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得救者和不能得救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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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永远只能活到十七岁的人。
这一切都拜有一个闯进我世界的人。
不，应该是踹我向死亡大门的人。
第一次，我还在卧室里待着的时候，宿夜的随从给我一封信，让我把它交给父亲。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呢？”
“因为这与您的重要事有关，小姐还是自己去比较好。”
真是阴险，我看着那个亲信的眼镜冷冷地泛着光，将信交给我，他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唉，都是因为我太好说话，区区侍从竟敢命令我。
然后，我走在走廊上，毫无防备地，就被那个不知道名字的人，砍断了头。
一瞬间的事，我感到难以承受的痛苦，视角向下突然变得很低，在地上，我的表情还是不可置信的。
从那一刻，我的灵魂就与身体抽离了，我俯瞰自己的死亡，听着那个疯子的笑，赴往下一次轮回。
可惜的是我无法控制返回的时间，每一次都是又过一遍无聊的与人攀比的童年，然后又是死去。
我尝试过在那个时间点不去送信，留在房间里待了一天，饥肠辘辘，然后被敲门声吓得心悸。
“宿昔，我知道你在里面，我要进来了，马上就让你死得漂亮。”
“你是谁？”我明知故问，这是与上一次那疯笑声一样的声音。
“别管那么多了……不过告诉你也行，记住这个名字就该死了吧。”
然后他用剑破开房门，我怕得要死，尖叫出来然后就是被他勒住脖子，活生生被掐死。
幸好每一次中间间隔了七年，我才会被杀。
在经历了七年和煦的正常人的时日，我重新踏入死亡。
疯狂跑到父亲的书房，然后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双双捅死。
信由我的手交到他手上，然后从我腹中穿出的剑夺走了他的命，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我后面的人——
那个蓝黑异瞳的黑色怪物。
不，不要这么看着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由于这些话也不能跟别人说，我曾经被当成魔女，被处刑，所以我情绪崩溃过很多次。
这么多次回溯的人生，他们说的话都差不多：我喜欢的人、我不喜欢的人、我没有什么交集的人，他们就像机械一样——让我不敢相信我的异常……
机械一样的他们又会对我做出什么样的事。
我不敢想！
我也问过他，我问过他许多次，天真的虚伪的我问道：“为什么要杀我，我们无冤无仇！”
“可是我认识你啊。”他说，很诡异。
“像你这样的贵族，死了也不会有人可惜吧。”他说。
“这什么啊！”
“你没发现这里的人都死了吗？”
我还真才发现，心里怀有一丝宿夜不在家的侥幸希望，但愿如此，他很少在家的！
我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我只记得被他杀后的痛。
后来才知道他的名字——修筱，他的阴谋在第七次人生将我弄得很惨。
正常的日子里，我身上的皮肤、头皮、脖子、心脏、腹部、腿部、脚腕也传来隐痛。
就像是延迟到来的疼痛一样，时间将你往前推去，可是身体还记得那份疼痛。
我被他虐杀过许多次，他也虐杀过别人许多次……
我决定为王国除掉这个祸患，其实主要为了我自己。
我第七次人生的时候，对修筱的恨几乎深入骨髓。
但每次见到他，喉咙还是会泛起呕吐的感觉……
一开始还会逃跑的双腿，也只是兀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然后，被砍断……
“修筱对人们的杀意几乎到了极点，但是貌似没有什么恨意。”
“第二次，那一次死亡暂时叫作血宴。正当我跑过去把信送到父亲手中不久后，我参加了那场宴会。他屠杀了那些人，在有人高喊他被恶魔附身了后，杀戮更加疯狂……”
“第三次，我问修筱为什么要杀我，在房间被掐死……”
“第四次，我早早乘马车打算去找游蝶，在闹市区被修筱扯下马车被马踩死。”
“第五次，因所有行为表现得有预见性，且精神不正常，被当成魔女烧死。”
“第六次，在房间里被修筱勒死前自杀。后面我的尸体被他砍断腿。”
“第七次，我被囚禁十年后成功自杀了。”
每一次在被杀死前的时间，我都练习了剑术，可惜，还是被秒杀了。
或许我更适合魔法……
我再次睁开眼睛，如果擅长遗忘，就能让自己不再痛苦。
第七次的回溯，我在童年说出了自己拥有这份能力，当然我也找了能信任的人，但没想到……这一次尤其可怕。
*
死后皆为虚无。
生无意义。
我这样想着，拖着残破的身躯爬着。
修筱皮质的靴子狠狠地踩上了我的手骨，被拔去指甲的十指。
痛觉已经被麻痹了，反正怎么样都是一样，我还在向前爬。
他看我一脸无所谓的表情，铆足劲碾着我的手，手骨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另一个人却是怒了，他拿出竹质的板子，看起来像是古代的刑具。
我呵呵地笑了起来，手指被夹住，传来钻心的痛，我却觉得畅快。
自己离死还远着吗？
我已经在这里被关了十年，他们觉得我一定会抵挡不住这痛苦，招供出一切秘密。
毕竟知道我是这世界最贱的种，魔女的后裔。
我却逐渐喜欢上了这黑暗，被人看到都已经无所谓了。
一开始我也会声嘶力竭地尖叫，用指甲在墙上刻上记录天数的划痕。
他们一天会给我吊上一瓶水，不让我感受到一丝进食的欢愉，这葡萄糖水尽能保证我不死。
然后每周过来审讯我，更多的是让我过得再不好受一点。
可我好像人已经疯癫了，却还是不肯说出我能够反复重生的秘术。
我也想说啊，可我也不知道。
窝囊的支支吾吾的样子，让他们更加生气，我没有那么坚强的意志，在鞭打中一惊一乍猛然发抖，或是大哭。
伴随着暴怒的男女们而来的每周，我都会任意被那些人凌虐。
被强行吸上能让人欲罢不能的毒，活活取走我的一颗肾再保证我不会大出血致死。
剜去我的一只眼睛后，他们又不愿看到我恶心的模样，用白布包住那个血洞，这样视觉冲击会让我对这些刑更有感触。
谁知道我的眼睛发炎，差点使另一只眼睛失去它应有的作用。
那段时间，他们不得不轮流留着一个人看着我，一边让医生尽力保证我仅剩的视力不再下降，一边一点点地用刀将我的皮肤切成碎块。
可我还是不说，就跟死了一样的。
他们怀疑我这女人已经不是人了。
这天，游蝶依然按时来到地下室，她对我说：“喂，你的眼睛还是看得清的吧。”
鲜血淋漓的我半睁着眼，看着她没说话。
这沉默让她打破了，她说：
“那就让你看看，我现在过的日子吧
——好让你清楚，我们之间的本质区别。”
我以前就曾想过，带着无穷的恨意想过，如果能从这里出去，我会变成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
世间的任何都无所谓，同样，每个人都该死。
无论是摧毁着自己天真的人，还是袖手旁观的人，甚至是与我活在同一个时代的人。
为什么呢？
反正自己已经过得这么差了，以前，一点点别人的幸福都会让我抓狂。
现在无论是复仇还是让自己变好都已经无所谓了，大家都一起烂掉吧。
无所谓，我会在残害所有人生命后，将一切都毁灭，这千人万人操的世界。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注视着游蝶，我笑着，之前一直戴着止咬器，现在和她说话被人取下来了，我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颅骨内部却传来一声脆响，满口都是鲜血，和那半截舌头堵住了我的喉咙，忍住不发出一声呜咽。
之前也想这么做的，可我一直没有这样的勇气。
*
再次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我知道隔壁就是琴房，隽永的琴声传来，童年时午后时光总是令人困倦，那么多个十年过去了，我也这么认为。
阳光毫不吝惜地照到我脸上，在觉得刺眼之前我只是感到疲惫。
十岁，美好的年纪，无忧无虑的年纪。如果沉溺于玩乐之中就会注意不到大厦将倾的颓势。
“小昔，你在想什么呢？”
面前的人在我面前挥挥手，我从无止境的苦痛苏醒过来。
穿过心脏的尖刺瑟缩到一边，汩汩流出的黑血流回我的体内，不知分离到何处的血肉自己拼回。
我回到了梦里千百次回转的童年。
看着眼前的人，弥兰，我的未婚夫，一个被所有人注视着的人，注视着我的人，我的许多次死亡都是因为他。
说实话，我很害怕他。
他的担心不似作假，却让我觉得恶心。
我死死掐住自己大腿，才忍住了想伤害对方的念头。
“我头很晕，先回去休息了。”
我扔掉手中的白花，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等等。”
该死，弥兰冲上来握住了我的手腕，我提快了速度，假装面色不适才甩掉了他的手。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他说：“抱歉，那我叫马车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殿下。”我对他简单行了行礼，“我家司机就在外面接我。”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得救者和不能得救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