锁不住的人，就算你把他身边围得水泄不通他都能想办法钻出去，更别提何际中根本就没想锁着他。
　　何际中给他提了个条件，如果在一个月之内提升到四百分，就让他待在绵城。
　　简直太可笑了。
　　薛降听到这话时没有笑，但也哽了一下，他犹豫，问：“你准备怎么办？”
　　何疏看了他一眼，没有把他爸会干涉他朋友的事情告诉薛降，而是叹了口气，从后槽牙里挤出两个字：“得学。”
　　薛降点头：“我帮你。”
　　这句话倒是让何疏对他侧目，他嘶了一声，顺嘴问薛降：“薛降，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薛降闻言看了他一眼，轻轻笑笑，眼里的光飘飘乎闪了一下，然后语气轻松：“你猜？”
　　何疏几乎和薛降天天黏在一起，甚至来薛降家都轻车熟路，现在就是，他坐在薛降家的沙发上，听着薛降家洗衣机的运作声，身上甚至是没脱下来的西装和没散完的香水味。
　　何疏对人是有戒备心的。
　　但他总觉得薛降身上对他有种莫名的吸引力，以及对上眼就能感觉出来的非常契合的磁场。
　　他敢确定薛降对他也是相同的感觉。
　　薛降看着陷入思绪的何疏，静静地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个遍，何疏皮肤比一般人白了不止一个度，脸生的极其漂亮，在深色的西装映衬下和平时的白校服不同，硬生生突出了他的脸，又因为唇色又是很赏心悦目的红，在对比之下整张脸的冲击力特别大。
　　尤其是他看向你的时候，会让人心颤一下。
　　在闻到一股柚子香的之后何疏才回神，薛降身上总是有弱弱的柚子香味，有时候闻起来有些苦。
　　薛降手里拿着一盒香片，见何疏从自己的世界抽出来，开口解释：“原来家里常用，我妈就买了很多。”
　　“难怪你家里都是这些味道呢。”何疏扫了一眼那个白色的盒子，是不认识的品牌。
　　“……薛逞喜欢。”
　　何疏看他把香片拆开，把香片塞到那堆刚收下来叠好的衣服里面，不由得感慨：“薛逞有你真是很幸运了。”
　　薛降愣了愣，抿着嘴不知道说什么，显得有些窘迫。
　　和何疏说了再见之后薛降关上门，静静的看着空旷的屋子，何疏留下的那丝丝缕缕的香水味还存在着，夹杂在熟悉的柚子香气里，让薛降有些许失神。
　　随后他又深深呼吸了一下，走到洗衣机前看着没剩几分钟的时间，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香片，直到柚子香沾了满手。
　　他猛然想，现在何疏身上沾染的味道，到底是香水味，还是柚子味？
　　何疏走在薛降家里回自己家的路上，空气渐渐把他身上的味道分解吞噬，他摁了一下手机电源键，显示22:43。
　　何疏轻轻叹了口气，他该庆幸的，该庆幸薛降的成绩好，在何际中的眼里还有些用。
　　他抬手揉了揉自己打理精致的头发，浑身的烦躁都无处发泄。
　　“……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