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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云深禾青逢旧雨,琴狐相和续新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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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丘桃林的战后余痕还未完全消弭,断枝上已冒出新绿。苏心弦蹲在药圃边,给妖离包扎九尾上的伤口,指尖触到结痂的皮肉时,对方还是会忍不住颤一下。
“还疼?”苏心弦放轻了动作,从竹篮里取出新制的药膏——这是用桃胶和雪莲熬的,是他师姐云岫特意送来的,据说对妖族的伤口愈合最有效。
妖离摇摇头,尾巴尖却悄悄勾住了苏心弦的手腕,像只撒娇的大型犬:“不疼了,就是你揉得太轻,像挠痒痒。”他往苏心弦怀里蹭了蹭,鼻尖蹭到对方衣襟上的药香,忽然笑道,“这药膏味道好熟悉,像……云岫师姐调的方子。”
话音刚落,就听见竹篱外传来清脆的笑声:“算你还有点记性。”
苏心弦抬头,看见云岫提着药箱站在门口。她穿着一身月白道袍,长发用木簪绾起,发间别着朵晒干的白菊,还是当年在青城山时的模样,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从容。身后跟着个穿绿衫的小姑娘,梳着双丫髻,怀里抱着个竹笼,笼里的兔子探出头,红眼睛滴溜溜地转。
“师姐。”苏心弦站起身,有些惊喜。自他下山后,与云岫便断了联系,没想到她会寻到青丘来。
云岫走进来,目光扫过苏心弦和妖离交握的手,又看了看妖离九尾上的绷带,眼底闪过一丝了然,随即瞪了苏心弦一眼:“当年让你学包扎,你总说‘君子远庖厨’,如今倒练得熟练了。”她把药箱往石桌上一放,取出个青瓷瓶,“这是‘生肌散’,比你手里的药膏更管用,青禾特意采了晨露调的。”
被点名的绿衫小姑娘连忙从竹笼里抱出兔子,踮着脚给妖离行礼:“妖离大人好!我是青禾,跟着云岫师姐来的!”她怀里的兔子“吱”了一声,仿佛在附和。
青禾是妖离幼年时救过的兔子精,后来被云岫收在身边学医术,性子活泼得像林间的风。妖离见了她,尾巴不自觉地摇了摇:“青禾都长这么高了,上次见你,还够不到药架第三层呢。”
青禾脸一红,把兔子往妖离怀里一塞:“大人别笑我!这是雪球,它可想你了!”
雪球在妖离怀里缩成一团,红眼睛看看妖离,又看看苏心弦,忽然往苏心弦手心里蹦了蹦。苏心弦被它逗笑,指尖轻轻碰了碰它的绒毛,软乎乎的,像团云。
云岫看着他们相处的模样,嘴角噙着笑,打开药箱给妖离换药。她的动作利落又轻柔,指尖触到伤口时,妖离竟没觉得疼,反而有种熟悉的暖意——像当年他在青城山养伤时,云岫也是这样给他换药的。
“听说东华的事了。”云岫一边缠绷带,一边道,“我在江南行医时,见了不少蚀骨教的余孽,他们提到‘昆仑镜’,说那镜子不仅能照真形,还藏着打开三界通道的密钥。”她从药箱里取出一卷羊皮地图,摊在石桌上,“这是我从一个老道士手里换来的,标记着昆仑镜的碎片散落处。”
苏心弦和妖离凑过去看。地图上用朱砂点了三个标记,分别在极北冰原、南海珊瑚礁和西域流沙国。
“看来还没结束。”妖离指尖点在极北冰原的标记上,那里常年冰封,妖气极重,“东华虽死,但蚀骨教的余党肯定想找到碎片,重启通道。”
云岫点头:“我这次来,就是想和你们一起去找碎片。青禾懂草药,能应付瘴气;妖离对妖气敏感,能识破幻象;心弦你……”她看向苏心弦,眼底带着期许,“你的‘忘忧’琴能镇魂,正好克制邪祟。”
苏心弦看着地图上的标记,又看了看妖离眼里的光,忽然想起父亲手札里的话:“大道非孤,合众则明。”他拿起石桌上的“忘忧”琴,指尖在琴弦上轻轻一拨,琴音清越,像山涧的泉水。
“好。”他笑道,“我们一起去。”
青禾欢呼一声,抱着雪球转圈:“太好了!可以跟大人和苏先生一起冒险了!”雪球在她怀里蹬了蹬腿,仿佛也在雀跃。
云岫看着眼前的景象,忽然从药箱底层取出个锦盒,递给苏心弦:“这个给你。”
锦盒里是支玉笛,笛身上刻着“和鸣”二字,是当年苏心弦初学吹笛时,云岫送他的礼物,后来他下山时遗落在青城山了。“当年你总说,琴笛相和才是至妙,”云岫道,“如今有机会,倒要听听你和妖离……琴狐相和是什么滋味。”
妖离听懂了她话里的调侃,尾巴尖勾了勾苏心弦的腰,低声道:“等找到碎片,我唱狐族的调子,你用笛子伴奏好不好?”
苏心弦脸颊微红,点了点头。
傍晚时分,青丘的晚霞烧得像火。云岫和青禾在竹篱边搭帐篷,青禾抱着雪球追蝴蝶,雪球跑得太急,一头撞在妖离的尾巴上,翻了个跟头,引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苏心弦坐在石凳上,云岫坐在他对面,给他斟了杯菊花茶。“你当年下山,是为了找父亲的死因吧?”云岫轻声问。
苏心弦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是。现在知道了,是东华害的。”
“那往后呢?”云岫看着他,“还回青城山吗?”
苏心弦看向正在给雪球喂胡萝卜的妖离,对方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转头朝他笑,夕阳的金光落在妖离的墨发上,像撒了把碎星。苏心弦笑了:“哪里有他,哪里就是家。”
云岫叹了口气,却笑了:“你啊,随你父亲,都是情种。”她从袖中取出封信,“这是师父让我交给你的,他说……当年错怪你了,让你得空回山看看。”
苏心弦接过信,指尖有些颤抖。他打开信纸,师父苍劲的字迹映入眼帘,末尾画了个小小的太极图,是他们师徒间的暗号。眼眶忽然一热,积压多年的委屈和思念,在这一刻轻轻散了。
妖离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从背后轻轻环住他,下巴搁在他肩上。雪球蹲在妖离头顶,红眼睛望着苏心弦手里的信,像是在安慰。
“都会好的。”妖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毛茸茸的暖意,“明天我们就出发,先去极北冰原,听说那里的极光很美,比青丘的晚霞还好看。”
苏心弦靠在妖离怀里,看着天边的晚霞,又看了看石桌边逗兔子的云岫和青禾,心里像被温水浸过,熨帖又安稳。
前路或许还有迷雾,还有险滩,但身边有想守护的人,有并肩的伙伴,便什么都不怕了。
第二天清晨,四人一兔踏上了征程。苏心弦背着“忘忧”琴,腰间挂着云岫送的玉笛;妖离抱着雪球,九尾在身后轻轻摇曳;云岫提着药箱,青禾蹦蹦跳跳地跟在旁边,嘴里哼着新编的歌谣。
风穿过林间,带着桃花的余香,也带着远方的气息。琴音、狐语、笑语、兔鸣,在晨光里交织成歌,像一曲未完的序章,要去写下更悠长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