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偏爱》四季秋

7、假发

　　此后几天，裴兮每次下晚自习都留意校门口有没有方家的人，他不希望方之白被他们打扰，最好别出现在他面前。

　　方之白这几天下晚自习都是背着一个书包回来，没有其他东西，自己趁他不注意的时候会翻看一下他的书包，里面只有书和试题，没有别的东西，估计方煜被他说了一通，已经不会再来了。

　　这件事方之白也没必要知道，只会徒增烦恼，小时候不闻不问，等裴家把孩子养大成人，健健康康，成绩优异，却打着亲人的旗号想孩子认祖归宗。

　　裴兮怕方之白回去孤零零一个人，身边都是豺狼虎豹，不是要钱就是要命，盯着他父母遗嘱里的那点股份，连亲爷爷都是这样蛇蝎心肠的人。

　　还是待在裴家最好，有爱他的父母哥哥和弟弟。

　　裴兮的担心没有发生，但他这几天可疑的动作引起方之白的注意，终于在周四把人逮着，“你每天在我书包里找什么”。

　　身后忽然响起方之白声音，裴兮吓一跳，浑身一颤，心虚转身，“没，没什么，没什么事我先回房间啦”。

　　在他经过身边的时候，方之白右手钩住裴兮衣服后领，把人提溜坐在床上，“如实招来”。

　　“真没什么”，裴兮不打算向他的威严妥协，“我就是看你有没有给我带礼物”。

　　“礼物？”，方之白不解，“不年不节要什么礼物”。

　　“开学礼物啊”，裴兮着急随便想了个理由，说完之后觉得自己是天才，这个理由找得太好了，简直是诸葛亮转世。

　　“妈妈给你送了开学礼物，你没给我送”。

　　方之白放开他，裴兮理了理被弄皱得衣服，站起来，“你没准备就算啦，我不和你计较，大人有大量，我回去了”。

　　“站住”，方之白喊他，“给你买了礼物”。

　　裴兮不是真的想要礼物，他就是随便说一嘴，希望方之白不要揪着他看他书包这件事不放，说要礼物也是骗他的，听到他说有礼物那一刻裴兮愧疚感达到顶峰，觉得自己太坏了，但方家的事他不想说。

　　“礼物？什么礼物”，裴兮没有想象中对礼物的欣喜，还在骗了他的愧疚中。

　　方之白从书柜上层拿下来一个礼盒，递给裴兮，“拆开看看”。

　　裴兮接过放书桌上，打开盖子，是一顶黑色假发，上周他说染发方之白不给他染，后来问他戴假发可以吗，也说不行，原来他偷偷给自己买了假发作为礼物。

　　看他盯着礼物发呆，以为他不喜欢，“不是问戴假发可以吗，现在假发在你面前，不想要了？”。

　　“要啊，怎么不要”，裴兮把礼物抱在怀里，怕方之白下一秒就反悔把礼物要回去不给他。

　　看他宝贝似地护在怀里，好像是什么珍宝一样，模样把方之白逗笑，“戴上试试，可能会很长，先试一下看长度需要剪到哪里，戴得舒服就留下，不舒服就退了”。

　　方之白拿起假发，拆开包装，梳理顺毛发放他头上盖住那一头红毛，方之白帮他把头发塞进去，他也伸手乱摸，戴好之后照镜子，刘海太长了，后面也长，需要修剪一下。

　　“好长，方之白”，裴兮拨了拨刘海。

　　“嗯”，方之白看了眼时间，快十点，文景巷的理发店还没关门，“载你去理发店”。

　　裴兮就这样盯着一头过耳黑发站在方之白身后，山地自行车没有后座，只有脚踏，迎面吹来的晚风很凉快，冲散了盛夏的燥闷，同时也把假发吹乱，裴兮只好一只手捂着头顶，一只手抓着方之白肩膀防止摔倒。

　　到了理发店，老板正准备打烊，看到方之白来，身后还跟着一位“妹妹”，他们兄弟两个经常来这里剪发，老板认得，平时两兄弟孟不离焦，焦不离孟，今天哥哥领个女孩子来着实让人意外，这女孩子长得还挺高的。

　　裴兮熟门熟路，一屁股坐下，便开口，“老板，帮我修一下这顶假发”。

　　熟悉的声音响起，老板怀疑是自己幻觉，原本站在裴兮身后，听到他说话立马侧身弯腰低头看清楚是谁，熟悉的脸庞被头发遮住，确认之后扭头看方之白，“我还以为你领了个女朋友来照顾我生意”。

　　方之白坐在沙发那边刷着手机，听到他语气有些失落，“你最近生意很差？”。

　　老板：“……”。

　　高中生的嘴真毒。

　　老板食指和中指随意撩了撩裴兮的假发，“红发多酷啊，怎么想戴假发？”。

　　裴兮有苦说不出，不打算和老板唠嗑，“老板，你不是着急打烊吗，怎么还有闲工夫问我这么多问题”。

　　在大的那里吃瘪，在小的这里也吃瘪，这俩真不愧是兄弟，一个比一个嘴毒。

　　“照正常剪啊”，老板言归正传。

　　二十分钟之后，假发被剪了一个很好看的发型，裴兮很喜欢，在镜子前左右前后都照了个遍，非常满意，一脸得意。

　　裴兮剪头发的时候方之白把手机放好，盯着老板剪，长发被剪去，露出他精致棱角分明的五官，黑发的裴兮比红发的他显得更乖，更好看。

　　老板的手在方之白面前晃了晃，“弟弟太帅看傻眼了？”。

　　“好看吗，方之白”，语气都掩饰不了裴兮的喜悦。

　　“嗯，好看”，扫码付完款，把裴兮那戳露出来的红毛塞进假发里，“热吗？”，夏天戴假发，里面的头发一直被闷着，很容易出汗。

　　“不热，我们回去吧，老板再见”。

　　“诶，再见”。

　　裴兮终于不用护着这头假发了，放肆地享受，脖子因为沾有碎发而发痒，此刻也随风消散，双手握着方之白肩膀，“呜呼，真舒服啊，原来骑车这么享受”。

　　回到家裴兮迫不及待咔嚓卡擦拍了好几张不同角度的照片发家庭群里。

　　兮：【方之白给我买的假发，大家觉得好看吗】

　　哥哥裴清松：【好看，不过你学校可以戴假发吗】

　　裴兮不知道，求助方之白，“方之白，我们学校可以戴假发吗？”。

　　方之白停好自行车刚进门，“校规没写”。

　　裴兮秒懂，校规没写的就默认允许。

　　兮：【可以】

　　哥哥裴清松：【黑色头发瞬间还不能适应，多看看还是很好看的，你嫂子说很好看，她让我代她说一句】

　　兮：【嫂子怎么不亲自来和我说呢】

　　方之白路过他身边的时候，抬手轻轻拍了拍他脑袋，“别贫”。

　　妈妈：【你自己买的啊？】

　　兮：【方之白给我买的】

　　妈妈这次不打字，发来语音，“从小到大就没听你喊过几回哥哥，每次都是方之白方之白，没大没小”。

　　裴兮也学着老母亲回语音，“江女士教训的是，但我喊习惯了，改不了口啦”。

　　江晚晴发来一个打屁屁的表情包。

　　裴兮关了屏幕，坐在沙发上，方之白给他端了杯水，“方之白，你怎么突然给我买假发了，你不是不想我戴嘛”。

　　“你可以冬天戴，现在太热”。

　　裴兮不乐意了，颠掉拖鞋盘腿坐沙发上，“我不，我明天上学就戴，你已经送给我了，那这假发的使用权就归我所有了”。

　　方之白懒得跟他吵，“随你，别闷感冒了”。

　　“学校有空调，不会感冒的”。

　　当天晚上，裴兮摘了假发放书桌上，还小心翼翼给它梳了毛，美美睡去。

　　周五早上，裴兮和方之白一起下车，大家都是黑色头发，穿一样的校服，裴兮觉得自己混在人群里肯定没人发现。

　　他真是不太了解学校某些同学的鹰眼功能，方之白就是最耀眼的存在，不管黑的红的，在裴兮旁边就像是移动水印一样。

　　大家一眼就能认出裴兮，不过因为和他不熟所以没人上前搭话，裴兮的伪装计划最终以失败告终。

　　江半月小跑跟上他，“裴兮，你怎么把头发染黑了？”。

　　裴兮双手握着书包肩带，大拇指来回摩挲，对于江半月能认出他这件事表示震惊，“你认得出我？”。

　　江半月笑了笑，“你站在你哥哥旁边，很好认啊，就是突然不是很适应你的黑发”，对上裴兮眼神，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急忙解释，“啊，我不是说难看，很好看”。

　　“裴兮！”秦政从身后跑上来，一把搂住裴兮，“怎么把头发染黑了？”。

　　一击又一击。

　　“你又怎么认出我的”，裴兮不甘心。

　　“被说你换发色，就算你换头我都能认出来你”，秦政信誓旦旦。

　　“滚”，裴兮甩开他的手，出门前还和方之白打赌他肯定伪装得很好，连秦政都认不出他，没想到，现在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地疼。

　　抬头看到方之白微微抖颤的肩膀，忍不住肘击他，“你还笑！”。

　　秦政和江半月不知道他们发生什么事，一头雾水，四眼相望。

　　裴兮加快脚步，不打算和方之白一起走。

　　“前面的同学，走快点，早自习要迟到啦”，校主任在后面拿着喇叭催促同学们。

　　裴兮往后看，校主任与他对视，“那位同学还有时间扭头，你是哪个班的？”。

　　主任没认出来他，裴兮受伤的心又缝补回来一点，面露喜色，看来他的伪装还是有点成功的，他们能认出来是因为彼此太熟悉，单看身影就能知道。

　　裴兮拿手机给方之白发信息。

　　兮：【哼，主任没认出来我】

　　方之白：【哦，那恭喜？】

　　兮：【哼】

　　周五下午有体育课，跑完步还打了球，裴兮戴着假发满头汗，秦政让他摘下来他不听，喝了冰饮回教室开最低档空调对着吹才缓解炎热，这样不计后果散热的结果就是下午最后一节课裴兮明显觉得鼻子不通畅，喉咙干痒涩。

　　下课后等方之白的一个小时里，裴兮确定自己真的感冒了，方之白的嘴肯定开过光，说什么来什么。

　　从学校出来到上车，裴兮一言不发，完全没有往日叽叽喳喳分享今天在学校里的人和事，状态也不对。

　　“你怎么了？”。

　　裴兮摇摇头，此刻他要是出声肯定露馅，方之白肯定会骂他的，贪玩把自己弄感冒。

　　从小到大，裴兮只有生病的时候才一言不发，方之白很了解他。

　　车刚停下，裴兮就开了他那边的门溜下车，迅速关门跑回去。

　　“小兮今天居然不在你那边下车了，平时说什么都要从你那边下”，司机今天也有点迷惑。

　　方之白下车，“白叔再见”。

　　大门没锁，方之白换了鞋，客厅没人，放在电视柜下医药箱被裴兮动过，上楼把书包放书桌后去敲裴兮房门，敲了好几下没人应，不拿自己的健康当回事，他刚没去管药箱，不知道他拿了什么药，“裴兮，你再不开门我真生气了”。

　　下一秒，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他明亮的双眼，假发应该摘得随意，红毛凌乱来不及收拾，应该是刚扯下去的，从里面小心翼翼伸出来一只手，手上拿着温度计，低头垂眉，嗓音沙哑，“发烧了”。

　　方之白无奈叹了声气，接过体温计看了眼，38.5℃，伸手捏着他手腕，很烫，把门推开，拉着他进卫生间，拿干毛巾擦干他头上的汗，用热水打湿毛巾拧干，帮他擦了一遍头发，还有脸和手，再洗一遍毛巾拧干递给他，“把衣服脱了自己擦一下身体，今晚不能洗澡，下午出了汗难受，我给你拿换洗衣服，去趟医院”。

　　方之白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在衣柜里拿了一件白色条纹长袖和灰色休闲裤，挂在卫生间门把手上，“衣服在门把手上，自己拿”。

　　做完一切后方之白下楼倒了一杯温开水上来，坐在书桌前等他出来。

　　裴兮慢悠悠开门出来，眼神躲闪，怕方之白说他任性。

　　提前叫了车，见他出来，起身放好手机，拿起挂在椅背的薄外套，“走”。

　　上车发现司机空调开得很足，让裴兮把外套穿好，顺便让司机调高一点空调。

　　到了医院方之白带裴兮到分诊台说明情况，填了信息，拿温度计给裴兮量体温，让裴兮先坐着等，他去挂号。

　　晚上的急诊比白天还多人，裴兮有点冷颤，方之白注意到，默声去倒了杯热水给他暖手，贴心地叠了两个杯子，防止烫手。
　　终于暖和好多，“方之白，对不起”。

　　方之白抬头看了眼显示屏，还有两个人到裴兮，听到他说对不起，扭头看他，心里更多的是责备自己，不该由着他胡闹把自己搞生病，从小到大，出汗不及时擦干吹风就会感冒发烧，今天还戴假发闷了一天，脸都被烧得微微泛红，欲言又止。

　　“方之白，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任性，不关你事”。

　　不知为什么，裴兮有一瞬间读懂了方之白的情绪，他不想方之白责怪自己因为买了假发给他才导致他生病的。

　　“请132号裴兮到1号诊室就诊”。

　　方之白站起来，“走”，拿过他手中的水杯。

　　医生看完诊，没什么大碍，就是风热感冒，开点药回去吃就好了，裴兮还紧张地问要不要打针。

　　医生还笑他这么大个小伙子还怕打针啊。

　　裴兮从小就怕打针，偏他最容易生病。

　　回家吃了药方之白就让裴兮上床睡觉，把他房间的空调调到27度，明天刚好周末，可以好好休息，放下遥控器准备出去，裴兮的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拉着方之白，“方之白，你今晚在我这里睡”。

　　他不说方之白也有这个打算，现在他还烧着，也不知道退烧药有没有用，在他旁边可以及时查看。

　　“嗯，知道了”。

　　得到他的肯许，裴兮才放心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