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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我告诉你,我重来都没有想过等过什么人,我只是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让我江望泞,只是作为江望泞,而不是谁的附庸、谁的恩赐,活下去的机会。”

      赵明耀沉默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闪烁的泪和那份依旧不容折损的倔强。

      在乐籍里的磨难,并没有磨去她的棱角,反而让她生出了更加坚韧的内核。

      他放在膝上的手缓缓握紧,他习惯掌握一切,习惯为她安排好他认为最好的道路,却从未想过,她是否愿意接受这种安排。

      “即便前路是荆棘,你也非要自己走?”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是。”江望泞毫不犹豫的回答,“即便是荆棘,我也要自己走一遍,才知道疼在哪里,路在哪里。”

      室内再次陷入沉默,茶凉了,香气也散了。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的看向她:“你不会还在妄想重判、翻案吧?”

      江望泞听闻他的话,脸色瞬间煞白。

      她抬眼看向赵明耀,看着他深邃难辨的眼神。

      她垂下眼:“我,不敢。”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

      许久,赵明耀才缓缓站起身,他走到江望泞面前,距离很近,近到能看清她微微颤动的睫毛。

      “不敢?还是不能?”他声音低沉,“你很清楚,你父亲一案是父皇钦定,若是翻案,就是与整个朝廷为敌。”

      江望泞低头不语,良久赵明耀缓缓说了一个“好”字。

      江望泞怔住,不解的看向他。

      “你的选择,我……”他顿了顿,似乎在选择合适的词语,“我听到了。”

      他没有说支持,也没有说反对,只是说他听到了。

      “乐籍之事,我会解决,这是我赵明耀欠你的。”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拉开了雅室的门,径直离去。

      江望泞独自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不知道他口中的“听到了”有着几分重量。

      窗外,河水依旧静静流淌,带着初春的寒意,也带着冰雪消融后的生机,但未来的路依旧迷茫。

      赵明耀离开后,江望泞在茶楼雅室内独自坐了许久。

      窗外天色渐暗,回到教坊司时,已是灯火通明。

      教习嬷嬷等在门口,见她回来,难得没有出言讥讽,只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九殿下派人传过话了,让你这些日子安心练琴,不必见外客。”

      江望泞听闻神色微微一怔,颔首表示知晓了。

      接下来的日子,教坊司果然清净多了,没有突如其来的宾客点名要她献艺,连嬷嬷对她的态度也多了几分好。

      江望泞也乐得清静。

      这日午后,她正在调试琴弦,肖木再次悄无声息地出现。

      “江姑娘。”他递上一封没有书名的信笺,“这个是主子让我交给你的。”

      江望泞接过,指尖触及信笺的厚度,心下微动,没有打开。

      “殿下还让我带句话。”肖木低声道,“他说,路给你了,怎么走,看你自己的选择,只是……”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怎么用词:“殿下希望姑娘明白,有些路,一旦选了,就再难回头。”

      江望泞自是明白这句话的深意。

      “我明白。”她将手中的信笺仔细收好,抬起头看向肖木,“请转告殿下,我谢过他。”

      肖木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肖木离开之后,江望泞寻了一个僻静没有人的地方,将那个小的信封打开了,上面只是寥寥几笔字:安分待着,近日教坊司会有变动。

      江望泞捏着这个纸,不明白赵明耀这个话是什么意思。

      接下来的日子,江望泞只待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里面。

      偶尔,她会听到,教坊司的主事官员可能会有所调整,亦或者,有位举人,近来颇得某位大人物的赏识。

      江望泞对这些并不兴趣,听得也是一知半解。

      细雨连绵数日,终于放晴。

      江望泞坐在窗边,指尖无意思地划过琴弦。

      “泞姐姐。”晓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几分刻意压低的兴奋,“前头来了贵客,指名要听你弹一曲《梅花三弄》。”

      江望泞闻言,皱眉不解。

      这个曲子清雅孤高,并非教坊司常备的宴饮之曲,怎会有人特意来点。

      她心下疑虑,面上却不显,只淡淡道:“这就来。”

      整理好衣裙,她抱着琴来到前厅,珠帘后,隐约可见一个挺拔的身影独自坐在那里。

      嬷嬷见江望泞来了,示意她进去,自己却退到帘外。

      江望泞拨开珠帘,看清那人面容时,呼吸一致。

      这个人正是那日从山上回来,撞到的那人。

      他今日穿着一身半新的青色衣衫,洗的有些发白,面容清俊,眉眼间带着读书人特有的文气。

      见她进来,立刻站起身,拱手一礼,姿态谦和,甚至有些拘谨。

      “江姑娘。”他声音清朗,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好奇与欣赏,并无寻常男子看乐妓时的轻浮。

      江望泞还礼:“公子好。”

      “叫我许文熙就好。”

      “许公子。”江望泞并没有那么叫,依旧毕恭毕敬的叫着。

      她跪坐在琴台前,将琴放好。

      梅花三弄的曲调,在她指尖缓缓流淌,清越孤寂,与她此刻的心境竟有着几分的契合。

      许文熙听得极为专注,手指在膝上轻轻打着拍子。

      一曲终了,他拍掌叫好:“姑娘琴音清冽,有傲雪凌霜之姿,许某佩服。”他顿了顿又道,“听闻姑娘不仅琴艺超群,于诗词上也颇有见解?”

      江望泞心中微怔。

      “公子谬赞,略识几个字罢了,不敢谈见解。”

      许文熙却似来了兴致,从袖中取出一卷诗稿:“这是许某近日偶得的几句残诗,始终未能补全,不知姑娘可否赐教。”

      江望泞看着他递过来的诗稿,又看着他诚恳的眼神,一时摸不透他的路数。

      她接过,扫了一眼,是咏梅的句子,意境尚可,可确实缺了最关键的两句,使得全诗气韵不通。

      她沉吟片刻,提起旁边备着的笔,沾了墨,在那空缺处添上两句。

      写完,便将诗稿递还回去。

      许文熙接过一看,眼中瞬间惊喜起来,反复吟诵了几遍,赞叹道:“妙!妙极!,姑娘的这一句便将梅之风骨全然托出!姑娘大才!”

      他的赞叹不似作伪,看向江望泞的目光也多了几分真正的钦佩。

      “姑娘如此才情,困于此地,实在是……”他话说到一半,似乎意识到失言,连忙止住,脸上露出一丝窘迫,“许某失言了,还请姑娘莫怪。”

      江望泞看着他微红的脸颊和那毫不掩饰的惋惜,心中疑虑更深,这个人,看起来倒不像是个攀附权贵、甘心受人摆布的。

      她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睫:“许公子过奖了。若无事,民女先行告退。”

      “姑娘留步,”许文熙急忙唤住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盒子,放在琴台上,“这是……一点心意,感谢姑娘赠诗。并非贵重之物,还望姑娘收下。”

      说完,他不等江望泞的回应,便匆匆拱手一礼,转身离开了,离开的背影甚至还带着几分仓促。

      江望泞看着那琴台的盒子,没有立刻去碰。

      一旁的管事嬷嬷这时才凑过来,满脸堆笑:“这位许举人,瞧着倒是个知礼的。听说九殿下很是赏识他呢……”

      江望泞并没有理会她的絮叨,伸手打开盒子。

      里面并非金银珠宝,而是一支品相普通的青玉坠子,玉质算不上顶好,却雕刻得十分精致,是松竹梅的纹样,寓意“岁寒三友”。

      江望泞捏着手中那支不算名贵的坠子,心绪复杂难言。

      这个许文熙,与她预想中的,似乎不太一样。

      她将坠子收起,目光透过晃动的珠帘,望向许文熙离开的方向。

      接下来几日,许文熙又来了两次。

      一次带了本琴谱孤本,与江望泞探讨指法。

      一次则是同他说着些京中见闻、读书心得,语气依旧温和有礼,目光清正。

      不过两日许文熙没在找她来,肖木便再次来找她了。

      这次他带来的不是信笺,而是一句口信:“殿下问,许文熙此人,姑娘觉得如何?”

      江望泞心中冷笑。

      果然,一切都是在赵明耀的掌控之中,连许文熙与她私下论诗赠礼,他都一清二楚。

      “殿下既已替我相看好了,又何必多此一问?”她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

      肖木垂首:“十日后春闱放榜,许公子必在榜上。殿下已为他打点好,放榜后即授翰林院编修之职。”

      江望泞指尖微颤,翰林院编修,清贵之职,对一个寒门学子而言,已是平步青云。

      赵明耀为许文熙铺好了路,接下来就该是她了。

      “殿下厚爱,民女惶恐。”她垂下眼帘,“只是民女卑贱之身,实在不敢高攀。”

      肖木避开她的目光:“主子说……姑娘若执意如此,他便只好请郑姑娘来劝您了,只不过郑姑娘近日来今天有些抱恙……”

      “她怎么了?”江望泞急切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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