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君今岁几何？ ...
-
背书时，白星用眼角余光观察新同桌。
只见她一手持书而立，一手背在身后。
她语速很快，好像已经把知识掌握得滚瓜烂熟。
时而用奇怪的腔调，念那些呆板的文字，白星听了差点忍不住笑。
白星背书走神的一个原因，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背。
因此把视线转向别人，从她们那儿取取经。
为了增添趣味，她也学着付瑞，别出心裁，换了方言念。
付瑞完成了今天的背书任务，不知道该干什么，突然停下来。
意识到同桌的声音戛然而止，白星调回正常模式，不想陷入尴尬的处境。
其实付瑞背书，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局限于书本纸张。
白星背书声音不大，但她还是隐约能够听见。
用何种语言不是她关注的，对白星声音的好奇更胜一筹。
快到下课时间了，她猜白星也不剩多少心思，便用胳膊肘碰了碰。
“咋了？”白星回过神来。
同桌这么一说，她听得更清楚了。
“白星。”付瑞稍微停顿一会儿，继而问道：
“我觉得你声音不太对，你之前做过手术吗？”
白星有些懵圈：
手术！什么手术？
她突然联想起历史老师：
他讲了几十年的课，嗓子出过毛病，便做了手术。
这是老师上课时自己说的。
白星弄明白她的问题后，眼神黯然失色。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声音不好听的，竟让别人以为自己做过手术了。
她没看向付瑞，叹了气，道：
“我没做过手术的。”
用怀疑的语气问：
“我的声音真的很奇怪吗？”
付瑞摇了摇头，怕被误解：
“没有啦！我就是听你声音哑哑的，想问问你是怎么回事。”
她平时说话语速也很快，没等白星搭话，又说：
“我家里有亲戚说话跟你差不多，是小时候嗓子受了伤，手术治疗后落下的。”
白星听她说了好多，终于有机会插上一句：
“可我的声音本来就这样，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她心里颇有些不爽。
虽确信付瑞只是好奇，仍感觉被冒犯到。
“不好意思哇，是我多想了，你别放在心上。”
付瑞注意到白星的情绪不太对：难道是我太直接了？赶忙向她表示歉意。
“每个人的声音都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当然声优另当别论哈！我觉得你的声音是独特的，并不是那种意思。”
她在调侃中把事情讲明白了。
原来是个口直心快的人。
白星改变了对她的看法。
她想到秦宴庭，和她的性格真是截然不同呢。
她这么率真，我也要真诚相待才行。
于是同付瑞的目光看齐：
“谢谢你！我一直觉得自己的声音不好听的，你的话让我看开了好多。”
付瑞没想到自己的话让人感谢，只好用不失礼貌的微笑回应着。
*
晚自习，白星的心情大好，今天上数学，不知道刘老师又要讲什么好玩的。
半个月了，她逐渐适应刘老师的讲课方式。
绝非照本宣科，他的课堂是生动且活泼的。
“等会儿我们玩个统计游戏。”
他一进教室，就直奔主题。
大家的兴致逐渐提高，刘老师娓娓道来：
“我们刚入了统计与概率的门，今晚带大家直观感受一下。”
“行啦，老师你就别卖关子啦！”王梓翰向老师喊话。
大家的心情也都跟她一样。
这个所谓的游戏玩什么？怎么玩？
“大家听我说。”刘老师尝试着恢复秩序。
“你们知道吗，我们班同学里，至少两个人生日同一天，这个概率很高的。”
老师突然这么说，给大家送了个措手不及。
怎么会呢！难道老师提前知道答案了？白星也感到疑惑不解。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讨论看似违背直觉的结论。
“口说无凭，我们先感受概率是怎么产生的，然后再给大家讲理论！”
趣味是可以做老师的，这是他的风格。
躁动的心思平静下来，同学们聆听刘老师的要求。
“统计生日的话，我们按顺序来吧。”
“1月份的同学，先举个手，站起来我看看。”
怀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几位同学缓慢起身。
他们看着老师的眼色，依次报了生日，却没有同一天的。
“没事，我们还有11个月呢！”老师好像一点都不担心。
从2月到11月，有那么几个月是断片的，不过幸运儿并未出现。
万众瞩目的12月。
“成败在此一举！”刘老师不自觉调侃起来。
大家一面期待班里真有两个生日同天的，一面使坏如果落空老师该怎么收拾残局。
白星期待多一点：
会有人跟我同一天吗？
她离开座位的时候，不知怎的，心里有些紧张。
12月6号。
她重复这个特殊的日子，怕自己忘了怎么说。
“唐忆甜，你先说。”
她心中的琴弦被触动，看向熟悉的位置，只是换了方向。
原来她也是12月的！
“我生日在12月6号。”
唐忆甜说这话时心如止水。
白星这个听众心里不宁静。
琴如乱序一般奏响：
我们竟然是同一天。
白星是最后一个被老师点名的。
她迫不及待了，掷地有声：
“12月6号！”
同学们“哇”声一片。
旁边传来付瑞的惊呼：“天哪，咱班居然还真有！”
听到这熟悉的日期，唐忆甜把头偏过来，右后方，与白星凝视着。
只那么几秒，白星觉得过了好久好久。
大家沉浸在欢快的氛围中，老师这时候站出来。
“我说什么来着，咱班肯定有生日同一天的！”
刘老师总是笑容满面，这会儿也笑得灿烂。
大家见老师改了谱，明明只是概率大，怎么变成肯定了，但大家不介意。
“这叫做生日悖论。”
他走上讲台，黑板跟前，挥洒翰墨（粉末）。
意气风发的演算胡乱占了一块黑板。
“拿1排除所有人生日都不同的情况就能算出来啦。”
说着轻巧，可是这生日不在同一天的概率也来之不易啊。
白星看老师这一长串式子，心生无奈。
好在都能约掉，最后得出的结果是：
83%
36人里至少两个人生日同一天的概率竟然这么高，真是出人意料！
刘老师解释完这道实实在在的概率题，领着大家回顾了基本概念。
他总结道：
“概率是事件发生的可能性表述，并不是发生了才算数。”
“概率有大小，可一件事没发生并不意味着它的概率小。”
通过这次统计游戏，大家不仅理清了概念，还玩的很开心。
老师的教学成就不断刷新，大家的认可是他最大的欣慰。
*
放学了。
白星的兴奋还没消散：
我要去找唐忆甜说说话。
这是最好的机会了！此时不抓住，更要待何时？
正想着出发呢，杨乐朵抢在她前面。
“唐忆甜，你干啥呢，咋还不走？”
“乐朵，你先走吧，我这还有题要看。”
杨乐朵告别唐忆甜，离开了。她们一个去西门，一个走东门，本来就不同路。
她只关心她要做什么，其他的便不在乎。
手边确实放着题目，心思却不在题目上。
白星。
她在脑海中寻找这个名字，大概想起初中时在一个班待过。
可我那时对她的印象太浅，没想到生日居然同一天。
如此缘分使然，唐忆甜受宠若惊。
去找她聊聊天，这样就很好。
唐忆甜把东西收拾好，估摸着白星什么时候会走，却见座位上没人，视线一转，她正要从后门出去。
白星见证了杨乐朵出走，唐忆甜刷题。本着不打扰别人的原则，她于再三纠结中选择先行一步，逃避问题，承诺自己，明天再叙。
可明天的明天呢？
心里不甘心，脚步却挺争气。
白星练就了一身“竞走”的好本领。
唐忆甜见白星匆匆地走了，赶快追过去。
下了楼梯，几步并作一步，终于，眼前的人近在咫尺。
一阵风。
白星能感受到。
唐忆甜的步子很轻。
“你走的好快啊，我差点没跟上！”
她猛回头，认出这个让自己魂牵梦绕的人。
“嗨！”白星不很自然地打着招呼，她心中狂喜。
“来上学的路上练的。”她这样解释自己走的快。
“咱们生日在同一天可真巧。”
唐忆甜被她的话逗笑了，直入正题。
“我*5的，你呢？”
她想知道得更具体些。
旁边这位惊讶地看着她的眼睛。
“我比你小一岁！”
“班里大部分同学都比我小，马上要年龄焦虑了。”
她无奈地调侃道。
“怎么会呢！”白星出言制止。
她朝自己嘀咕道：我一直以为你比我小呢。
“不管啦，当姐姐也不错。”
唐忆甜感慨了这么一句。
她不愿冷场，接着问：
“算起来你上学不够年龄吧？”
白星从“姐姐”这个词中回过神来：
“一开始我上的是私立，人家才让提前入了学。”
第一次聊天，她们都有些谨慎，要斟酌对方在意什么。
白星心中积压着千言万语：
要把初中的事告诉她吗？
这样会不会显得，我是，那个什么……？
检索脑海里储备的网络热词时，她看见之前那座假山。
从教室通往西门，路上经过万卷湖，湖面风光一览无余。
假山距离路上的行人是最近的。
关于假山的传闻，不知道唐忆甜有没有听过，何妨讲讲？
“那个……”她不好直接叫她的名字。
“你知道这假山的来历吗？”
“诶？”唐忆甜眼前冒出许多问号，显然不太清楚。
“我听说呀……”白星凑近了，声音也变得神秘起来。
“这儿之前是护城河，有好多人……啧啧，在里面。”她掩盖了那个不吉利的字。
注意到唐忆甜表情上的微妙变化，继续说着：
“学校建起来，重新挖了湖，校长找来风水先生，那先生说须拿一龟形太湖石放在东南角，才能把这里的风水镇住。”
“好神奇！”唐忆甜瞪大了双眼，她在回味这个故事。
白星觉得自己被夸夸了，心里得意起来。
人在得意的时候，总爱往高出看。
校园里的路灯太亮了，有些晃眼，唐忆甜也索性把视线转向稍显黯淡的天空。
“天上的星星真多，明天是个大晴天吧！”
她直截了当地做出推断。
“嗯，我想也是。”
白星的分享欲一下子上来了。
“不过和这个比起来，小时候的夜晚才是繁星满天。”
想要娓娓道来，可惜时间不允许。
她们不知不觉走到大门口，唐忆甜朝南，白星往北，分道扬镳。
“明天继续吧！”唐忆甜安慰着没说完的白星，顺便告了别。
白星恨铁不成钢，想说的还没说出来呢。
她一边骑车，心里还琢磨着：
不过也算是大功一件。
没想到竟然是唐忆甜先来找她！
她惊讶的样子，像小毛咪一样，可爱！
虽然过生日是同一天，但我居然不是姐姐，好遗憾呐。
……
胡思乱想了一阵，她把功劳归结给数学老师。
伟大的数学老师，不仅是知识和趣味，更让一个人遂了她的愿。
试问忆甜与我相识的概率有多大？
1。
白星坚定着自己的答案。
一路高歌回了家，家里的好睡眠还恩赐一场美梦。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君今岁几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