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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断臂挡酸，父爱沉如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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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照野的手腕还在发抖。他跪在废墟堆里，指尖抠进岑九灯的手心，确认那点温热没散。她的呼吸很浅，胸口起伏微弱，掌心血符的光已经暗下去一半。
火光映着她苍白的脸。虫巢崩塌的声音还没停，残骸不断掉落，酸液顺着斜坡往下流，离他们只剩几步远。
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冲上来，右眼的金纹晃了一下。视野裂开，看到父亲被虫族寄生的画面又来了，和现实重叠。他甩头，把幻象压下去。
现在不能倒。
他弯腰将岑九灯背上肩，手臂穿过她腋下把她固定住。她的头靠在他颈侧，发丝沾了灰烬。他腾出一只手去摸机械弩，发现绑在腰间的装置松了扣带。
远处传来震动。一只虫后从火焰中抬起上半身，口器张开，一团浓稠的酸液喷射而出，呈扇形扫向他们的位置。
他转身要躲，脚踝突然一紧！
一条赤红长鞭从侧面抽来，缠住他的腿，猛地一拽。他失去平衡，膝盖砸在地上，岑九灯从他肩上滑落。
一个身影冲到他们中间。
灰袍破烂，左臂齐肩而断，右臂撑地。那人抬头，脸上全是疤痕，像被火烧过，一只眼睛浑浊泛白。
是陆怀虚。
裴照野翻身站起，触须从后颈弹出，指向对方：“你干什么？”
陆怀虚没看他。他的目光落在岑九灯掌心，盯着那道即将消散的血符，声音沙哑：“她用了禁术……三次反噬，活不过第三次。”
裴照野喉咙一紧。他知道这话是真的。以血画符会损耗命格，每用一次，生命力就少一分。她刚才召雷破巢，已经是极限。
“让开。”他说。
陆怀虚不动。
虫后的酸液继续逼近，空中弥漫出刺鼻气味。地面金属支架开始冒烟，被滴中的石板迅速腐蚀。
裴照野抬手，机械弩对准陆怀虚：“我不会再说第二次。”
陆怀虚终于转头看他。那一眼里没有敌意，也没有情绪，只有一种死过很多次的人才有的平静。
“你是虫皇共生体。”他说，“你能活下来，是因为她体内的东西压制了你。但她一旦死了——”
话没说完，虫后再次喷射。
这次更近。
酸液如雨落下，直扑岑九灯后背。
裴照野扑过去挡，却被符鞭缠住手腕，拉得踉跄。他用力挣断，但已经来不及。
就在酸液即将命中时，陆怀虚猛然转身，用自己残缺的左臂迎上去。
“滋啦——”
皮肉接触的瞬间发出焦臭味，黑烟腾起。他的手臂连同半边胸膛迅速变黑，皮肤碳化，骨头露出。但他没有后退，反而用右臂撑地，硬生生把自己横在两人之前。
酸液溅到他背上，衣服融化，脊椎暴露在外。他整个人开始萎缩，却仍撑着不动。
“符尊传人……不能死在这！”他吼出来，声音撕裂。
裴照野瞳孔骤缩。
他冲上前，一把抱起岑九灯，转身跃入身后的下水道入口。身体落地时滚了几圈，撞在湿墙上才停下。
他回头。
火光中，陆怀虚还跪在那里。背影佝偻，像一截烧焦的树桩。他的头慢慢低下去，嘴唇动了动。
“告诉老阵师……我护住了……”
话音落下，身体向前倾倒，再没动。
裴照野坐在污水里，喘着气。岑九灯伏在他怀里，呼吸微弱。他低头看她，发现她手套掉了，掌心血痕已经结痂。
右眼还在闪金纹。
他抬手抹了把脸，掌心全是汗和灰。机械弩掉在一旁，药剂管破裂，液体渗进水中。
外面火势渐小，酸液停止蔓延。虫后彻底倒塌，变成一堆焦黑残骸。
他靠着墙坐稳，把岑九灯往怀里拢了拢。她的体温很低，但他不敢生火。下水道深处有水流声，还有金属管道的滴答回响。
他闭眼休息片刻，再睁眼时，右眼金纹仍未退。
他伸手探她脉搏。跳得慢，但稳定。
至少还能活。
他想起陆怀虚最后的话。“告诉老阵师”——可老阵师早就没了。十二年前他自断右手，就是为了保住岑九灯。后来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没人知道他还活着。
原来他一直跟着。
裴照野低头看岑九灯的脸。她眉头皱着，像是在梦里承受痛苦。他伸手替她拨开额前碎发，动作很轻。
这时候不该想这些。
他必须离开这里。
他站起身，重新背好她。机械弩捡起来检查，只剩一支抑制剂可用。他把它装进发射槽，挂在左臂。
下水道分两条路。左边通往地下城废墟，右边通向地铁隧道。
他选了右边。
走了一段，地面开始倾斜。污水没过脚踝，带着腐臭味。头顶管道锈蚀严重，偶尔有水滴落。
岑九灯忽然咳嗽了一声。
他停下脚步。
她没醒，但手指微微蜷了一下，搭在他肩上的手滑了下来。
他抓住她的手腕，怕她掉下去。
再往前五十米，通道变窄。前方隐约有光，可能是地铁隧道的应急灯。
他加快脚步。
突然，背后传来一声闷响。
像是重物坠地。
他回头。
什么都没有。
只有黑暗和滴水声。
他继续走。
十步之后，他又听到一次。
这次更近。
他停下，放下岑九灯，靠在墙边。自己转身面对来路，机械弩举到胸前。
空气中有点不对劲。
不是气味，也不是声音。
是温度。
升高了。
他后颈的虫族纹路开始发烫。
右眼金纹剧烈闪动，视野分裂成多重影像。其中一个画面里，霍骁站在远处高台上，右臂外骨骼泛着冷光。
另一个画面里，温昀蹲在某个实验室，手里拿着注射器。
都不是现在。
是未来？还是记忆？
他甩头，把这些压下去。
眼前恢复清晰。
通道尽头的光还在。
他正要转身，眼角忽然瞥见地上有一串脚印。
湿的。
不是他的。
也不是岑九灯的。
是从他们后面来的。
他立刻蹲下，把机械弩调到红外模式。扫描前方无异常，但回扫五米内，发现一个热源正在缓慢靠近。
三十七度八。
人类体温。
但移动方式不对。太稳，没有呼吸起伏的波动。
像机器。
他握紧武器。
热源停在十五米外。
不动了。
他也站着不动。
一秒，两秒，三秒。
热源突然加速！
他抬手就射。
基因抑制剂击中目标，爆开一团蓝雾。对方动作顿了一下，但没有倒下。
借着微光，他看清了。
那人穿着军装，右臂是金属外骨骼，面部戴着战术面罩。
霍骁。
他怎么会这么快找到这里？
裴照野往后退，一边把岑九灯重新背起。她依旧昏迷，头靠在他肩上。
霍骁一步步走近，机械臂发出齿轮转动的声音。
“裴照野。”他开口，声音经过变频处理，“交出她。”
裴照野不答。
他转身就跑。
身后传来奔跑声。
越来越近。
他冲进狭窄通道，污水飞溅。拐角处有个废弃配电箱，他一脚踹开，把里面电缆扯出来横在路上。
霍骁追上来，被电线绊了一下。
就是这一瞬。
裴照野抱着岑九灯跃过积水坑，冲向隧道出口。
前方光亮扩大。
地铁轨道出现在视线中。
他踏上铁轨，脚下一滑，差点摔倒。稳住身体后继续前进。
身后脚步声没停。
霍骁已经穿过障碍。
他回头看了一眼。
霍骁站在隧道口，举起右臂。外骨骼展开，露出内置炮管。
裴照野低头，把岑九灯护在身下。
炮管充能的声音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