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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六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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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鹿眨着眼睛,企图萌混过关。卿雪哪吃他这一套,当即凶神恶煞地恐吓他,“鹿云生,我好不容易对你有些好感的……嗯?”
卿雪按住鹿云生的手,问道:“你干嘛!”
原是这人趁卿雪说话的时候,各取了一绺他们的头发,此刻银黑的头发交织编发,而卿雪这手一按上去,倒有些像——永结同心。
鹿云生安安静静地坐着,任着这个姿势不动弹,也不把手抽回来。望着卿雪道:“郁恒,我与他并无太多交流。他做了违逆天命之事,过于偏执,天道数道禁制打在他身上,连我也不能多言。”
“只能告知殿下,小心狐狸。”
“不过,四翎将中,曜金鬼蛇好战,祖脉繁衍能力极强,后面族群延续也多同其他蛇类杂交,现如今纯粹的曜金鬼蛇已经极少了,标志性特征便是他们的蛇瞳。”
“现在的鬼蛇小家伙若生来便带着曜金色的瞳眸,遇机缘再到轮回司走一遭,幻身为万年前真正的曜金鬼蛇也有可能。”
卿雪瞥了眼自己空荡荡的手腕,知道鹿云生意有所指。
鹿云生又道:“四翎将均对凤神忠诚不已,已经刻进了血脉里。初代曜金鬼蛇已经逝去,现在的都是它的后代。青墨妖藤攀息于梧桐木周边,万年来的生长,不知现状如何,妖藤弑杀,却也带着草木之情,对凤神尊之重之。”
“银辉冥鱼自天涂二世目后销声匿迹,往往游摆于死生的罅隙间,我不知它去向,但知它性诡善,殿下要小心。这位是‘食人鱼’,没有凤神管教,若是遇见可能对您的安危不利。”
“这三者皆可自由繁衍,但赤白灵狐不同,天地间,唯可仅有一只赤白灵狐,乃周天孕育,每一只灵狐诞生之际便是上一位身死道消之刻。一世目中的灵狐翎将对凤神最为亲近……但如今他已经不在了。”
鹿云生已经徐徐给卿雪展开了一副四翎将的画卷,但更多的还是需要她自己亲眼去看看。
“殿下心有担忧,那定是自然的。会把您当做凤神的可能,他们或多或少的都会有。对您起杀心,也不少。”
卿雪眼睫颤动。
鹿云生笑笑,眼帘垂下遮住了无神的眼眸,显得无暇无害:“谁敢动您,我杀了他们。”
“殿下提及了郁恒,我便以他为例。我与他,最为相似却又不同,我为秦雪,他又为何?殿下大胆物尽其用即可,其心不纯又何妨,那便利用了他的心思,您说,对吗?”
卿雪正襟危坐,认真的像个瓷娃娃一样东想西想。
卿雪听到鹿云生笑了,低头看着他慢慢躺下身子,把头靠她的大腿上,因卿雪没有阻止,便像是得到奖励般眯了眯眼。
“你原身真的是鹿吗?确定不是狍子?”这话一出,卿雪悔意一半一半,但要是时光倒流她还是想问。
挨在她腿上的鹿云生半晌不说话,卿雪去看他的脸,却见他紧闭双眼,呼吸绵长。
睡着了啊。
‘神灵因是千百个春秋不合眼都没有问题的’,卿雪骤然想到她说过的这句话,许不是不想,是不能呢。
寤寐思服,辗转反侧,伊人何方?
“那可惜了,本来想问你这般为我,所求有什么,竟然睡着了,那便……”不问了?
卿雪自嘲一笑,轻柔道:“那便下次再问你。”
两道神莅身影相偎,一人半盘腿而坐,一手撑着脑袋,一人身子颀长,靠在坐着那人腿上。二人皆是酣眠闭眼,身上穿同色袍衣,银白与墨黑绸染,不分离。
朗格窗台,一道身影翩然而至,抱起了那窗台上小小的人儿,轻送她回了塌上,手上灵光又点在她的额头,送她一夜安梦。
鹿云生静默伫立塌边须臾,不舍从小人身上挪开视线,落到了她的腕间,那里圈着一条蓝紫色的小蛇。
「你最好也安分一些。还有,郁恒不完全可信,他早就疯了。」
「嘶——!」
「我不跟你打。你要装就装得像些,至少我和你一样,要的只是她,不是凤凰。」
「鹿云生,你大爷的。」
「呵呵,小年轻就是没礼貌。」
……
鹿云生又看了眼塌上熟睡的人儿,虚幻的身影渐渐散去了,他的所求是一个人。
殿下肯给吗?
叁生天,鹿云生用了术法,以至于没有弄醒卿雪,小心将人圈抱进了怀里,让她睡得更舒服些。
把头埋进少女的颈项,白瞳无泪,悲喜交加。
他愿意等。
凤鸣皇城,三日后,辰。
慈玉宫,卿雪坐在铜镜前任由宫侍为她梳妆,后又在晏青的伺候下,穿好了层层叠叠的吉服。
今日是她的拜师大典,拜那郁姓仙人为师。
卿雪走出殿门,就见南白语在不远处等着她,卿雪走过去,喊了一句,“父君。”
南白语也应着她,他也是这几日才得知他的女儿被仙长看中,收为弟子,心中喜忧参半。牵着卿雪道:“日后郁仙长就是小雪的师父了,小雪可要好好尊敬仙长啊。”
“知道了爹爹,小雪明白。”
卿雪朝南白语笑笑。
出了慈玉宫,乘着轿辇来到天极桐禧宫。天极桐禧宫多为帝王设宴办典之处,今日为小皇女拜师所用,也不会少了规格。
卿雪从殿外不动声色张望进去,殿内有着不少朝臣,礼官,看来凤朝歌确实是要让皇女拜仙师周知众人。
自钱多多事后,卿雪可是恶补了不少官员贵人的肖像名姓,这一眼看过去,诸多熟人。
但现在还轮不到她和那些朝臣说话,毕竟凤朝歌还在那里。她得先去和凤朝歌行礼。
南白语走在她身侧。
“臣侍参见陛下。”南白语道。
“儿臣参见母皇。”卿雪紧跟着说了一句。
身着红金衣袍的凤朝歌对着两人挥了挥手,“都免礼,今日是瑞安的好日子,瑞安到朕身边来。”
凤朝歌眉目早已不怒自威,但是对卿雪的态度倒是好极了。
南白语被晾在了一边,男人垂着眼眸,自己后退了一步到二人身后,眼中虽有戚意,视线从凤朝歌身上转到小小的卿雪,还是温和的笑着。
既然卿雪这“徒弟”已就位,那“师父”呢?
百官就位,朝着卿雪这边看来,卿雪则向桐禧宫大门看去,这郁恒别不是跑路了,这让她面子往哪搁,卿雪眨着眼,细数着时间流逝。
一、二、三……
三十、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
天光乍亮,一道赤白的身影缓步从殿外走来,他简单白面具覆在脸上,身后是快要及地的红白渐变长发,松松被簪子挽着。
卿雪看他一步步向自己走来,步伐坚定,霎那间,桐禧宫内嘈杂的声音卿雪全都听不到了,只能听到青年向自己走来的声音。
他不曾偏移分毫,那步履直接定然,像是这样的路,他已经走了许久。
卿雪在凤朝歌身边站着,两人靠得近,基本就在同一个方向,朝她走来,亦是朝着凤朝歌。
郁仙长身姿卓越,即使不见面容,只看他在那里走着,都是极好的风景。卿雪却不想看了,撇开眼神,看向别处。
男人脚下步子一顿,这微不可查的停顿除了他自己,根本无一人察觉。
郁恒手指微微弯曲,又放开。
众人为浮云,他有一人不同。
原本缓慢拉动着的时间陡然像是齿轮抹了滑油,跑得飞快。
卿雪抬眸之际,有道声音比她更快,“殿下金安。”
声音落下,卿雪也看见了郁恒站在她面前,白面具并没有初见时的暗红色金纹流动,显得有些冷淡。而郁恒周围气场极冷,不知是不是卿雪的错觉,她怎么觉得郁恒在生闷气?
气的连凤朝歌都无视,倒是先和她问起安来了。
“卿雪拜见仙长。”卿雪安分回礼。
郁恒盯着她瞧了一会儿,卿雪原本低着头,久不见郁恒说话,抬头看他,这人才从喉间发出一声“嗯”。
卿雪:“……”
站在凤朝歌旁边的礼官有些大汗淋漓,这郁仙长也太不识趣了,竟然直接无视了现今的陛下,这这这!她又见皇帝对仙长笑脸相迎,应是不在意他的举动的。
礼官虚虚擦了把额汗,见时辰到了,人也齐了,在得到凤朝歌的指示后,上前几步,走到礼台中央,高声宣礼:
“吉日良辰,天地清明。瑞安皇女拜师之礼,始——!”
“奉陛下圣旨,延请郁氏恒,为皇女讲经授业,辅弼经年。今礼备、人齐,恭请皇女盥洗礼衣!”
卿雪上前一步:“仙长德性昭彰,瑞安敬仰,愿奉仙长为师,朝夕为伴,望仙长不吝赐教。”
接过宫侍递过来的束脩,那是薄若蝉翼的广世锦,上面波光粼粼的金线正是丝丝黄金所铸。
卿雪把束脩奉给郁恒,恭敬道:“薄礼束脩,聊表寸心,恭请仙长笑纳。”
礼官适时地开口:“皇女敬奉束脩,行拜师三叩之礼——!”
“一叩首,感仙长授业解惑;二叩首,感仙长匡正德行;三叩首,感仙长守卫凤雏!”
礼官的声音响亮,卿雪专注地做着礼,这时候,可没人敢拦着她。
束脩早由她手转到郁恒那里,这三个响头算是她送给郁恒的,就是他的视线能不能不要那么强烈,都快要把她看穿了。
叩首完,一手修长的大手也伸到了卿雪面前,一如初见时护住她的模样。
她的母皇父君在一旁看着,陪着她长大的侍从们也站在一边,熟悉的不甚熟悉的面容也都围在桐禧宫里。
却只有面前这双手能拉她起来,卿雪半掩着眸子,把手搭了上去。
“殿下天资聪颖,我心明月,能收殿下为弟子是郁恒的幸事。感陛下隆恩委吾以教导之责,吾必当竭尽所能,心力教授,护若珍宝。”
或许在这时候偷偷说这话并不合规矩,但是卿雪想,郁恒能明白的,口型:“郁恒师父。”
手上的被抓的气力重了一瞬,卿雪弯唇笑笑,就说他能明白吧。
是谁,还是他们都说过,她心软来着,是没错。连本想无视郁恒的伤心,可是见他那般郑重的说着爱怜她的话,她还是放弃了。
至少目前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不是吗?若她先伤人便是她的不对了。
卿雪很纠结。
雪白的身影自站在那起就像是一座移动的冰雕,赤白赤白,赤之火焰,白之风雪,赤少白多。却在不被看见的地方变了,现在他赤色最多的所在,在他的胸膛。
谢谢。
礼官起声结礼:“束脩已成,师徒已立!自此皇女从师治学,克己修身,不负圣望,不负仙门、万民!礼——成——!”
自此后,她为他徒,他为她师。
不可更改,一经更改,必然反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