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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姐妹相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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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杏花坞陷入了宁静,偶尔有几声犬吠声。孙苏荷已将很久不住是偏房收拾出来让沈墨安顿,自己则和慕晚秋同住主屋。
屋内,一盏油灯的火焰照亮了床头一角。
慕晚秋 、孙苏荷两人并排躺在床单上,却都没有丝毫睡意。慕晚秋正兴致勃勃地分享她小时候常偷偷爬树掏鸟窝的经历,有次下不来,最后还是姐姐慕芙玲找来梯子把她救下,两人一起因这事被父亲罚抄书的糗事。
孙苏荷侧身看着她,听得入了神,不时掩唇发出轻快的笑声。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和刚认识不到二天的女子一起睡觉,一起说着过往的趣事,慕晚秋的世界对她而言,是那样新奇和遥远,眼前的她分明是一个古灵精怪且有着真性情的好姑娘。
同样的,除了自幼相伴的姐姐慕芙玲,孙苏荷是第一个让慕晚秋感到如此放松和亲近的同龄女子。她不需要多言,也不需要刻意迎合,可以随心所欲地分享快乐。
慕晚秋侧卧着,手肘支着枕头,手掌托着腮,烛光映照她的侧脸,那张因开心而挑起的眉梢更加艳丽。
孙苏荷也浅浅的笑起,她转头看向慕晚秋,眼中带着纯粹的欢喜和不易察觉的羡慕。爹娘相继离世后,这个家就变得空荡而冷清,白天有时候在药铺帮忙,有时候也去山里采药,晚上归来只有自己和一堆药材相伴,她已经太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有人陪伴在侧,可以说说笑笑、分享心事。家的感觉,似乎在这一刻,有了实感。
想着想着,一种莫名的酸楚与幸福涌上心头,她的眼眶红润了,视线也模糊了。于是赶紧别过脸,飞快地用手背擦去眼角那快要溢出的泪花。
然而,这细微的动作还是被慕晚秋发现了,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住,立刻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凑近些,紧张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哪句话说错了,惹你难过了?”她伸出手,想要安慰她,又怕唐突。
孙苏荷连忙转回头,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却使得眼眶更红了。她摇摇头,声音带着一点点鼻音,哽咽道:“没…没有,你没有说错任何话。我…我就是…一下子太过高兴了…”她试图平复情绪,“自从爹娘走后,家里就再没有这样热闹过,没有人会这样陪我说话,陪我笑…我…我只是觉得,家,好像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看着她强忍泪水,慕晚秋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她不再犹豫,倾身过去,张开双臂,轻轻地将孙苏荷抱在怀中。慕晚秋像小时候姐姐安慰自己那样,一只手轻拍着孙苏荷背脊,另一只手温柔地抚摸她,安慰道:“不哭…不哭,傻苏荷,高兴的事,应该笑才对呀。”
她稍稍退开一点,双手扶着孙苏荷的肩膀,直视她微红的眼睛,那双明亮的眸子里充满了真诚:“如果你不嫌弃我的话,以后…你就把我当作你的妹妹,可好?我虽然没有姐姐那般细心和成熟,但我可以陪你聊天解闷,陪你去采药,也陪你……不掉眼泪。”她说着,自己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神清澈,充满了期待。
孙苏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怔怔地看着慕晚秋,惊喜之情一下子冲垮了心头所有的酸楚与孤单。泪水再次涌出,但这一次,是开心的泪水。她用力地点头,声音有点发颤:“我怎么会嫌弃你!我高兴都来不及!晚秋…妹妹!”这声“妹妹”叫出口,她感觉心里某个空缺的角落,仿佛被什么东西圆满地填满了。
慕晚秋听到这声呼唤,脸上期待的表情转化出灿烂的笑容,简直开心至极。
“姐姐!”她清脆地喊了一声。
两人相视一笑,所有的伤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喜悦所取代了。
笑声在小小的房间里回荡,就这样融入了杏花坞宁静的夜色之中。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向屋内。沈墨早早醒来,感觉右腿的伤好多了,不像昨日那般疼痛,肿胀也消下去不少。他尝试着不用那根树枝拐杖,靠自己慢慢站立、行走,虽然步伐仍有些迟缓,但确实已经能使上劲,这个已经足以让他心情大好。
他推开房门,走入小院。只见慕晚秋正站在屋檐下,踮着脚,小心地重新晾晒草药一整理、归位。沈墨看着她的侧颜,不经意地出了神。
厨房里又传来一声声锅铲与铁锅炒菜的声音,显而易见是孙苏荷忙碌的身影。
就在这时,孙苏荷清亮地呼唤:“晚秋妹妹,饭已经好了,你叫着沈公子过来吃吧!”
慕晚秋立刻回过头,扬声应道:“就来!苏荷姐姐,辛苦了!”
这声清脆的“苏荷姐姐”,让站在一旁的沈墨一愣,随即眼中闪过好奇与了然的笑意。他踱步到慕晚秋身边,凑近了些,探究问道:“咦?这才过了一夜,我怎么听着这称呼…变得这般亲热了?‘姐姐’、‘妹妹’的,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发生了?”
慕晚秋正将一束紫苏挂好,听到他的问话,手上动作一顿,脸颊竟不由泛红。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睫,随即又强作镇定地抬起小脸,带着几分娇羞瞥了沈墨一眼,语气轻快地说道:“要你管!我们女孩家的事情,你少打听!”说完,像是生怕他再追问,将手中最后一株草药挂好,一个俏皮又害羞的身影迅速转过,几乎是“逃”着厨房跑去。
沈墨看着她难得显露出这种神情,他跟在她身后,笑着追问:“说说嘛,说说嘛!到底怎么回事?让我也替你们高兴高兴!”
三人围坐在木桌旁,孙苏荷将刚做好的清粥小菜端上桌,慕晚秋则乖巧地摆好碗筷。坐下后,孙苏荷见沈墨依旧满眼好奇地看着她们,便温柔地笑了笑,主动解释道:“沈公子,你别猜了。是我和晚秋妹妹觉得彼此投缘,于是认作姐妹了。”她说这话时,眼睛里闪着光,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原来如此!这可是喜事啊!”沈墨立刻拱手,真诚地道贺,“恭喜二位姑娘!哦不,现在该恭喜孙姐姐和慕妹妹了!”他眼珠转了转,露出点坏心眼的明朗笑容,趁机说道,“既然你们都姐妹相称了,再叫我沈公子,听着可就太生分啦!我今年刚满二十,说起来,苏荷...呃。”他试着去掉“姑娘”的称呼,略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们应是同岁吧?不知你是几月的生辰?我生于元月,说不定还真比你大上些许。”
“我出生于十月。”孙苏荷答道,“你确实年长我几个月。”
“ 要不…你们以后就叫我‘沈大哥’如何?”他说完,笑容更加抑制不住了,颇有些期待地看向慕晚秋。
“不要!”他话音刚落,慕晚秋就立刻放下刚拿起的筷子,脸上带着一种故作嫌弃的笑容,“什么沈大哥,听着像要和你拜把子似的!还是直接叫沈墨好听,顺口!”她扬起下巴,偷偷的瞥了一眼孙苏荷。
孙苏荷看着他们俩一个提议一个反对,斗嘴斗得不亦乐乎,也不插话,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安静地享受着这热闹的早晨。
笑闹过后,孙苏荷才重新拾起话头:“沈…沈大哥,”她试着按着沈墨的意思喊了起来,还是有些不自然,但很快便适应了,“你来自哪里?我们还不知晓你家中情况,又是为何会独自一人来到这边远之地呢?”
沈墨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神色稍稍正经了些,但依旧带着轻松的笑意,解释道:“不瞒你们,我家在上京,家父一心希望我入仕为官,于是和他吵了几句。可我觉得官场之上都是尔虞我诈,那样的日子,实在非我所愿。我便想着,不如出来走走,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他目光扫过慕晚秋和孙苏荷,笑容变得更加真诚,“这一趟出门,虽说遇到了黑店,还挂了彩,但现在看来,一点都不亏!若非如此,我怎么能结识你们二位…好友呢?”
“原来你也是和我一样!”慕晚秋听到这里,像是找到了知己,“我也是从小到大没怎么出过远门,心里总惦记着话本里、说书人口中那个自由自在的江湖,就想出来亲眼见见那些奇闻异事!当然能够替别人做些力所能及之事,更好!”她看着沈墨,带着一种鼓励,“不过沈墨,我觉得你也不必全然排斥仕途。你既然不喜文官的弯弯绕绕,说不定…以你的性情和这柄剑,”她指了指被他小心放在一旁的佩剑,“将来做个保家卫国、仗剑天涯的武官或是侠士,也不错啊!”
“晚秋妹妹说的没错!”孙苏荷也笑着附和,眼中满是支持。
沈墨被她们的话说得心头一热,尤其是慕晚秋那毫不掩饰的信任和鼓励的眼神,让他心中仿佛照进了阳光。他用力点头,朗声笑道:“好!若真有那么一天,我请你们去上京最好的酒楼喝酒!”
“一言为定!”慕晚秋立刻响应。
屋子里,充满了三人欢快的笑声,那笑声是如此富有感染力,仿佛连院子里沾着晨露的草药都随之轻轻摇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