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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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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木沉默片刻,声音压低:“夫人前日不慎在院中摔了一跤,险些落了胎,虽无大碍,却也受了些惊吓。”
江望泞听着,神色恍惚了几分,郑琼知怀有身孕了,怪不得好久没有见到。
肖木虽不解,为何殿下让他这样说,但看着江望泞脸上不是很好,蠕动了几下唇,也没有在过多解释,或许殿下这样让他说,也是有原因的吧。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一片死寂的平静。
“回去告诉殿下,”她声音沙哑,“我,明白了。”
肖木似乎松了口气,拱手道:“姑娘明智。”
待肖木离开,江望泞独自在黑暗中坐了许久。
窗外月色凄冷,映得她的脸色更加苍白。
十日期限转眼即至。
春闱放榜那日,果然传来许文熙高中进士的消息,且名次靠前,直接授了翰林院编修。消息传来,教坊司一片哗然,众人看江望泞的眼神都变了。
谁能想到一个乐伎,竟真能攀上这样的高枝。
傍晚,肖木又至,这次他带来的不是任何的传话,而是一枚雕刻着九皇子府印记的玉牌。
“殿下吩咐。”肖木将玉牌放在桌上,“姑娘既已想明白,这玉牌便是凭证。从今日起,不再见外客,只等许编修择吉日迎娶。”
江望泞心头一沉,赵明耀这是要将她“圈禁”在教坊司,直到她乖乖嫁人为止。
“殿下,这是要软禁我?”她声音微颤。
肖木垂眸:“主子是为姑娘清誉着想。”
好一个为清誉着想,分明是要断绝她所有退路。
江望泞看着那枚玉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也不觉痛。
“请转告殿下。”她缓缓开口,“我身份卑贱,实在配不上许大人。这桩婚事,我不敢高攀。”
肖木脸色一沉:“姑娘这是要出尔反尔?”
“我从未答应过什么。”锦瑟抬起眼,目光清冷,“殿下若执意相逼,我唯有一死。”
肖木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决绝,一时语塞。
“姑娘何必如此?”他试图劝说,“许编修青年才俊。”
“你请回吧。”江望泞打断他,将玉牌推了回去。
肖木看着她,知道多说无益,只得收起玉牌,沉着脸离去。
翌日,江望泞坐在窗前,指尖在琴弦上虚按着,却始终没有拨响。
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进来的却不是送饭的婆子,而是许文熙。
他今日未着官袍,只穿一件半旧的青衫,更显得清瘦文雅。
嬷嬷跟在他身后,赔着笑道:“许大人,您快劝劝她吧,这丫头就是太倔。”
“有劳妈妈,我想与江姑娘单独说几句话。”许文熙温和却不容拒绝地说。
嬷嬷犹豫片刻,还是退了出去,带上了院门。
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许文熙走到窗前,隔着窗棂望向江望泞,目光清澈而诚恳。
“江姑娘,我思虑良久,今日前来,是想与姑娘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锦瑟抬眸,冷冷道:“若是为九殿下做说客,大人还是请回吧。”
“不。”许文熙摇头,“我此番前来,是为了我自己。”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我想要求娶姑娘为妻。”
锦瑟怔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许文熙迎着她疑惑的目光,继续道:“文熙知道姑娘心有疑虑。但请相信,这番话发自肺腑。那日听姑娘弹琴,又见姑娘补全的诗句,文熙便知姑娘才情品性,远胜寻常闺秀。”
“还有第一次见面那次,姑娘撞掉我的书籍,又细心帮我捡起,那日匆匆一别,我便对姑娘难以忘怀。”
“许大人说笑了。”江望泞别开脸,“我这样的身份……”
“正因如此,文熙才更要明媒正娶。”许文熙语气坚定,“我已在暗中打点,只要姑娘点头,我立即着手为姑娘脱籍。虽需费些周折,但并非全无希望。”
江望泞心中微动,这些时日的接触,许文熙确实表现得温文尔雅、真诚恳切。
“姑娘。”许文熙见她神色松动,趁热打铁道,“文熙知道九殿下有意撮合。但若姑娘应允,这便是你我二人的婚事,与旁人无关。待脱籍之后,我们可以离京赴任,远离这些是非纷扰。”
远离京城,许文熙这个提议太过诱人。
见江望泞仍在犹豫,许文熙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这是家传的玉佩,原是要传给许家媳妇的,今日将它赠与姑娘,以表文熙诚意。”
江望泞看了一眼那枚玉佩,玉佩温润通透,刻着简单的纹路,但确实不像是新制的物件。
江望泞接过玉佩,放在手中细细的摩挲着。
“许大人。”她轻声道,“此事关系重大,可否容我考虑三日?”
许文熙眼中闪过惊喜:“自然可以,三日后,文熙再来摆放。”
他躬身一礼,转身离去。
江望泞望着他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她也能够看到,许文熙的真诚不似作伪,他提议的“离京赴任,远离这些是非纷扰”,她确实心动了。
次日,嬷嬷送来早膳时,压低声音道:“听说许大人昨日在礼部与几位大人争执,好像就是为了你脱籍的事。这许大人看着文弱,倒是个有情有义的。”
江望泞心头一震。
傍晚时分,许文熙果然又来了,他神色略显疲惫,却仍强打精神。
“姑娘不必担心,脱籍之事虽有些阻碍,但文熙定会设法解决。”
江望泞看着他眼下的青黑,想起嬷嬷说的话,心中也慢慢的开始松动。
“许大人何必如此?”她轻声道,“为了我这样一个身份卑微的人,不值得。”
“值得。”许文熙目光坚定,“在文熙心中,姑娘值得最好的对待。”
他从怀中取出一卷图纸:“这是文熙在城南置办的一处小院,虽不豪华,却清静雅致。若姑娘愿意,脱籍后我们可以暂居于此,不必受制于人。”
江望泞看着图纸上精巧的院落布局,又看看许文熙真诚的眼神,终于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许文熙听见江望泞的回答,眼中迸发出惊喜的光芒,深深一揖:“文熙定不负姑娘,这几日我便去筹备脱籍事宜,待事成之后,立即来迎娶姑娘!”
送走许文熙后,江望泞握着那枚玉佩,心中既忐忑又有一丝期待。
若他真能说到做到,或许她真的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只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心中隐隐不安,仿佛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窗外,暮色渐浓,一场春雨悄然而至。
转眼几日过后。
这日清晨,江望泞早早起身,对镜梳妆时,竟有几分恍惚,镜中人眉眼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期待,连他自己都绝对有些陌生。
“姑娘。”嬷嬷笑着推门进来,“许大人来了,在前厅等着呢。”
江望泞整理好衣裙,随嬷嬷来到前厅,许文熙果然等在那里,一见她便露出温雅的笑容:“江姑娘。”
他今日气色很好,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喜色:“脱籍的事已有眉目了。礼部那边终于松口,答应七日内便可办妥文书。”
江望泞心中一喜:“当真?”
“千真万确。”许文熙从袖中取出一份盖着礼部印章的文书草稿,“姑娘请看,这是初步拟定的文书,只待最后用印了。”
江望泞接过文书,指尖微微发颤吗,那上面白纸黑字写着“特许乐伎江望泞脱籍为民”,每一个字都像是敲在她心上的重锤。
她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多谢许大人。”她声音哽咽。
“姑娘不必言谢。”许文熙柔声道,“这是文熙分内之事,待姑娘脱籍之后,我便立即请媒人正式上门提亲。”
他顿了顿,又道:“城南那处小院已经收拾妥当,姑娘可要随我去看看?”
江望泞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和嬷嬷说了一声,嬷嬷也没有过多的阻拦。
马车穿过喧闹的街市,最终停在一条清净的巷子里。
许文熙说的那处小院果然雅致,白墙黛瓦,院中种着几株翠竹,显得格外清幽。
“姑娘觉得如何?”许文熙带着她参观,“这里离翰林院不远,又避开了闹市,最适合读书养性。”
江望泞漫步院中,看着房子的布局,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渐渐消散,若真能在此安度余生,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归宿。
“很好。”她轻声道。
许文熙眼中闪过欣喜:“姑娘喜欢就好。”
自那日看过小院后,许文熙便鲜少露面,只偶尔托人带话,说是在为脱籍之事奔走。江望泞在教坊司中日复一日地等待。
脱籍的进展顺利得令人心惊,礼部那边毫无阻碍,甚至连一贯刁难的官吏都变得客气有加。
嬷嬷整日笑得合不拢嘴,直说江望泞是走了大运。
这夜。江望泞正对窗抚琴,忽听院门轻响。她以为是许文熙来了,起身相迎,在看清来人时僵在了原地。
赵明耀独自一人站在院中,他已有数月未曾现身,此刻突然造访,倒是让江望泞心头一惊。
“听说你答应了许文熙的求婚。”他开门见山,声音平静无波。
江望泞垂眸:“是。”
“为什么?”他向前一步,“我为你安排,你宁死不从。他许文熙三言两语,你就答应了。”
江望泞抿唇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