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椿雨来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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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那家花店开门了哎！”
“花肆集很有名的，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那家是冒名店铺。”
青涩的欢闹声在门口盘旋，花期的少女们音色总是透亮，匿在雨里也不显低沉。
便利店内暖气开得很足，氲得纪逢枝有些发昏。他抬手松了松口罩，任雨珠轻叩视线。
巨大的落地窗上挂了雾，将这间店面朦胧地与外界隔绝。
耳机内的歌词倒是应景，雨滴敲奏悦耳，纪逢枝很喜欢这种情调。
趁着水汽，在窗上描上一记歌词，眼底满是惬意。
“Raning。”
汇集的水珠在词尾坠出一道水痕，巧妙的相合让这个词又生动了几分。
微信震动两次，信息悬停屏幕。
神游被打断，纪逢枝搁下手机点开，顺手给头发挽了个结，指节被温度酿得发红。
【李导: 小纪，之前安排让你带的那个实习主持有印象吗？要和你一起上综艺的那谁。】
【李导：就那个最近爆红的歌手啊，钟长洵，才发了首新歌，热度挺高。你就当加个班哈，明天去接一下。】
【纪逢枝:谁？我没给备注。他助理呢？】
【李导:微信好像叫Shine，他说你俩认识来着。】
【李导：助理那边为什么不送，这个我不清楚。】
纪逢枝拿起果汁猛吸了一口，飞快地打出几个字节。
【纪逢枝：？好。】
认识？……作为娱乐主持，纪逢枝认识的名人不少，但这名字，倒是模糊……工作失职。
纪逢枝对着这条加班消息无奈地闪眸，长睫下泛起烦躁，连嘴里的酸甜都开始发苦。
算是为了《夜莺之夜》的节目，纪逢枝不仅要和这位处好关系，更是要负责将一位歌手从零教学成为主持人。
预想的难题被提前，纪逢枝猝不及防。
他动手添加了任务备忘，闭目开始重新排列计划。
文汇路行人稀少，店里只零星着几个孩子。对公众人物来说，这样安全的环境不可多得，来这附近逛上一圈，是纪逢枝短暂休息日的习惯。
自从纪逢枝顶着天赋加点替了余景松的位置后，没日没夜的连轴转便成了他生活的常态，主持与培训机构，他两头兼顾，晕头转向，好不容易申请下来的假期也在刚刚打了水漂。
春雨把秃枝扰乱，滴滴淅淅地逼它抽芽……
【李导：还有，你之前常驻那个新节目档期提前了，钟长洵也会去，具体安排小祝会通知你。】
【李导：这档节目很重要啊，你把那个大少爷照顾好，你要的资料我会给你找。】
【纪逢枝：嗯。】
视线被“资料”二字捕捉，难以拒绝的酬劳。
结账出门。
“谢谢惠顾。”
推门间，冷风和暖气在门口打架，乱得像纪逢枝的心。答应需求，拿到资料，一早谈判好的筹码，他别无选择。
铅色灰伞步入雨雾，花店恰巧在便利店对街，店名不经意地闯入他视线。
「花肆集」
这家花店去年很是出圈，相关hot词条络绎不绝。这样名气的店开在人流稀少的文汇路，实在没什么可信度。
大概因为刚刚那两个女高生的对话，纪逢枝几乎是又鬼使神差地进了那家店铺——他去过多次，却从未真正购下一束。
刚进门就是扑鼻的香，店内不算很大，熟悉的空间内，杂糅的花枝在空隙中喘息，复杂的气味让人难以捉住焦点。
新店员对着纪逢枝大方一笑，以示欢迎。
乐声渐浓，纪逢枝正上前摆弄着一簇雅紫果菊，正对监控区域。
店员眼中泛起光亮，似乎发现了什么惊天大事。
很快，纪逢枝被身侧响起的声音吓住。
“你是纪…纪逢枝，纪…老师？”小哥的声音透着兴奋，侧歪着头想要看清这位特别来客的反应。
被叫住名字的人呆滞在原地，几乎是失神地在心里把自己的名字拼了好几次。
纪逢枝确认他已经把自己裹得足够严实，但现在完全被一眼看穿。
他不擅长撒谎，只好怪异地点头。
“真的假的？”声音疑惑，但却提高了声调，像是刻意提醒着某人。
“需要亲自验货吗？”纪逢枝笑笑，倒是没有架子，摘了口罩就走过去。
整张脸称得上惹眼，眉细，杂在这股有些破碎的忧郁气质中恰到其分，过于出挑，周遭花色都暗淡。
纪逢枝神色温和，“是我，对吧？”面着人抬眼，睫下的红晕随笑意一闪。
确认后并不过分愣神，小哥像是有什么任务，立刻低下头去翻找。
正找着，二楼传来几声木质的吱呀响动，惹得纪逢枝抬眼去瞧。
实在有一股强烈视线落在他身上，然而等他仰头望去，楼上却是空落。
悠悠扬扬，只剩一叶飘落。
二楼脚步飘散，留着他一人望着残叶发神。
纪逢枝的眼和睫都生的略长，扯着一丝古典气韵，睫毛眨动时，整个人有一种残花凋败的美感，卧蚕下生了颗小痣，恰到好处。
疑惑情绪随着这种气质蔓延，二楼，是有人吗……？
暗影闪动，难以捕捉。仓促，模糊。
纪逢枝还未反应，面前人就抢先一步抛出话茬：“那个…纪老师，”小哥突然凑近，“我们老板想知道你喜欢的花，随便说一个糊弄我也行。”
看了眼纸笔，小哥不像是开玩笑。
“山茶，六角白山茶。”纪逢枝疑惑着托出答案，眉头不经意地皱起。
从未发生过的情况，兴许这是店里的新流程，他在心中推解着事情跳脱发展的缘由。
“真是谢谢纪老师了！”
小哥作势夸张地模拟着拭泪模样，逗人发笑。
为什么是他的喜好，粉丝吗？
但小哥说着都差点整个拥上来庆祝。
察觉到他想法的纪逢枝礼貌地后撤一步，留下对方尴尬一笑。
纪逢枝几乎是刻意地又望了一次那节阶梯，依旧无人。
几经思索，他还是开了口：“请问，店二楼是还有其他花吗？”纪逢枝问的委婉，并未直接告明心思。
“没…没有，那是私人住所，暂时还没人租。”小哥语气飘忽，纪逢枝也不好多问。
热情褪去，纪逢枝尽快预定了一束，结账，出门，上了自己的车，全程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迟钝地舒了一口气，心绪难宁。
他抬手理了理略长的发丝，发送消息跟陆阮书安排陆渺渺的比赛指导时间。
接上蓝牙，歌曲被重新点开。
这首曲子没有正式版，一支抒情调的R&B。他还没这么出名时收到了这份匿名礼物，不精致，但听得出用心。
尽管听了两年，但他还是溺在这首歌里，浮浮沉沉，困顿难离，错觉着旋律中的每一次呼吸。
纪逢枝哼着反复无数次的曲调，好似这样就能靠近，能隔着模糊的距离感受声带的同频振动。
谜题过多，花店视线，匿名礼物。
纪逢枝对着银面将松垮的头发重挽，他几乎是无意识地把发绳多缠了一圈，没有答案，方向缺失。
合上车镜，银面最后一次闪过那家店铺，“花肆集”三个字被迅速吞噬。
花店在纪逢枝视线中消失，在另一人眼中重现。
立在花店二楼的人哼着同样的曲调，这首在两年前编下，又匿名送给纪逢枝的歌。
他望着相册里半扎发的人像，倦意都被洗去。
纪逢枝作为他苍白人生的唯一指标，如今，重临他的世界。
何尝不算是一种天意。
“ Raining。”
“Need you stay。”
刚安排好的花店二楼装修精简，却全然被同样的一张脸占领，#余景松威胁同台主持# #冷水灌背幕后黑手#的词条被标红。视频昏花，难以斟酌。
电脑屏幕最后中断在纪逢枝那张耀人的脸。
钟长洵正望着不断跳闪的微博信息和空白页面。
“正在输入中。”——如果纪逢枝会点开两人的对话框，这是最容易看见的状态。
钟长洵的消息更改了142遍。13天——从加上微信那一刻算起，给纪逢枝的消息，一共在输入框删除了142次。
太过热情？太过冒昧？不够专业？毕竟，好多年没见，也没什么感情羁绊……
纪逢枝真的离开他视线太久，若不是职业便利，估计这辈子都难见。但感情矛盾，他并不奢求从纪逢枝这里得到什么。
混乱。
「方向键」，纪逢枝对他来说，估计只是一个……冰冷向导？但日常的记录本，却擦线过头。
“纪风筝今天又来店里了，比上镜好看太多，但和小时候…很像。而且，今天他终于发现我了。”
“纪风筝终于记得带伞了，别再淋湿了。雨什么时候可以少下一些。”
纪逢枝是他的方向键，没了他，钟长洵南北不着。
他很少陷入这样清醒的思考，木质扶手的触感把心房膈地发痒，甚至发慌。
钟长洵慢条斯理地哼着《Raining》的前奏，在每个鼓点都添上一段缀音，像是给每分音符带去的新礼。
这家分店落地不久，就成为了捕捉纪逢枝的，第一只软笼。这场精心设计的春日围猎，在肆虐的花意中展开。他算准了习惯，所以，纪逢枝定会自投罗网。
“So Raining……”
……
【Shine：（撤回一条消息）】
【Shine：纪老师你好，我是钟长洵，以后劳烦照顾了。】
第143条消息终于敲定，发送。礼貌，不失分寸。
13天……第一条，太客气，太正常。
他的方向键出现，在几米之隔。几乎不用去捉，眼神已然将那人紧紧框住。
他摘了眼镜，视线开始转向模糊，不知是散光还是泪光。
“I travel you travel you”
“moving by move”
……
驶离石家坪，雨声渐缓。
车子开到家时，天色已被嫣色灌醉，霞光挤在车内跳跃，给视线一种温馨的安慰。
纪逢枝熄了火，在夜色坠落死亡之前，闪烁的屏幕收到最后一条信息——第143条，名为第1条的信息。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椿雨来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