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男朋友回来了》清梦满川

4、第 4 章

　　大概是因为今天提到太多小时候的事，江至居然梦到了那天之后的事。
　　闻青给他“报仇”后，带他回了宿舍，从自己柜子里翻出来个面包。
　　江至饿得头都发昏了，一看见吃的立马伸手去接，快拿到时闻青却突然收回手。
　　江至不明白他的意思，眼巴巴看着他。
　　“脱衣服。”
　　江至：“啊？”
　　闻青指了指他背带裤前的口袋，解释：“这里坏了。”
　　背带裤的口袋耷拉下来一角，江至每次见人都悄悄把它提上去，不过也只能维持几秒就又掉了下去。

　　其实江至还是没懂，口袋坏了脱下来又有什么用呢，脱下来又不会自己变好。他不会是想扔了吧？那可不行，这身衣服已经是他唯一从家里穿出来的衣服了，他还得穿着回家呢。
　　但江至太想吃面包了，没力气纠结这么多了，他按着闻青的命令把背带裤脱下来给他，接过面包就大口大口吃起来。

　　咬了两口面包，江至抽空抬头一看。
　　闻青正一手捏着针线另一手拿着他的背带裤，表情很认真。
　　江至把脑袋凑过去，很好奇：“你是在给衣服做手术吗？”
　　做手术？
　　闻青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无语，这是什么用词：“没人给你缝过衣服？”
　　江至摇摇头，他的衣服好像没来没有坏过，可能是还没等到它们坏江至就已经没再穿过了吧。
　　肚子的饥饿感得到缓解，江至恢复过来点元气，很感兴趣：“缝衣服就是给衣服做手术吗？缝完它就能变成原来的样子吗？”
　　闻青看了他一眼，敷衍道：“差不多。”
　　哪家来的少爷。
　　不过不管原来是不是少爷，现在不还是来这了。
　　这么一想，闻青心情又好了些。

　　“你好厉害！”
　　江至昂着头，崇拜地看着闻青。
　　不仅帮他赶走了坏人，给了他吃的，还把自己坏了好久的背带裤修好了！
　　在那时的江至眼里，闻青简直是超人一般的存在。

　　熟悉的闹钟扰乱了陈旧的梦境。一只手伸出被窝，把闹钟按掉。
　　又过了几分钟，江至从被窝里爬出来，坐在床上发了会儿愣。
　　怎么又梦到他了。
　　虽然江至简直恨死了闻青，恨到小时候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是靠着幻想自己长大后一定要过得比那个混蛋好然后当着他面狠狠辱骂支撑着他好好学习，但时间久了，这个幼稚的愿望也早就随着那段回忆沉寂下去。
　　然而自从他知道周弋青就是闻青后，那些他原以为早就沉寂下去的记忆又开始鲜活起来，时不时出现在他梦里。

　　江至放空了几分钟，猛地想起来，今天有早八！
　　虽然江至有时候一天打好几份工，但他基本没逃过课，甚至比其他人听得都认真。
　　学习和打工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毕竟一学期奖学金的钱都赶上他便利店打三个月工的工资了，投入回报比不要太高。
　　江至爬起来洗漱，到阳台拿衣服时下意识往隔壁屋看了眼，很安静，安静到有些不应该了。
　　他知道周弋青一直有晨跑的习惯，经常是这个点起床，也因此他们住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就算是江至赶早八也能在出门前吃上周弋青准备的早餐。
　　但现在……

　　算了，管他去死。
　　这么想着，江至甚至在出门时都刻意不去看对面那扇门。

　　上完课，江至正准备离开，教授把他喊住：“江至，你先别走，来趟我办公室。”
　　江至顶着同学们投来的好奇的目光跟着教授到了办公室。
　　“老师，您找我有事？”
　　江至的疑惑不比其他同学少，除了上课，江至几乎没和学校里的什么人打过交道，甚至这个德高望重的老教授能记住他的名字他都有些意外，更想不到他能找自己有什么事。
　　“坐。”教授是个和蔼的小老头子，此时正捧着茶缸笑眯眯地看着他。
　　江至坐上那沙发，皮质的沙发很软，几乎把他陷进去，江至却坐得很不自在。
　　除了福利院的院长她们，江至没什么和长辈打交道的经验。
　　好在教授终于开口了：“江至啊，你也大三了，之后有什么打算啊。”
　　江至有些不明白：“什么打算？”
　　教授：“我知道你成绩不错，你发的那篇论文我也看过了，想法很不错，你是想做那方面的研究？”
　　江至：“不想，我只想好好毕业，找个好工作。”

　　他终于知道教授喊他过来是什么意思了，他发的那篇论文正好是他的研究方向，他怕是误会江至想读研，想趁早拉江至入组。
　　但当时江至之所以发那篇论文也只是看中了发论文加的那点学分，想再上几个名次好拿一等奖学金而已，更远的，他就没考虑了。
　　果然，听到这话，教授脸上露出意外的表情：“你不读研？”
　　江至上课一向很认真，每次考试也次次是前几名的成绩，甚至在本科就发了论文，很多人都默认江至肯定是要深造的，没想到，江至却否认得很干脆：“不，我没有这个打算。”
　　见状，教授也只能遗憾道：“哎呦，好不容易碰上个好苗子……”
　　本来还想着早早招进组里，没想到话太刚起了个头，江至却是一秒钟也没犹豫就拒绝了，相当直截了当。
　　任教授怎么惋惜遗憾，江至却没什么感觉。
　　他的想法一直简单直接——赚钱、买房。
　　他当初选这个专业也不是因为喜欢，只是因为好就业，工资高。
　　相当庸俗的想法。
　　没办法，江至对赚钱简直有执念。

　　他在福利院生活了太久，那里虽然从来没缺过他吃缺过他穿，院长对孩子们也都很好，但在那里，人是没什么个人空间的，几十个孩子一起长大，一起住一起吃，吃饭、洗澡、做作业都是有规定时间的，这样的生活江至过了十五年。
　　他太想过上不用随时准备被人搭话，不用什么事情都和所有人保持步调，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不是只能看着黑暗发呆……

　　教授叹了口气，没劝他：“不读研，你是想直接就业？”
　　江至点头。
　　“那准备好去哪工作了吗？”
　　江至顿住，他还真想那么多，他整天除了学习就是忙着赚钱，哪有时间。
　　教授一看他这反应就知道这小子是一点没规划，顿时有些恨铁不成钢，有这样的天赋还不知道珍惜：“你这小子，人有的去大厂实习了，有的甚至都和公司签好合同了，你倒好，自己的事自己不上心，天天不知道在忙什么。”
　　江至有些语塞，却知道教授也是为他着想，刚想说话，教授却已经自说自话说要帮他留意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机会了。
　　根本没给江至拒绝的机会就赶紧把他赶出了办公室。
　　江至只好承了这份情。

　　从教授办公室出来后，江至看时间还早，就往图书馆的方向走。
　　然而刚要进图书馆，江至就看见个熟悉的身影。
　　孔枝正和一个穿着浅蓝色衬衫的男生走在一起，她脚步轻快，整个身子不自觉朝着那个男生倾斜，嘴巴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虽然那个男生没怎么开口，但两人间青春暧昧的氛围却是任何一个路人都能看出来。

　　哟嚯。
　　江至眉一挑，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然后拿出手机：“在哪呢？”
　　他看着孔枝脚步停顿了一下，似乎是看了眼手机。
　　然后消息就回了过来：“就……在学校呢啊……”
　　“怎么了？是有什么事？”
　　看着这消息，江至简直想笑。真是学聪明了，春秋笔法都学会了。
　　江至起了些坏心眼：“你的在学校是指在我们学校？”

　　“！”
　　不远处孔枝立马警觉着，左看看右看看，终于才看见这边的江至。
　　她转头和男生说了句什么，就朝着江至过来了。
　　站在江至面前，孔枝尴尬地抓耳挠腮：“哎呀，你怎么在这儿啊。”
　　江至好笑道：“可能因为我在这上学？”
　　孔枝看这样子就知道蒙混不过去，于是坦白道：“好吧，就是你看到的那样！你看到了吗？那个男生，是不是很好看？”
　　孔枝睁着星星眼，表情很自豪。
　　江至：“怪不得最近隔三岔五就往我们学校跑，原来是谈恋爱来的。”
　　就像上次通知江至聚餐的事，明明手机上发个消息就行的事，何必还要跑到便利店来。
　　现在看来，原来来便利店才是顺便啊。
　　孔枝嘿嘿一笑：“那倒还没有，我还没追上呢。”
　　江至这下真有些意外了，孔枝刚才背对着没看见，江至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刚才孔枝转身跑过来的时候，那个男生的眼神可是一直追随着的，在看见孔枝跑向的是一个帅哥，表情瞬间就暗淡下去了。
　　就这，居然是还没追上？
　　江至也没戳破，只说：“那等你的好消息啊。”

　　孔枝却有些郁闷，她追着山玉跑也半个月了，却还没见他松口，不过她也就郁闷了一秒，很快就恢复精神：“对了，这个事，能不能别和他俩说啊。”
　　孔枝作出一副央求样，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江至。
　　江至当然不会主动去说，但还是有些好奇：“这是为什么？”
　　孔枝理所当然道：“要是跟他俩说了，最后我又没追到怎么办，那不是丢脸死了？肯定会被胖子嘲笑的。”
　　这也不是孔枝第一次追求别人了，她在高中时就喜欢过一个，和现在这个一个类型。
　　轰轰烈烈追了人家好久，最后在一起的时间却没超过一个礼拜，还被胖子放在嘴边念了好久。
　　见孔枝还是一贯大大咧咧的模样，似乎也没多上心。
　　刚才江至见孔枝那副模样还以为她这回终于是认真的，现在看来是他看错了。

　　江至答应完就把人赶了回去，在图书馆待了两个小时把这两天要交的作业做完，下午又去带了个家教，坐上回家的地铁时已经是下午五点。
　　天空阴沉沉的，今天已经断断续续下了好几回雨，都是意思意思下半个小时一个小时就停了，现在好像又要降下来。
　　江至下意识想起周弋青。今天他似乎格外安分，一整天都没有出现。
　　这次这么快就不装了？
　　江至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

　　地铁到站，江至把手机放回外套兜里，跟着人流往外走。
　　这个时间正好是下班高峰点，地铁站人挤人，江至就是在这个时候看见周弋青。
　　周弋青个子高，长相气质又出众，江至几乎是一眼就看见了他。
　　他还是穿了件黑色大衣，手里拎着把透明雨伞。
　　不知道是不是阴雨天光线不好的原因，江至竟然觉得周弋青看起来……很难过？
　　那边周弋青见江至注意到自己，那双原本暗淡的眼睛瞬间恢复了些神采，迈开步子朝江至走过来。
　　离得近了，江至才发现周弋青浑身带着潮湿的水汽，裤脚也有一小片深色，看上去在外面待了很长时间。
　　江至脸上闪过一丝嘲讽：“不会是干什么违法勾当去了吧？”
　　要真是这样，他保证立马报警。

　　周弋青顿了下，垂下眼回答：“没有，是去看我爸妈了。”
　　周弋青这话的正确表述其实应该是去“祭拜”他爸妈了。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周弋青就和他说过自己父母很早就去世了，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周弋青就是闻青，也不知道他撒谎成性，为此还心疼了很久。
　　但现在。
　　江至看着他故作可怜的模样，心情却是一片平静。
　　他不知道周弋青这话指的是他亲身父母还是养父母，但无论是哪个，江至都不信了。
　　他扯了扯嘴角，一句话也没说，径直略过周弋青走了过去。

　　出了地铁站，果然和江至预料的一样，外面又在下小雨。
　　江至看着透明的雨帘，莫名有些烦躁。
　　一把透明雨伞从一旁递过来。
　　江至也不客气，虽然不想搭理他，但能不淋雨还是别折腾自己了。

　　江至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一个，拿过雨伞就准备走出去，刚准备迈出去，就感觉自己衣角被抓住了。
　　他转头，只见周弋青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我就带了一把伞。”
　　江至有些不耐烦地看了眼外头的雨，这雨虽然不大，但今天这个温度，要是淋湿了，肯定是要感冒的。
　　江至纠结了一下，还是一把把周弋青拉进伞下，走了出去。
　　周弋青今天阴郁了一整天的心情终于真情实感地放了些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