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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引雷破巢，血绘生死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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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水灌进鼻腔的时候，岑九灯已经感觉不到冷了。她的四肢像被冻住，手指僵直地抓着裴照野的手腕，靠他拖着往前游。头顶的裂缝透下一点微光，映在水面上碎成一片暗绿。
她吐出一口混着血丝的水，喉咙火辣辣地疼。毒素还在扩散，银针锁住的神经开始松动。她知道再不离开水域，意识就会彻底沉下去。
裴照野一脚踩在塌陷的石板上，借力将两人推出水面。他的左腿刚落地就一软，膝盖砸进泥里。他咬牙撑起身体，把岑九灯拉到岸边。她趴在地上咳水，指尖抠进湿泥，指甲裂开也没察觉。
他抬头看前方。
岩壁高耸，覆盖着黑色菌斑。枯树从虫巢外壳中伸出，枝干扭曲如骨爪。空气中漂浮着孢子尘，吸进肺里像砂纸摩擦。远处有低频震动传来，是虫后的心跳频率。
他的右眼复视未退，视野分裂成多重影像。但有一处能量波动格外清晰——在枯树顶端，一道微弱的符纹光痕一闪而过。
那是《千机符典》的气息。
他低头看岑九灯。她正用颤抖的手指划过掌心，无意识描出一道残符。那符纹刚成型，枯树突然震了一下，几片焦叶飘落。
她睁眼：“典……在上面。”
声音很轻，却让裴照野猛地绷紧神经。他知道她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施术。以血画符需要精气神合一，而她现在连坐稳都难。
但他也知道，她不会停下。
他站起身，扯断机械弩上的最后一支抑制剂，扎进手臂。药液注入血管，后颈的虫族纹路亮起幽光。他弯腰将她背上，沿着岩壁向枯树攀爬。
每一步都踩在腐肉与碎壳之间。地面黏滑，踩下去会陷半寸。他的靴底早已磨穿，脚掌被尖锐物割破也不管。左腿的子弹还在肌腱里，走动时牵扯着整条腿发麻。
岑九灯伏在他肩上，呼吸贴着他耳侧。她的体温越来越低，嘴唇泛青。但她一直没闭眼，盯着上方枯树的轮廓，像是怕一眨眼就看不见目标。
他们终于抵达树根处。
这棵树早已死去，树皮剥落，露出内部被虫液腐蚀的空洞。主干倾斜，仅靠几根金属支架支撑。裴照野伸手探了探，木质酥脆，承重不过片刻。
他放下岑九灯，抽出三根玄铁银针插进树干加固支点。又解下左臂的机械弩，绑在腰间备用。然后他发动共生体，后颈裂开一道缝隙，一根漆黑触须缓缓探出。
触须缠住树干，形成临时阶梯。
“上去。”他说。
岑九灯没动。她看着自己的手掌，慢慢卷起袖口。鹿皮手套早已破损，露出掌心交错的疤痕。那些是过去以血画符留下的反噬痕迹。
她咬破舌尖，混着血的唾液涂在银针尖端。再用针划开掌心，鲜血顺着纹路流下。
第一笔落下，空中浮现一道赤色符痕。
“乾三连。”
第二笔接续，符光微颤。
“震九动。”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指尖已经开始发抖。写到第三笔时，枯树剧烈晃动，一群工虫从巢穴深处涌出，触须如鞭抽向树顶。
裴照野跃起拦截。
他甩出机械弩，基因抑制剂射穿一只工虫头部。另一只扑来，他用手肘撞断其节肢，却被第三只扫中肋部。钝痛炸开，他咳出一口血，仍挡在树干下方。
触须不断挥击，逼退靠近的工虫。但数量太多，他的动作逐渐迟缓。右眼视野中，热源信号越来越多，围成一圈逼近。
树上的符纹还没完成。
岑九灯的手抖得厉害，血滴落在符线上，导致轨迹偏移。她深吸一口气，强行稳住手腕。最后一笔即将收尾时，五根触须破空袭来，直取她脚踝。
她没有躲。
在触须命中的瞬间，她猛然跃离枯树。
身体腾空，双臂展开，掌心血符迎风暴涨。符光冲天而起，在夜空中划出完整阵图。
她默念口诀，以自身命格为引，强召天雷。
四周气流骤变，乌云翻涌。一道紫电自高空劈落，精准击中虫巢核心！
轰——
巨响震碎岩壁，火焰从内部炸开，席卷整个巢体。酸液如雨泼洒，落在地上腾起白烟。爆炸冲击波将她掀飞，身体失控坠落。
她在半空回望。
烈焰之中，半卷焦黄竹简在火光中翻飞。符纹闪烁，与她体内血脉同频震动。她看清了封面刻字——《千机符典·下卷》。
还没来得及伸手，下坠速度加快。
风刮过耳边，地面迅速逼近。她知道自己撑不到落地。
一道黑影疾射而来。
漆黑触须缠住她腰际，猛地将她拉偏轨迹。她重重撞进一堆残骸中，滚了几圈才停下。
裴照野跪在地上喘息，触须收回体内。他的后颈大面积发光，皮肤下有东西在蠕动。他抬头看她，嗓音沙哑：“抓稳了。”
岑九灯躺在废墟上，胸口剧烈起伏。她的唇色发白，手指蜷缩着，沾满血和灰烬。她想说话，却只咳出一口血沫。
火光映着她的脸。
远处，虫巢仍在崩塌，碎片不断掉落。酸液顺着斜坡流淌，距离他们所在的位置只剩三米。
裴照野撑着地面站起来，伸手去拉她。他的手掌沾满血污，指尖发抖。
她抬起手，还没碰到他，眼角忽然瞥见什么。
在燃烧的残骸堆里，一块焦黑的木板翻转过来，露出背面刻痕。
那是一道完整的符纹，与她刚才画的“乾三连·震九动”完全一致，但末尾多了一笔逆钩。
她瞳孔一缩。
那不是《千机符典》里的符。
那是她十二岁那年，在毒林边缘救下的孩子身上，用血封印时画的最后一笔。
裴照野抓住她的手腕，用力将她拽起。
她的手套脱落，掌心血符尚未消散，与空中残留的符阵遥相呼应。
火光中，他的右眼闪过一丝极淡的金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