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男朋友回来了》清梦满川

5、第 5 章

　　到了楼下，趁着周弋青收伞的功夫，江至以极快的速度一口气跑上五楼，像后面有鬼在追。
　　老房子没有电梯，又难爬，江至体力没那么好，跑的气喘吁吁，却是一下也没歇，他拿钥匙开了门，径直走进卧室，从柜子最底下翻出来一个暗红色丝绒小盒子。
　　不用打开江至也知道，这里面装着的是块玉质的祥云锁，不是很贵重的东西，江至却戴在脖子上一年多没摘下来过。
　　江至还记得周弋青把它送给自己时的模样。
　　那是他们刚在一起没多久，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那天天气晴朗，阳光出奇的好，周弋青看着却心情有些低落。
　　当时他似乎想了些什么，看着那只小小的祥云锁时间有点久，久到江至都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了？”
　　周弋青才回过神，“这是我爸妈留下的。”
　　江至不明所以，周弋青接着说:“现在送给你。”
　　江至觉得氛围莫名有些沉重，不想收，但周弋青根本没给他拒绝的机会，还说了句很奇怪的话，他说:“其实不算送，它本来就应该是你的，只是我代为保管了这些年。”
　　江至是个没什么浪漫细胞的理性脑，他听见这话的第一反应不是感动，也不是疑惑，而是觉得，周弋青这张嘴，漂亮话真是张口就来。
　　他甚至有轻微的不爽。毕竟当时他们的感情其实并不适合说这种可以说是深情的话，这会显得……有些轻浮。
　　但碍于氛围，江至没有多问，只是任由周弋青把那块祥云锁挂在了自己脖子上。
　　后来在从周弋青嘴里知道他父母很早就去世的事情时，江至还为自己当时下意识的想法而愧疚，之后就从没有摘下它，在周弋青失踪很久之后也没有。
　　直到知道他真实身份的那天。

　　他们在一起以来，周弋青几乎从没说过自己家的事，江至只知道他父母去世，亲戚都不来往，于是也就从没问过别的。
　　反倒是周弋青对江至的过去很感兴趣，尤其是他初高中时的事，总缠着江至问这问那。江至虽然不觉得那有什么意思，但周弋青想听，他也就总依着。
　　现在一想，闻青的亲身父母早就抛弃他，恐怕连见都没见过，在他嘴里就变成了早就去世。
　　这是诅咒？还是怨恨？
　　江至已经懒得去猜周弋青撒出这个谎是出于什么心理动机。
　　反正无论怎么样，都不重要了。

　　周弋青上楼时就看见江至已经从自己屋里出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江至冷着脸扔给自己一个什么东西。
　　周弋青下意识抬手接过，握着手里棱角分明的质感，周弋青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他一把拉住扔完东西就想转身离开的人。

　　身后人的手放在他肩膀上，桎梏着不让江至离开，或许是背对着没看到脸的原因，江至感觉周弋青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
　　“你什么意思？”
　　江至心里一阵厌烦，他本来没打算和周弋青说话，难道这还不明显吗？
　　有什么解释的必要。
　　“本来早就打算扔了，又怕你讹上我到时候还得不清不楚。”江至转过身，眉尾挑起，挑衅地看着他，用尽了他能想到的最伤人的话，“不过，你不会真打算讹上我吧？”
　　楼梯间的声控灯已经暗下去，现在也没谁有心思去管，周弋青站在黑暗里，表情晦暗不明，语音有些艰涩:“不是说好，不摘下来的吗？”
　　江至差点忘了自己答应过的这话，不过就算想起来了也只想笑。
　　笑自己蠢，笑自己竟然被周弋青一个随口的谎话耍的团团转。
　　既然周弋青还把自己当傻子，江至也不介意把事情说得更明白些，于是江至甚至扬起抹笑，眼睛死死盯着周弋青:“你说这是你爸妈留下来的。我真不知道，你这话是专门针对我编的，还是这是你的一整套卖惨流程？”
　　“什么意思？”周弋青脸上浮现出一些困惑，两秒后他才听明白江至话里的意思，不可置信道:“你觉得我在骗你？”
　　“我承认我有时候是不靠谱，但你居然觉得我会用这种事骗你？！”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这么……卑劣不择手段？”
　　是。
　　其实江至就是这么想周弋青的，卑劣不择手段，可不是完美解释了周弋青做出的那些事么。但听声音，他好像真的快哭了，江至又不那么确定了。
　　如果他的演技能好到这种程度，江至倒真想推荐他去当演员。
　　难道他真的没那么坏？
　　可是……明明……
　　周弋青大声道:“我父母的墓就在那里！我难道还会大费周章去搞出一个假墓碑就为了骗你？！”
　　江至没接话，却也没看他，气氛沉闷下去。
　　周弋青看着低着头沉默的江至，心一点一点凉下去，他没想到自己都这样说了，江至却还是一副软硬不吃的模样。
　　“好。”周弋青语气听起来有点咬牙切齿，“既然你一定要亲眼看到才信。”
　　他突然一手猛地拉起江至的手臂，另一手“砰”地把江至家门关上，接着就往楼下走。
　　耳边一声巨响，江至恍然回神:“等等，我没拿钥匙！”
　　“吵死啊大晚上的！”
　　不顾楼下邻居骂人的声音，周弋青抓着被他拽得踉踉跄跄的江至，几个大步就又回到了楼下。
　　甚至没有打伞，周弋青拉着江至走进小雨里，直到拦下一辆出租，把人塞进去，全程没和江至说一句话，也没理江至的抗拒拒绝。
　　“龙山公墓。”
　　看他们一身水汽就坐上来刚要张嘴骂人的司机在听见这目的地，又看两人这模样，瞬间气势弱下去，犹犹豫豫着:“你们这弄湿了车座得加钱啊。”

　　小汽车内全程气氛降到冰点，司机刚开始还想问两句，结果抛出去的话没一个人接，再一看后座两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冷，活像拉了两个死人。
　　司机不断踩着油门，只觉得从事这行儿来没这么如坐针毡过，到了目的地也是一句废话没多说，拿到自己该拿的钱就一溜烟开走了。
　　“走吧。”
　　周弋青说出了这半个小时来的第一句话，也没等江至，自己先走了进去。
　　江至这一路来也不好受，到了这地方，看着昏暗中一排排冰冷的墓碑，更是已经信了大半。
　　但到了这地步，江至根本说不出一句服软的话，也做不到转身就走，只能僵硬了一张脸跟上去。
　　“咦，还真是你？刚才就看着像，我还不敢认。”看墓园的大爷招呼周弋青的语气很熟稔，又一次在江至已经逐渐心虚的心脏上敲了几下。
　　周弋青没接话，只点点头。
　　大爷从屋子里出来，一边走上前开锁，一边背对着他们和周弋青说话:“白天不是刚来过，怎么晚上又来了？”
　　啪嗒一声落了锁，晚上的墓园光线不好，大爷转过身这才看见周弋青身后好像还有个人影，吓了一跳，确定是活人才松了口气:“还是第一次见你和别人一起过来，差点以为是跟来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大爷怕他们走岔路，带着他俩到了墓碑前才又回去。
　　江至看着那墓碑上上冰冷冷的文字:父周正祥……母计舒兰……之墓……子周弋青……敬立……
　　这是……他养父母的名字！
　　甚至周弋青的名字也出现在那墓碑上。
　　墓碑前的鲜花水果都还很新鲜，只被雨淋湿了。
　　看着周弋青弯下腰去擦墓碑上的水渍，江至感觉心头仿佛被人狠狠打了一闷棍，一时喉咙梗塞到说不出一个字。
　　“对不起。”好半天，江至才终于打破了墓园中死一般的寂静。
　　江至低着头，竟然觉得脑袋重得抬不起来:“是我想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