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养纸片人反被觊觎》小松山

18、连接

　　阿紫与白瑞森相顾无言。
　　也没办法有言。阿紫仿佛接受现实，掉头扶住墙壁，借力蹦到窗边，抬起窗户，半具身体探出。

　　窗外是海滩，窗栏安装着铁丝网。铁丝网将海洋的蔚蓝收束在一个个小网格中，远远一看，不知是被囚禁在铁丝网里的是人，还是波涛起伏的海洋。

　　阿紫抬起食指，指尖蕴着紫光。她将指尖抵在额头上，身体骤然缩小。以窗户做参照物，程陌猜想她大概缩到了指甲盖大小。

　　程陌再次点击阿紫的面板，技能栏果然新添加一项——尺寸变化。

　　应该是能随意改变自身尺寸的辅助型技能。程陌在看到这个技能的第一眼，心里就已经在盘算怎么把该技能套到尤溯身上。
　　此时距离缩小剂结束还有半个多小时，而支线剧情的探索度几乎为0。
　　如果能共享阿紫的技能，不，或者干脆夺走她的技能，那就能再给尤溯与白瑞森争取时间。

　　此时阿紫的身体足以从铁丝网的缝隙钻出，她趴到窗沿，小手握住栏杆，回头看了白瑞森一眼。
　　白瑞森看不到她递来的眼神，但能感受到她的视线，细长的鱼尾摆了摆。

　　阿紫在心里说：自求多福。
　　她侧身钻出窗栏，胳膊伸出铁丝网，腿跟着跨出，身体即将钻出之际，一道闪电从铁丝网降下，直直劈到阿紫身上！

　　“呃！”
　　阿紫后脑勺后仰躲闪，又是一道闪电劈来，阿紫铆足劲从窗户跃下，正好落到放在角落的拖把杆，利落滑下。

　　然而闪电不依不饶，电线网又冒出紫光，两道闪电同时劈下！
　　阿紫牙齿打颤，发出恐惧的“嗬嗬”声，就地一滚，两道闪电扑空。
　　可随即电线网再次酝酿出数道闪电，蛛网状的闪电攀升到天花板，一副不劈中人就不罢休的架势。

　　阿紫绝望地闭上眼。
　　程陌也捏紧鼠标。
　　尤溯不在，他背包里的道具不能直接使用到未绑定的角色身上。

　　阿紫的鱼尾蓦然凝固，如同被泼了白颜料，一寸寸灰白覆盖鱼尾，再顺着鱼尾向上攀升，最后定格在阿紫僵硬的脸。
　　阿紫变成了一具石像。

　　闪电正中石像！石像顶部冒起浓烟，但并没有碎裂。
　　程陌把镜头移到白瑞森脸上。

　　【恭喜玩家触发白瑞森大招——沉默石像，沉默石像是单体目标技能，使用后可将任意一个物品变成石像一分钟，且石像坚不可摧哦～】

　　这不就是无敌金身吗？
　　程陌感慨：“还真是美杜莎啊。那他的眼泪能提前解除效果吗？”
　　电子音忿忿然：【玩家真残忍】
　　程陌一脸莫名其妙：“什么？”
　　电子音：【角色白瑞森没有眼睛】
　　“哦，”程陌说，“我忘了。”

　　所幸闪电劈中目标后就不再发动下一轮攻击，灰白石像渐渐褪去，阿紫恢复原状，怔然望向白瑞森。

　　程陌把视角拖到门外，“他们回来了。”

　　鲛人的听觉超乎常人的敏锐，阿紫赶在门推开前蹦回了床上，体型变回人类正常大小，佯装虚弱地平躺。

　　一离开观众视线范围，燕兰立即甩开搀扶尤溯胳膊的手，箭步冲向阿紫，伸手探她额温，又掀开她的眼皮观察眼球状况。
　　“怎么样？”朱华茂朝门外的观众挥挥手，工作人员将人鱼小姐陆续领进，朱华茂优雅地锁上房门。
　　“还是没醒。”燕兰弯下腰，脸贴到啊紫脖颈，“我们都不是专业的医生，我想我们该把她送给C，C那边有人能解决。”

　　朱华茂警惕地朝尤溯与白瑞森看了一眼，随后俯身靠到燕兰耳边，“恐怕不行，谁知道这些不乖的小鲛人会不会偷偷逃跑呢？”

　　“既然能防这么严，大概率是之前出现过鲛人逃跑的情况，”程陌观察其他人鱼小姐的表情，“只有阿紫的逃跑意图比较强烈，为什么其他人好像都满足于当下？是对蜡像公园的秘密一概不知还是……”

　　白瑞森蹦到尤溯身边，时刻保持跟尤溯排排站，程陌豁然开朗。
　　人鱼小姐们或许和白瑞森一样，被类似脑电波的装置控制了。
　　阿紫借着塞壬庆典装晕，有没有可能是在逃脱控制？

　　程陌沉吟片刻，指挥尤溯：“给阿紫倒一杯温水。”
　　工作间靠门处就有饮水机，尤溯蹦到饮水机前，拆下塑料杯，盯着一红一蓝两个装置，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蓝色。
　　“很棒，知道先装冷水中和一下，”程陌实施鼓励型教育，“喏，红色也来一点，这样就能变成温水了。”

　　尤溯被夸得心花怒放，鱼尾甩了甩，端着温水蹦到床前，“她的脸色不好，这个时候应该喝水。”
　　“噢，小蓝，你不出现我都要把你忘了，”朱华茂抬眸，用眼神示意坐在床头的女工作人员，“燕兰，你去帮他卸个妆吧，做蜡像可得保持好原生态。”

　　这句话说得耐人寻味，程陌分析：“他忌惮外人触碰到阿紫，看来以前果然有鲛人逃跑的先例，恐怕还是外地人——或者就是鲛人过来帮助人鱼小姐逃跑的，所以他提防你。”
　　“你别跟着他的思路走，一定要把温水喂给阿紫。”

　　尤溯昂头，心说自己只跟陌哥。
　　他把水杯往前递，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你也说鲛人帮助鲛人很合理，我看到自己的同族受到伤害很心痛。而且，我们鲛人需要长时间补充水分，不然会被晒成鱼干的。”

　　朱华茂脸上挂着笑，接过水杯，尤溯却仍然握着杯子，手劲儿极大。
　　“你不用抓这么紧，”朱华茂瞄了眼杯里的水，“我来喂小紫喝就好，你先随燕兰去卸妆吧，一会儿我带你去蜡像公园。”

　　尤溯的手指把塑料杯摁得略微凹陷，温水溅出一点，尤溯模仿朱华茂露出假笑，“我是鲛人，我比你更懂该怎么喂鲛人喝水，怎么样更解渴，猪吃人，你说呢？”
　　朱华茂：“……我叫主持人。算了，你还是叫我声哥吧。”
　　“好的，猪哥。”

　　朱华茂笑容扭曲，还是撒了手。
　　尤溯嘴上把喂水说得多专业，然而真到阿紫跟前了，他直接粗暴地掰人口腔，强行灌下。
　　温水从阿紫的嘴角淌出，尤溯又把人的嘴巴合拢，顺带掐一把阿紫的喉咙。

　　程陌心道玄了，被同类粗暴对待还能产生好感就有鬼了。
　　电子音最乐于打程陌的脸，笑嘻嘻地宣布：【恭喜玩家绑定的角色尤溯绑定NPC角色！阿紫经历了一番磨难体力消耗巨大，现在非常缺水，尤溯雪中送炭的温暖打动了阿紫的心，阿紫好感值+1%！】

　　“我去！”程陌难以置信，“这都行？”
　　还有，1%的好感值也能绑定啊？
　　不对，应该是说尤溯这样粗鲁的举动也能搏好感？

　　电脑屏幕弹出一个选项页面。
　　【角色阿紫请求与您的角色打开心识连接，是否接受？】

　　挺便捷。
　　短暂吃惊过后，程陌想起副线任务，托腮笑，“喏，免费方法来了。”

　　在尤溯绑定白瑞森后两条鱼就能不开口互传指令时，程陌就知道角色间能通过特定方式交流，即便是哑巴也不例外。
　　程陌点击[接受]，阿紫唇瓣未启，急切的声音却在心识传出：“快跑！快跑啊！”
　　尤溯回复：“嗯？”

　　阿紫的额角跳动青筋，热汗涔涔，心识里的声音越喊越大，似要把喉咙喊哑：“不要去蜡像公园！他们会把你做成蜡像！我看见了，我看见上一届被选中的人鱼小姐，她的油被榨干做成护手霜，肉做成了蜡像！做成了蜡像！”
　　“啊啊啊！”她像是回忆起当初的场景，嘴唇发抖，声嘶力竭，“不要去！快跑！”
　　“跑啊——”

　　程陌蹙眉。
　　他想过以朱华茂为首的这群人不是好东西，但没想到这么不是东西。
　　榨油做成护手霜让程陌回想起尤溯初次见到朱华茂就反感的模样。他本以为是尤溯不习惯被陌生人触碰，没想到是嗅着了朱华茂手上来自同类的油脂味，下意识抵触。

　　人鱼岛的秘密昭然若揭，传说信奉塞壬的人鱼岛，吸引无数游客前来观光打卡的人鱼蜡像，居然都是用真鲛人做成的。

　　系统在屏幕放了支小仙女棒：【恭喜玩家对人鱼岛的支线剧情完成至15%，再接再厉哦！】
　　居然才15%？程陌说出猜想：“要想彻底完成这个剧情，是不是需要把阿紫等无辜的鲛人救出去？”
　　电子音贱嗖嗖地回应：【玩家再玩一玩就知道啦～】

　　阿紫还在重复让尤溯走，程陌冷静道：“尤溯，再问点有用信息，问她是不是每一届被选中的人鱼小姐都被植入了脑电波程序。”
　　尤溯依言问：“你和其他表演的鲛人，是被脑电波系统控制了吗？”
　　“是！我们被控制了！”阿紫语速很快，“脑电波装置就藏在蜡像的底座里！求你们帮帮我们，帮帮我们！”

　　程陌又说：“问她是怎么保持清醒的？庆典时的晕倒又是怎么回事？”
　　“疼痛可以保持清醒，我一直在咬舌头！是燕兰在帮我，你们去找——”

　　声音戛然而止。
　　朱华茂坐下来，用食指抵住阿紫的咽喉，眼眸透露出一丝狠戾。
　　心识连接被迫中断，尤溯把没倒完的水倒进自己嘴里，“你这样她会不舒服。”
　　“可是我看她出了好多汗，嘴唇一直在抖，”朱华茂假惺惺地拿纸巾为阿紫擦汗，笑得意味深长，“她这样会更不舒服吧？”

　　“啧。”程陌放下鼠标，靠到椅背，鞋尖撑地转了圈电脑椅，“游戏老套路，关键时刻必被打断。不过挺好，她前面提到了燕兰的名字，应该就是让你们去找燕兰的意思。”
　　“燕兰不是专业的医生，但大概有在负责鲛人小姐们的身体健康，她为阿紫检查身体的时候做点手脚轻而易举。”程陌思忖说，“燕兰让阿紫晕倒又假装调查不出来病因，还有她刚刚提到的C，很明显是想把阿紫送出去，燕兰跟朱华茂不是一伙的，至少可以确定不是敌人。”

　　尤溯吸收信息，晃了晃鱼尾，跑到角落回答程陌：“我去找燕兰。”

　　程陌“嗯”了一声，“但是不要向她提起跟阿紫取得联络的事。你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她如果是友方，一定会提醒你蜡像公园的阴谋。”
　　尤溯点头，程陌又说，“做蜡像这样重大的事情一定会有多人参与，到时候就把白瑞森留在工作间，等缩小剂药效一过，就让白瑞森行动救走阿紫和其他人鱼小姐，这里的居民不会是他对手。”

　　尤溯继续点头，程陌心想他不愧是把智力值提升到正数的水平，在消化信息方面大大提升，也不会露出懵懂的眼神。
　　成长很多啊。程陌有些欣慰。

　　燕兰又摸了下阿紫的手，起身走向尤溯，朝他一扬下巴，“走吧，我带你去卸妆。”
　　工作间专门设立的厕所具备一定私密性，隔音效果不算差，燕兰走在后面把厕所门落锁，又打开水龙头。

　　“事态紧急，我长话短说。”燕兰背抵着门，开门见山道，“以你的形象做一座蜡像是假的，把你做成蜡像才是真的，蜡像公园有一个被包装成美术馆的实验室，里面安装了声呐，你一旦进去了就很难逃出。”
　　“所以，你服下这个。”燕兰从口袋里掏出一颗黑药丸，“他们不接受状态不好的鲛人做成蜡像，服下它，你就能像阿紫一样晕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