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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定情 ...

  •   有一阵子,她忘了自己身体的存在,脚底像踩着棉花。对方舌尖撤出檀口,温柔地含住唇瓣,厮磨辗转,轻轻舔舐,似要安慰她之前的痛楚。
      接吻唤醒了一系列生理反应,沉璎抚摸泊宁微微突起的蝴蝶骨,她又高又瘦,腰细腿长,想起多月前船舱里她的裸/露,不由花底发麻。为何那时心无半点邪念,莫非她是木头?
      不足一年,一个人看待另一个人的目光竟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她终止这个吻,伏在她肩窝处歇息。欲望何其美味,但是现在不行,克制,克制,克制方能细水长流。
      泊宁紧紧抱住她,待二人心跳恢复正常,放松下来后,质问:“你在犹豫什么?”
      她微微一笑:“你一年有一半时间不在家里,我怕我被相思病折磨死。”
      范泊宁没那么好糊弄:“真的?”
      “宁波有句话,每年舶船回港之时,也是爱侣分手之季,不是船上的跟人跑了,就是岸上的跟人跑了。”
      这倒是真的,船工失恋无心工作,闹着要跳海,甚至在日志里大写咯噔文学,折磨同事,这种事别的船队发生了好几起,码头上年纪的老人嗤之以鼻:“都是知府大人让你们吃太饱了!”
      范泊宁解决不了这个问题,轻拍她的背脊:“我在外面一直想着你。”她拔下她发上的碧玉素簪,“这支依然归我。”又去妆镜台前的漆奁里取出一支金的,“这支比较配你。”
      簪身特意做成枝桠形状,梢头缀着几小片简洁的银杏叶,并嵌以细小莹白的淡水珍珠,无珠玉点翠之丽,却有新巧别致之美。这是范泊宁能拿出的最花哨的东西了。
      “18岁时娘送我的生辰礼物,但我风里来海里去的,哪能戴这么贵重的东西,你看你送我的玉簪子,我也一直好好保存在身边。”范泊宁见她无异议,把金簪插在她发间,再珍而重之地将玉簪存进漆奁。
      从古至今,不论是女赠男,男赠女,抑或女赠女,送发簪,都是一件极有分量的事,所谓结发为妻,许诺终身。从今往后,知府大人也有定情信物了,这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往后遇到董其昌要小心点了。
      范泊宁在她颈窝处嗅了嗅:“用的什么香,橘子?”
      “是有橘子,好像还有橙花、橘叶、佛手柑,找扬州沉香阁特调的,名字很花哨,忘了。我自小喜欢柑橘香,可以提神静心,补肺气亏虚。”沉璎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细闻轻嗅,此前她与她接触不多,每次见面也很短暂,没注意她有什么气味,但现在她身上都是自己喜欢的桂花香了。胸中升起占有的快意。
      范泊宁对沉香阁有些印象,袁澄房里就摆着好几盒沉香阁出产的香粉香水,制香人是个年纪轻轻的调香大师,长相秀美,体弱多病,因恃才傲物兼身体不好,脾气很有些古怪,动不动拉脸子不见客,活得像个话本子男主角。
      当然,比起香的产地,范泊宁更在意她话里的另一件事:“你肺气亏虚?”
      沉璎眨眨眼:“不知道,百里沉香说偏爱茶香、柑橘香、桂花香的人通常肺气弱,柑橘入肺、胃二经,可顺气健胃。”
      “听他胡说,我喜欢闻海藻樟脑算什么?”
      沉璎低头想了想,道:“你肾虚。”
      范泊宁可听不得这个:“岂……岂有此理,我怎么可能……”
      “我也想不到。”沉璎若有所思地上下扫视,“你平常是不是经常腰酸?”
      她激动地说:“换你在甲板上站到半夜,你也腰酸!”
      沉璎思索:“肾虚好像会导致痛经。”
      “我装的!”她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沉璎奇怪她的反应:“肾虚而已,凡人有点小毛小病很正常,你看我肺气弱我也没说什么。”
      范泊宁闭上嘴巴,打算有朝一日用事实说话。
      她吃瘪的样子很可爱,沉璎忍不住抚上她的脸:“我为官多年,两袖清风,一直忍着没有腐化,但是现在,我忍不住想腐化了。”
      泊宁好奇:“腐化,腐化什么?”
      “强抢民女。”她在她额头、脸颊——尤其有伤痕的一面,亲了亲。喜欢上一个人,连疤痕都变得性感美丽。
      二人又搂到了一起。
      揭开上襦,露出眼熟的月白色主腰,范泊宁不禁道:“我说怎么不还我,又不好意思跟你讨要。”
      大煞风景,沉璎羞愤不已:“你居然还想讨要?”
      出于各种不方便,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满心愉乐地伴坐到黄昏,用了晚饭,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方恋恋不舍地分开。
      她这一身委实单薄,泊宁给她搭上披风,她只许送她到门口。
      宁波万家灯火,快班开始巡夜。
      范泊宁目送沉璎抱着猫咪离开,总觉得自己和她之间好像漏掉了什么事,无奈已经被幸福冲昏头脑,实在想不起来了。
      小雪儿今日大思考:咪是咪,妈妈是妈妈,咪居然是可以做妈妈的妻子的吗?
      三日后,范泊宁前往迟保保住的院子,迟保保著短褂短裤,对照小石几上的铜镜,坐着给自己剪头发。
      “我来吧,不然又跟狗啃一样。”范泊宁接过剪刀,按保保的喜好,嚓嚓剪到齐肩长度,正好可以干干净净地扎起一个小揪。
      迟保保满意地揽镜自照,正要夸奖她的手艺,眼角余光瞥到白小生在篱笆外探头探脑。
      宁波白小生扯开嗓子:“迟保保,范船主,有你俩的信。”
      保保问道:“哪里寄来的?”
      “迟家浦,舟山。”
      范泊宁上前接过两纸信封,顺势递过去几枚铜板:“有劳了。”她深知这两个地方驿递传信有多不易。
      白小生笑纳了小费,眨巴着眼睛开始八卦:“范船主,你是不是在和我们知府大人交往?我早就看出你俩不对劲,好几个月前就在城里手牵手压马路……”
      范泊宁抱臂不应:我就静静地看你表演。
      “……以后送花笺情信都可以找我哟,不管相隔多远,只要同城,我白小生半个时辰之内——使命必达!”
      “多谢。”范泊宁合上篱笆门。
      穷偏海岛迟家浦哪有寄信到宁波的条件,这封信是迟保保父亲专门坐船到众生岛,委托刚好要去宁波府的热心人士,才得以送到女儿手上。
      “爹在信里说知府大人来村里翻新了码头和造船厂,一些年轻人决定留下来建设家乡,也许这个地方会慢慢好起来。”
      泊宁点头:“你们那儿有很好的渔场,不要荒废了。”
      另一封信发自张舟师。
      张舟师趁这趟休整,去舟山老家的船厂找信得过的熟人翻新绿眉毛,他死活不要范泊宁的资助。同知百里杜鹃与其顺利会师,当地人得知知府为孤儿盖学校,踊跃捐钱捐力,张舟师也决定留下来帮忙,这几个月估计都不会回来了。
      “知府姐姐真是个好人,你们在一起会很幸福的。”迟保保说着祝福的话语,却满心失落。
      范泊宁眼底闪过一缕诧异,稍后从袖里取出两封盖着官府印戳的路引:“给,你不是一直想去白雪镇玩么?走捷径给你拿到了。”“捷径”自然是指知府,范泊宁不幸给她造成了“外强中干”的印象,沉璎执意带她去白雪镇泡温泉药浴调理身体,当然也没忘记她的两个朋友。
      白雪镇不是人间地方,无春无夏,积年一幅大雪压境的琉璃世界,美不胜收,那里的汤泉有各种神奇疗效,对身体大有裨益,是全江南百姓心向往之的旅游胜地,需要各州官府开具的路引和特殊的摆渡人引渡才能前往,每年名额都有限,不然小镇就要人满为患了,迟保保和张舟师运气不好,每次去官府申请总被告知名额已满。
      “你跟我们一起去吧,两个路引都给阿师,他日后可以自己带朋友过去。”
      保保揣起路引,气鼓鼓:“我和阿师去,我可不想做蜡烛照着你们。”
      泊宁失笑:“好,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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