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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异常关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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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阮书家房子选得低调,比同咖位的歌星朴素上不少。花园加上一栋欧式小洋楼,钱花的少,所以缺乏设计。柔粉蔷薇热烈开场,见证雨后暖霞。
沿途纪逢枝去了趟花肆集取花,钟长洵配合剧本,没敢下车。
车程不长,从石家坪出发,半小时结束。
车停在陆阮书家旁院,纪逢枝衣着端整,捧了束向日葵下车。花意在绿叶环抱下绽放得安静,热烈。
纪逢枝敲了敲副驾车窗,指节泛红——钟长洵似乎在车内发神,直至声响入耳,才对上纪逢枝一双眼。
涂层隔绝了些视线,尽管看得不大清晰,但纪逢枝的眼睛足够动情,蒙了尘,被温柔擦净。
钟长洵曾经在纪逢枝关于眼睛的超话呆了不下十日,照片都让他翻了个遍,却比不上现在这短短一瞬。他觉得纪逢枝眼里闪烁着一种钻石戒指似的诗意微光——那种缠了他不止十日,忧郁又绚烂的文人气质。
本该继续进行的剧本被纪逢枝一个眼神重编。钟长洵本就愣神,这一瞬,他像被紧紧钉在原地,杜绝呼吸,好似真空一般,已经探不出半点声色。
被拉开车门时,才反应过来状况,只好紧紧跟住纪逢枝。钟长洵尽量去忽略那灼烈的视线,明明纪逢枝看谁都这般温和。然而脑子里冷不丁地将发呆的思绪脱出。
“纪逢枝,你刚刚……”
纪逢枝偏头望他,疑惑在眉目中辗转,
“没,没事。”钟长洵少有的卡了壳,胸膛的震动,怎能丢给一位“陌生人”,太冒昧……
纪逢枝盯着他笑,也许不是出于刻意,但眼下多了丝红晕,把人烘托得有些无辜。
“我以为,你会是有话直说的类型呢。”纪逢枝灿烂,他对钟长洵的慌乱,倒有一种把握局势的兴奋感——这种他在日常人际交往中最擅长的状态。
看到钟长洵被他笑的发怔,他欢心地抿了抿唇,继续逼问着,这下角色倒是完全倒转。
“纪老师,这不是你家吧。”
问题重新被抛回,主动权飘忽,撕成碎片,纪逢枝捉了一角,似乎,一场温暖春日中的博弈。
“你又知道我家在哪了。”纪逢枝笑意未泯,玩笑似的逗钟长洵。
“早上接我,车可不是从这个方向来的。”
纪逢枝觉得这理由合理,忽略了钟长洵的监视嫌疑。借口找的精准,合理,其实恰恰不符事实。
纪逢枝熟练的扫了脸进门,倒是留钟长洵愣在背后。
他望着纪逢枝扫脸,而不是通话进门,心中油然升起一股不良预感。
开门这么熟练?
这离丽枫港很远,绝对不是他已知的纪逢枝的任何一座房产。
“纪老师,既然这不是你家,那,这是……?”
纪逢枝没应下,只是专注着将向日葵的捧花整理二三。
“难不成,你养了小白脸?”
纪逢枝听了无语半晌,并不打算介绍这位所谓的钟长洵的校友,坏意地丢了他一个玩味的表情,勾的钟长洵心中更加瘙痒。手指都在暗处捏紧,发出一声咔嚓暗响。
纪逢枝按上指纹,熟络开了锁,刚推门要进就听到两个小孩儿的世纪大战。
“陆——阮——书!!!谁让你偷吃的,那是我买给哥哥的!”
“我也是你哥啊…吃了再买行不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陆阮书你今天完了!”
陆渺渺追着陆阮书在屋子里打转,两个人扯着沙包枕头打仗,真的和小孩似的,惹得纪逢枝在心底暗笑。
等屋内两人反应过来时,只看见一个倚在门上看戏的纪逢枝,他褪了外衣,身形清瘦,米黄色的内衬把气质修饰得亲和。另一个生人面孔虚掩在身后。
看见钟长洵一瞬,陆阮书几乎要叫出来,这不是……?最近跟他争热度的歌手…他同系的学长吗?为什么带回家,难道是…他哥男朋友?真的找了?!
钟长洵瞄见熟悉面孔一瞬时几乎发狂,死都没想到,这个小白脸竟然是同系学弟……
空气静止,只有陆渺渺丢了枕头冲上来拿东西。
“半决赛赢得漂亮,送你了,庆祝。”纪逢枝望着这个兴奋的小鸟上蹿下跳。
“谢谢哥哥!”陆渺渺把花对着靠在沙发上吃瓜的陆阮书摇了摇,稚气地挑了挑眉,做了一个“你没有”的口型。陆阮书撇了嘴,不知究竟是因为哪种情绪,转身去收拾刚刚留下的狼藉。
纪逢枝被一声疑问震得一抖。“陆—阮—书—?”钟长洵带着有些强势的疑问。
场面尴尬得更加真空,半晌没人喘气,留着纪逢枝和陆渺渺两人疑惑不止。
幸好陆阮书向来是憋不住的性格,直接发问:“哥,你?他?”
钟长洵听着寂静被打破,暗暗发语:“这就是…你藏的小白脸?”
?
纪逢枝彻底说不出话了,还是陆渺渺介绍几句,他才笑着跟钟长洵解释。
纪逢枝刚认识陆阮书时,陆阮书才刚刚19出头,在热门音乐竞技节目里以最小的年纪夺得头筹,名声却没什么躁动。纪逢枝当时正跟着前辈做那档节目的串讲人。
决赛结束当晚,节目组按例安排了聚餐,本来纪逢枝不大记挂这样的场合,但当晚,作为冠军的陆阮书却缺了席。
等着直播的节目组被这个消息炸开了锅,陆阮书的经纪人也是个临时的,联系了几次未果后便甩手走了人。计划安排在节目结束当晚的惊喜直播就这么乱了档。好在并没有在微博上提前预热。
大家都因为决赛忙了近一周,大多选手也都没理由因为一个鬼小孩儿的缺席而被遣返。节目安排人后续去联系陆阮书,然后便没事儿人地将那场饭局进行下去。少了一个人,倒像是多余……
纪逢枝难以回想当时的感受,觥筹交错间再没谁提起当晚那个舞台上耀眼的名字,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拉着资源。纪逢枝是个对艺术太过敬畏的人,资本的调动密谋让他直犯恶心。
陆阮书当时还是个孩子,当然现在也是,那时候他背后空无一人,只是一个靠天赋杀出来的意气少年,别人动动手指,他就会下坠,摔到粉碎。
纪逢枝和他认识得很早,在第二轮海选现场时纪逢枝帮他照顾过台下乱窜的妹妹。节目正式开始录制,纪逢枝就下意识关注他,陆阮书不爱吃饭,家里只有他和妹妹,纪逢枝便自发担起哥哥的责任处处照顾他。小孩儿熟起来很快,小阮叫他哥,纪逢枝就真的在人生规划里添上了两个名字,陆阮书和陆渺渺。
陆阮书望着纪逢枝,像是脱水的鱼终于寻找到了那片温暖潮汐。
23岁的纪逢枝,有一个弟弟叫陆阮书,有一个妹妹叫陆渺渺。
陆阮书后来得了大导演赏识,人生也有了起色,渺渺跟去纪逢枝的口才机构学播音主持,两人的来往再没断过。
纪逢枝笑笑,钟长洵少有的红了耳垂。实在太过武断,导致了一场极度尴尬的乌龙。
“这杯乌龙好喝吗?”纪逢枝明显双关着暗示他,怪异的情绪让钟长洵紧了紧握着茶杯的手指 。
陆阮书眼里,纪逢枝还是那个形式交往都占着上风位,极力捉住机会挑逗他人的恶魔,实在是,过于解气。
“哥哥,我决赛的稿子今天可以指导吗?我明天要去上学了,班上要求提前回去自习。”陆渺渺兴奋未褪,十几岁的小姑娘看了一场大型修罗场,像得了奖励似的,主动打破这场寂静中的暗涌浪潮。
“好啊。”纪逢枝说着被陆渺渺拉去看她烤的蛋糕,留下尴尬的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尴尬寒暄。
纪逢枝搁下的茶杯乘着清水,与周遭茶气迥异。
昨天刚蒙了雨,但向日葵却忙不过来了,一个家里,两盏太阳。温馨裹住纪逢枝这只倦鸟,为他在这座陌生城市中提供归巢。于是陆阮书同陆渺渺也有了“家”。
钟长洵含着歉意开口,倒是真诚:“陆学弟,真是抱歉了,是我神经敏感了。”
“你不会是真的喜欢我哥吧……”
陆阮书就差把“我不同意”四个字印在脸上。
钟长洵被这档子直白叩问激得发蒙,一问砸向钟长洵最无法回答的问题。钟长洵失神地望向厨房内围着围裙欢歌载笑的纪逢枝,围裙间褶皱因为弯下的腰堆得倦意,慵懒。
钟长洵手指捏紧茶杯,长弧反射回一个模糊答案:“应该…不是。”
什么叫应该不是,陆阮书心里给了他个白眼,两人各做各的事儿,硬生生磨到了吃饭。
陆渺渺将蛋糕小心翼翼地捧出,看得出糖霜已经堆得歪斜,纪逢枝还是上手挖了一勺,甜得眼都眯成缝。钟长洵望着纪逢枝嘴角还残留的糖霜,喉结滚动,慌神。
钟长洵几乎是埋着头吃完了整顿饭,不再多言。
吃过晚饭,钟长洵被陆阮书碾着告离,纪逢枝领着陆渺渺去扣决赛的朗诵稿。
小阁楼里沁着黑,开了盏橘调台灯,暖融融的柔光在夜色里晕开。
陆渺渺把稿子读了两遍,正抱着一杯水润嗓,目不转睛地盯着纪逢枝嘴角的凸起,像是盖了遮瑕。
又是那个人吗?陆渺渺心里有些发毛,虽然陆阮书不说,但纪逢枝屡次三番地带伤回家,她就算置身事外也不难察觉。
纪逢枝拿着笔勾了几处,开口叫渺渺凑过来,陆渺渺这才回神。
“渺渺,这一段,你的调值有些问题,一五调你全都降成一四了。“
“还有这句,用直连,把情绪推出去,再换气。” “这个明白了吗?还有……”
陆渺渺不住地点头,嘴里喃喃重复,在心头记下,却暗暗疑惑怎样的意外才会伤到嘴角。
纪逢枝声色温柔,语调中杂着让人难以抽离的暖意。
“还有这三个‘妈妈’的情绪太浅白了,太一致,分不出层次,这个不好说,我把之前录的音频发给你,你多听听。”说着,纪逢枝开始在身上摸找手机。
身上没有口袋,只剩一个明晃晃的屏幕被递到眼前。
抬头上去,不是钟长洵,对上的是陆阮书一张炸毛小狗似的神色。
“怎么了?你又拿我手机做什么。”纪逢枝看着消息,起身扣了他一记。
“这种事不用你操心,知道吗?
陆阮书皱眉:“不光钟长洵,就连余景松都要去,我去了可护不住你。”
“管好你自己,别给秦宦添麻烦了。”
“知道了……”陆阮书直直给双腮鼓成了河豚,纪逢枝本来就没气,看着倒是有些想笑。
纪逢枝抬手按了按眉心,对上窗外一轮皎月,月色散成碎片,落在水面,被尽数饮下。
不凉,倒有些暖意,素雅的白把面色衬得更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