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养纸片人反被觊觎》小松山

20、杀意

　　阿紫似乎回忆起不堪回首的黑暗往事，她那边传出压抑的啜泣。

　　尤溯歪头听了半晌，语出惊人：“杀掉族长不就好了？”
　　啜泣声渐止，阿紫的声音犹带哭腔：“你说什么？”
　　“杀掉那个老头啊。”尤溯一本正经地说，“他死了不就意味着指令不存在，相应的芯片不也作废了？”

　　阿紫与程陌都陷入沉默。
　　怎么好像……有点道理？

　　“但是、但是我们根本就没见过他！”阿紫丧气道，“他很神秘，我入岛以来没见他在任何公共场所露过脸，也没见什么地方登记着他的个人信息。就连给我们移植芯片，也是在我们昏迷的状态下完成的。”
　　“那你怎么知道燕兰是他的女儿？”尤溯追问。

　　程陌这下是真想夸夸尤溯了。短短几天时间，就从一条把鱼屎和鱼食一同吞进嘴里的小笨鱼成长为看问题一针见血的蓝鲛人，进步堪比好感值上涨的速度，都在噌噌噌地坐火箭。

　　“是燕兰告诉我的，她说她想帮我逃离人鱼岛，她受够了这种被驱使着做坏事的生活，她想帮我。”

　　“她为什么唯独帮你？不帮其他的什么——”尤溯也不知道其他的鲛人叫什么名字。
　　“小黄小粉小红小青。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这么叫。”程陌猜测。
　　尤溯接下：“对！什么小黄小粉小红小青，为什么就帮你这个小紫？”

　　阿紫没被问住，一五一十地交代：“也许是因为她在我身上看到了强烈的求生欲望。她说过，只有我被洗脑的程度最低，而且，我在这一届的人鱼小姐中是最有可能被投票选中做蜡像的。”

　　人鱼岛出现的角色较多，占剧情一定分量的也不少，程陌为此画了个树状图，把各个角色的关系网梳理清楚，又在每个角色底下标记正邪。

　　燕兰暂时被分为亦正亦邪，但程陌依照阿紫说过的话来判断，又觉得她的行为动机存疑。

　　程陌纠结地拧紧眉心，“燕兰救得了一个阿紫，就该想到还有下一个‘阿紫’，被做蜡像的结局不会改变，只不过目标换了。”
　　“所以她真的是想挽回自己的良知，把无辜的鲛人摘出去吗？”

　　朱华茂站起身，牵起了尤溯的手，笑脸盈盈：“请吧，我们现在去做蜡像。”

　　程陌操纵鼠标摁下技能[肠胃通畅]。
　　尤溯配合地抬起鱼尾。

　　“噗——”
　　粪便飞射而出，这次不是硬的，是软趴滑溜的稀便。
　　汁水四溅！燕兰及时避开，紧挨着尤溯的朱华茂就没这么幸运，相当大一部分粪液溅到他袖子，一股腥臭味直冲天灵盖！
　　朱华茂笑容凝固，随即爬到脸上的是恼怒：“这是什么东西！”

　　“对不起，我好像吃坏了肚子。”尤溯嘴上说抱歉，鱼屁股仍然对准朱华茂的方向翘高，粪便再次射出！

　　“啊啊啊——”
　　朱华茂表情管理失常，面目狰狞地边躲边骂，燕兰后背贴到旋转门，脸色阴沉——尤溯没有吃药丸。

　　饶是如此，燕兰还是遵守诺言，费嘴皮子带尤溯出门：“他状态不佳，先放回去吧，可不能把蜡像做成半残品。”
　　“放？”朱华茂从雕塑室找来一块抹布擦拭衣袖，脸上笑容再现，“我看小蓝状态很好啊，连喷出来的大便都如此新鲜，所以……”
　　他拍了下手掌，“照旧执行！”

　　一股金属碰撞形成的声浪铺天盖地卷来，尤溯耳膜刹那间破裂，灼热鲜血蜿蜒而下，仿佛周围空气都因这股声浪扭曲，尤溯被禁锢在声浪正中，弓起背，双手捂耳，脸皮翻飞。
　　“啊啊啊啊啊啊啊——”
　　“陌哥，我好疼！”

　　是声呐！
　　程陌迅速为尤溯佩戴上耳机，音量开到最大。

　　尤溯的耳膜已被震碎，耳机音量于他而言也是一种摧残，尤溯痛苦地抿唇，鲜血源源不断地从耳道口滑下，落到下巴连成一条血线，鱼鳞包裹的眼眸蕴着可怜的桃红，一滴晶莹的脸跟着滑落。
　　他直起背抬眸，屏幕外的程陌与他对上目光，心脏猛地一颤。

　　电子音：【友情提示！请玩家大人不要为我们蓝鲛人的战损美着迷太久哦，角色尤溯与白瑞森的缩小剂时效仅剩1分钟，很可惜的是，阿紫的尺寸变化是单体目标技能，不能同时为身处异处的两个角色使用哦，玩家是否要购买其它缩小道具维持体型呢？】

　　程陌动了肝火：“维持个屁！尤溯，先跑出美术馆！”

　　尤溯强忍耳膜被震裂的剧痛，尾鳍弹地，越过朱华茂蹦走，来到旋转门前时，尤溯鱼尾竖起，使猛劲一拍，旋转门霎时碎裂！

　　“想走？”朱华茂悠悠哉哉地抄出裤兜里的眼镜，吹了口气后戴上，镜片闪烁蓝色波浪状纹路。
　　他的唇角勾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那就走吧。”

　　美术馆外依然漆黑，借着屋内的光线，尤溯看清墙壁投来几道斑驳陆离的黑影。

　　“嗒，嗒，嗒。”
　　骨骼摩擦的脆响由远及近，墙壁上的黑影骤然扭曲，破风声掠至尤溯头顶！

　　拖动视角的程陌看清此景，心一瞬间提到嗓子眼：“尤溯，蹲下！”

　　尤溯鱼尾弯下蹲身，一颗拳头擦过他的发顶嵌进墙面，石灰纷飞。
　　尤溯回头，攻击他的竟是鲛人蜡像！

　　鲛人真实体型每一只都有六米长，近看比缩小成人类体型的尤溯庞大不少，压迫感尽显！

　　程陌看准游戏时间，“尤溯，还有30秒恢复，我们不缩小了。”
　　他手指敲击键盘，操作充值购买道具，“我们杀出一条路。”

　　得益于游戏策划这个需要纪律性的工作，程陌一直是一个擅长规划的人，在进美术馆之前，程陌就规划好尤溯接下来要走的每一步。
　　以救人完成任务优先，程陌把游戏奖励看得重，图的是那能折现的鱼鳞项链。
　　然而计划随着尤溯的受伤被打乱，一个新的规划在心中成型。

　　程陌咽不下自己的角色被重伤的恶气。
　　所以——
　　跑个屁！杀回去！

　　尤溯面前的鲛人蜡像是一个少女鲛人，她空洞的眼神泛出红光，把拳头从墙壁拔出，接着高高举起，再次对准尤溯砸去！

　　有投资才有回报，为了支线剧情奖励，也为了给尤溯出气，程陌点击价值388的[骨骼强化]，“尤溯，打回去！”

　　尤溯反手握住蜡像的手腕，手臂青筋暴起，往上一抛，给蜡像来了个过肩摔！
　　蜡像重重摔在地上，皮后的真骨架发出“咔嚓”的脆响，她刚要爬起，尤溯鱼尾一摆把她掀飞出去！

　　“力量增长不少。”朱华茂倚在门框下观看全局，眼镜镜面波浪起伏，“不过双拳难敌四手，你还能以一敌多不成？”

　　美术馆外的草坪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墙面投映出的密集黑影挪动，二十九座鲛人蜡像从各个方位拥来，将尤溯围绕其中。
　　尤溯高高跃起，硕大鱼尾带动碎石一扬！

　　“顽固。”朱华茂扶了下镜框，镜面数十条波浪，立在最前方的蜡像集体出动，朱华茂嘴角咧出大笑，“势单力薄还敢来？真以为力量增强了就能突破重围？”

　　程陌双击鼠标，拖起懒洋洋的腔调笑，“能不能突破重围我不知道，但是。”
　　尤溯身位猛一调转，朝向朱华茂俯冲而下，鱼尾重重扇下，尤溯启唇，与程陌异口同声，“擒贼先擒王！”

　　同一时刻，缩小剂药效到期，尤溯鱼尾长出一大截，在地面投出一个巨大的阴影。

　　速度过快，朱华茂完全始料未及，只能任由阴影笼罩住自己，接着被鱼尾拍出美术馆草坪，眼镜顺势飞出，在草坪滑出一道痕迹。

　　尤溯用鱼尾把眼镜卷起，面无表情地用劲，眼镜粉碎。
　　蜡像顿时如被斩断操控线的傀儡，眸子红光熄灭，死气沉沉地垂下脑袋。

　　“成功了。”程陌把视角拖回到沙滩，红色小屋里，体长恢复到六米的白瑞森撑破天花板，工作人员被他转陀螺似的用鱼尾转着玩，阿紫则带领其他鲛人躲在墙角下，与门只有半步之隔。
　　却无人敢迈出这道门槛。

　　程陌将视角拖回美术馆，鼠标一点供奉蜡像的底座，“尤溯，先把脑电波装置拆除，拆除后再去接应阿紫她们。”

　　尤溯点头，目光锁定蜡像底座，身影窜过蜡像群，一双手蓦然拽住他胳膊。
　　垂眸一瞧，鱼尾被两双手同时拽住，周围蜡像的眼眸闪烁红光，她们再次被操控！

　　在尤溯身后，朱华茂慢条斯理地从地上爬起，他嘴角扯出狞笑，抬起眸，灰褐色眼球浮现出波浪线段。
　　他的眼睛被改造过！

　　“你们真的以为操控蜡像的是我的眼镜吗？”朱华茂手掌轻抬，眼球里的波浪线段上下起伏，他笑得越发狰狞，“捉拿071！”

　　鱼尾、腰身、脊背。
　　越来越多的蜡像伸出双手，藤蔓般缠绕而上，尤溯的身体被牢牢束缚住，难以挣脱。

　　程陌面色凝重地翻看背包。
　　他的预算不支持购买强有力的突击型技能，眼下[骨骼强化]的时效已过。

　　好在白瑞森的[躯体僵化]是范围性技能。

　　然而不知是白瑞森对尤溯的好感值没满还是游戏原设定的缘故，每使用一次其他角色的技能就要等15分钟CD，程陌原本还想留该技能部署营救阿紫。

　　现在一用，不知道还能不能赶得上与白瑞森汇合前结束CD。

　　逃命要紧，程陌的手指即将点入[躯体僵化]，一道纤长的身影从尤溯身旁掠过。
　　随即而来的是朱华茂难以置信的吼声：“燕兰！你要干什么？！”

　　燕兰踩着滑板车极速滑出蜡像群，随即跳到底座，手持螺丝刀撬底座上的小格子。
　　她分出心对尤溯说：“我来拆脑电波，你拖住蜡像！”

　　“想都别想！”朱华茂冲过去制止。
　　程陌摁下[躯体僵化]，“正愁你不来呢。”

　　所有蜡像缠住尤溯的手失了劲道，尤溯轻松挣脱，正好跑来的朱华茂恰好踏入技能范围，立即四肢僵化，静止不动。
　　尤溯捉住他的腿，把他倒立过来吊在半空，尾鳍分叉处涌动蓝色波涛，程陌第一次在尤溯眼中看到杀意。

　　尤溯用指尖轻戳朱华茂眼睛，随即指甲一伸，狠狠戳进朱华茂眼睛！

　　“啊！”鲜血四溢，朱华茂只觉得眼睛那层膜被戳破，感官系统在第一时间被麻痹。他无法动弹，连眼皮都阖不上，只能从喉咙里滚出阵阵嘶吼。

　　还没完，尤溯用指甲在他的眼睛里肆意搅动，唇角微翘，眼眸却不见笑意，反倒杀意凛冽。
　　“既然操控蜡像的是你的眼睛，那你就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