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星不坠落》夏至吖

3、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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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玉没有把他当残疾人，甚至没把他当人！
　　某天下午吃完饭，邱玉出现在宋怀瑾面前，眼珠子咕噜噜地转了几圈后，宋怀瑾心知准没好事。
　　果不其然，这家伙嬉皮笑脸地把他推到一个很长的斜坡下，然后理直气壮地说：“喏，这是拐杖，你可以下来了。咱们比一比，谁先上到坡顶算谁赢。”
　　她甚至大言不惭道：“为了照顾到你，坐轮椅上坡容易打滑，让我来替你承受这份危险吧。”
　　“神经！”宋怀瑾骂骂咧咧地掉头要走。
　　这次，邱玉非但没有拦他，反而幸灾乐祸道：“没关系你走吧，反正你迷路了的话可别哭鼻子哦。”
　　她就是瞅准了自己刚来这儿没多久，人生地不熟，这招对她来说简直屡试不爽！
　　宋怀瑾除了忿忿然地瞪她一眼外，便拿她没办法了。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他一把夺过邱玉手中的拐杖站起来：“比就比，说得好像谁不敢一样。”
　　随着邱玉发号施令，两人一齐上坡。
　　宋怀瑾硬着头皮，努力压制着想拿拐杖敲她脑袋的火气，“我真是疯了才会答应她打这种赌。”
　　几分钟后，杵着拐杖的宋怀瑾并没有为自己领先而洋洋得意，因为——邱玉正被两个要去上学的学生推着轮椅往坡上走。
　　在与宋怀瑾擦肩而过的同时，邱玉察觉到了某人恶狠狠的目光，给她一种他随时会扑上来咬死自己的错觉。
　　邱玉自知理亏，她吐了吐舌头，垂着脑袋不敢说话。两个女孩好心好意推她上坡，倘若现在说实话，岂不是让对方尴尬？
　　上到坡顶后，邱玉千恩万谢地向她们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反观杵在一边的宋怀瑾，少年目光森冷，站姿足以媲美雕像，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你在找死”的气息。
　　待她们走远，邱玉才从轮椅上嬉皮笑脸地站起来安慰他说：“没关系，你虽败犹荣。”
　　也不知道邱玉吃什么长大的，脸皮竟然能比城墙还要厚上三分。
　　宋怀瑾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你虽胜犹耻。”他特意将最后一个字咬得格外重，闭了闭眼，不想再同对方搭话。
　　“嘛，生气对身体不好。这样吧，我请你吃荷花酥好不好？”
　　“滚。”
　　“咦……好可怕，别顶着那张脸走夜路……我怕你把鬼吓死了。”
　　“你觉得自己很幽默？”
　　“嘿嘿，你真有眼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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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小孩子的话往往是最恶毒的语言。
　　邱玉去宋怀瑾家找他时，阿姨说宋怀瑾出门好一会儿了。
　　邱玉是在一条小巷子里找到宋怀瑾的。她至今忘不了少年那双噙着愤怒、自我厌弃的眼神的双眸。
　　几个调皮捣蛋的熊孩子正抱着宋怀瑾的拐杖嬉皮笑脸地逗弄他。
　　“瘸子没有腿！瘸子没有拐杖啦！”
　　宋怀瑾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一语不发地靠墙而立，仿佛他的愤怒会通过无尽的沉默蔓延。
　　邱玉生气地喊道：“快把拐杖还回来！”
　　那些小孩听了，非但不怕，反而蹦蹦跳跳地继续起哄。
　　“瘸子有媳妇啦，瘸子老婆！”
　　“哈哈哈，瘸子的小媳妇！”
　　“他瘸左腿，你瘸右腿，两人正好凑一双腿……”
　　邱玉心底的某根弦轰然断开，她三两步冲上前去，一把夺过小孩手中的拐杖，开始无差别攻击。
　　“让你们尝尝什么叫社会险恶！”
　　熊孩子们被打得“哎呦哎呦”直叫唤，然后骂骂咧咧地抱着脑袋边跑边放狠话。
　　傍晚时分，邱玉家正吃着晚饭，门口传来一阵突兀而急促的敲门声。
　　“邱玉！出来！你凭什么打我儿子？”
　　外婆打开门，门外站了好几个领着孩子的家长，看见邱玉出来，纷纷涌进院里讨要说法。
　　“小玉，你打人了？”外婆难以置信地转头去问邱玉。
　　一个家长站上前来，气势汹汹道：“这么多孩子在场呢，小孩子能说谎吗？”
　　邱玉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冷笑道：“我还以为孩子没父母呢，所以顺手管教管教，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尊重。”
　　外公外婆均是一愣，显然没有料到向来听话的邱玉不仅出手打人，临了还出言挑衅。
　　“小玉，打人不对，快道歉。”
　　邱玉家这边闹哄哄的，住在隔壁的宋怀瑾自然也听到了这边的吵闹声。
　　他拿过靠在墙边的拐杖，急匆匆地赶出门。
　　“哎，阿怀，你要去哪里？”
　　宋怀瑾的妈妈追出来，随后便看见他进了邱玉家。
　　此时，邱玉正被几个孩子家长围在中间，逼她道歉赔钱。
　　“要我道歉可以，除非你们先向宋怀瑾道歉。”
　　邱玉说这话时，余光忽然瞟到赶来的宋怀瑾，他站在人群外，脸色凝重。
　　“多少钱？我赔。”
　　此话一出，原本闹哄哄的众人忽然安静下来，纷纷扭头去看说话的人。
　　“宋怀瑾。”邱玉走到宋怀瑾身边，和他站在了一起，“现在正好，你们向宋怀瑾道歉，我该道歉道歉，该赔钱赔钱，”
　　“我凭什么道歉？”
　　“就是就是！”
　　最先沉不住气的两个小孩跳出来反对道。
　　“你们不仅骂宋怀瑾，还抢他的拐杖。”邱玉语气凉薄，“欺负别人难道还有理了？你们做家长的就是这么教孩子欺负人的？”
　　孩子家长不甘心地辩解道：“怎么可能，小孩子还能说谎不成？”
　　得了父母撑腰的几个小孩腰杆也硬了起来，纷纷道：“对对对，谁抢小瘸子的拐杖了，你撒谎！”
　　邱玉眼神冰冷地扫了那小孩一眼，“你刚才叫他什么？”
　　那孩子自觉失言，怯怯地躲到了家长身后。
　　赶来邱玉家的妇人自然也听到了这些话，她眸光渐冷，“听说有人喊我儿子‘小瘸子’？谁喊的？”
　　见没人敢应，妇人一一扫过众人，“你们的孩子欺负我儿子在先，现在却要逼为他出头的小玉道歉赔钱，这世上还有公道吗？”
　　“妈。”宋怀瑾扯了扯她的衣袖，似乎想赶快拿钱打发掉，不愿和他们多作纠缠。
　　妇人给他递了一个安抚的眼神，转而又道：“你们报警吧，正好让警察同志给我们一个公道。”
　　众人见她态度强硬，也担心把事情闹大影响不好，遂带着孩子离开了邱玉家。
　　“小玉，谢谢你。”妇人上前牵起邱玉的手，有些感动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阿姨你太客气了，宋怀瑾是我朋友，朋友之间就应该互相帮助。”
　　宋怀瑾情绪复杂地看了邱玉一眼，默不作声地转身回家。
　　“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