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偏爱》四季秋

8、生病

　　生病的裴兮睡觉特别安分，方之白没给他开空调，盖了张薄薄的毯子，中途还嫌热醒来一次，看到他在身边又安心闭上眼睛，只是把双手露出来小小反抗一下他的专制。

　　方之白拿电子温度计每各一小时给裴兮晾一次体温，凌晨三点才退烧，帮他把手放进被子里，才敢放心躺下，只是躺下，没有闭眼，头枕着右手，窗外的月亮试图从窗帘缝溜进房间，隐隐约约的亮光能依稀看清裴兮的侧脸，呼吸平稳，安静地睡着。

　　小时候一生病就特别粘方之白，小学三年级夏天因游泳后又贪玩冲冷水澡没和江姨说，发烧后一直哭闹，江姨被折磨了一天，觉得自己简直生了个祖宗，直到方之白放学回来，裴兮才不闹，脸上挂着两行泪朝哥哥跑去。

　　江晚晴看到自己伺候了一天的小祖宗，哄着，捧着，怎么都不管用，方之白一出现，整栋房子都安静了，她的耳根也清净了，看到两兄弟感情好，她是非常开心的，可裴兮的态度让江晚晴觉得自己有点小挫败，妈妈没有哥哥管用，哥哥单站在那裴兮就乖乖听话。

　　不过江晚晴的这点小情绪很快就消散，见到方之白回来就像见到救星，只想赶紧脱手，“好之白，你终于回来了，祖宗交给你了，哭闹一天，我脑子都快炸了，你快把他领走，不肯吃药不肯睡觉，我不想管他了，管不动”。

　　“为什么不吃药”，方之白问。

　　小裴兮低着头，非常不开心妈妈的告状，他都生病了，方之白还去学校不在家陪他，想到这更委屈了，眼泪一大颗一大颗滴落。

　　“好了，别哭了，先吃药”，方之白双手捧着他的头抬起来，擦掉眼泪，牵着他的手到客厅给他喂药。
　　小裴兮吃不了整粒的药片，护士给他研磨成粉，倒在杯子里冲散，拿勺子勺起来放到小裴兮嘴边，他紧抿着嘴不张开，非常抵触，方之白知道他怕苦，哄着他，“喝完可以吃一小颗糖”。
　　“真的？”。
　　“嗯”。
　　小裴兮非常相信方之白的话，接过勺子，把药倒回杯子里，端起杯子，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三两下咕噜咕噜喝完，药实在太苦，口腔里全是苦味，“啊，好苦啊”，方之白给他喝了口白开水漱口，拉开背包拿了一颗奶糖，拆了包装纸递他嘴里。

　　江晚晴在不远处举着手机拍视频，给丈夫发过去，顺便小告状一把。

　　你看看你儿子多难伺候，哄了他一整天还没哥哥几句话好使。

　　之前还担心裴兮会不会争宠，排挤哥哥，没想到这小子对哥哥百依百顺，江晚晴很满意。

　　江姨和裴叔对他比亲儿子还要好，有什么好东西也第一时间想着他，怕他有落差，江姨情绪浓时还想让方之白跟裴兮一样喊她妈妈，但她不能这样做，这样太自私，把他亲生父母的痕迹消磨掉，时常告诉他，他爸爸妈妈是非常爱他的，还没出生就早早起好名字，非常期待他的降临，方氏夫妇出车祸时孩子已经满月，爸爸及时打了方向盘，妈妈也拼命护住他。

　　他是在爱中降生的，爸爸妈妈非常非常爱他。

　　他不是没人要的小孩，即使爸爸妈妈不在了，依然有很多人爱他，不要害怕，大胆往前走，有江姨和裴叔罩着他。

　　思绪回拢，方之白非常珍惜现在的一切，现在的一切都很好，一直在轨道上往前走，没有脱轨，他也不会脱轨的。

　　裴兮太依赖他，这一点之后必须做出一些改变。

　　裴兮第二天醒来，枕边的人早已经起床，他已经满血复活，昨天昏沉的脑袋今天变的很轻松，掀开被子，哒哒哒跑去洗手间洗漱完去隔壁找人。

　　方之白房门开着，人不在里面，又小跑下楼，阿姨来家里做饭，看他两级三级楼梯的下，担心道：“哎呦，小心点下，摔倒很疼的”。

　　“嘿嘿，阿姨，没事，我腿长”，人已经安全到达一楼，“方之白呢，你有看见吗？”。

　　“噢，他说出去办点事，中午回来吃饭，餐桌上有早餐，吃完该吃药了啊”，阿姨说完往厨房走去。

　　“好，谢谢阿姨”，出去办事？有什么事可办，又跑上楼拿手机，趴在床上给方之白发消息，【方之白，你去哪了？我去找你】。

　　方之白给他发了个定位，是裴氏集团。

　　兮：【你去找哥哥了？找他干嘛】

　　方之白：【有事】

　　兮：【哦，什么事，我不能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方之白：【很快】

　　兮：【很快是多快，十分钟还是半小时还是一小时】

　　方之白没再回他，不打算理他的无理取闹。

　　裴清松坐在方之白对面，“你决定好了？爸妈知道吗？”。

　　方之白点点头，“知道，我和他们商量过”。

　　“嗯”，裴清松放下翘着的腿，既然爸妈没意见，他也不多问，他知道这个弟弟从小就有自己的想法和分寸，“小兮呢，他知道吗，他知道肯定跟你闹”。

　　“他暂时还不知道，到时候再告诉他，现在告诉他肯定闹翻天”，方之白都能想到他和裴兮说这件事时候他的动作和表情以及怎么反对不让他去。

　　方之白从小到大都不让人操心，裴清松知道他的心智比同龄人还要成熟，他有必须要去做的事，自己不能拦着他，只能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帮他，“好，我帮你安排，到时候把资料发给你”，裴清松顿了顿，“裴兮肯定不让你去”。

　　他这两个弟弟，一个沉稳，一个活泼，偏活泼的那个最粘沉稳的这个。

　　方之白也知道，“没事，他也要学着长大，不能总在我们的庇护下成长”。

　　裴清松差点产生幻觉，觉得方之白说这句话好像自己在和裴父聊天，果然是裴家的孩子，很满意地笑了笑，“中午回去吃还是和哥吃”。

　　方之白起身，“回家吃，裴兮发烧刚好”。

　　“怎么发烧了？”。

　　“闷汗吹空调，现在没事了，哥，你忙，我先走了”。

　　“好”，裴清松又叫住方之白，“之白，有事和哥说，别一个人硬抗，你还小，有哥哥、江姨和裴叔依靠”。

　　“我知道，哥”。

　　阿姨煮好饭菜方之白才回到，裴兮见他回来，人还在换鞋，迫不及待上前问，“怎么这么久才回来，阿姨都做好饭了”。

　　方之白放好鞋子，“早上吃药没”。

　　“吃了”，跟在他身后，“你别岔开话题，你还没说怎么这么久才回来，还有你找哥哥什么事，不能让我知道？”。

　　“没什么事，吃饭了”，方之白觉得还没到时机告诉他，等时机成熟会告诉他的。

　　“哦”。

　　*

　　周末发烧刚好，方之白已经不允许他戴假发，被他拿回去锁起来了，所以裴兮周一又顶着一头红毛出现在学校，校主任在校门口抓迟到，他怎么觉得好久没见过裴兮，把人拦下。

　　“主任，我没犯事儿吧？”。

　　“我知道”。

　　“那你拦着我干嘛”。

　　“我觉得太久没见你了”。

　　“所以主任你是太想我了？”，裴兮调皮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那种？”。

　　敢和主任开玩笑的，裴兮是校史以来第二个，第一个是赵亭知。

　　“你是不是上周五没来学校，我怎么没在学校里见到你”。

　　“来了啊，学校这么多人，您老人家看不见我很正常吧”。

　　“说谁老人家呢”。

　　“主任对不起，我上周五来学校了，不信你找班主任问去，我早自习要迟到啦，先走了”。

　　甩了主任小跑到方之白身旁，小声抱怨，“方之白，你怎么不等我先走了”。

　　“我上大学以后谁等你”。

　　“秦政啊”，裴兮脱口而出，方之白初三毕业之后，他就和秦政一起放学。

　　方之白忽然停下，看着裴兮，“你看，你不一定非得我等你，秦政也可以等你，你初中不也一样过来了？”。

　　裴兮以为他吃醋了，好好解释，“那是因为你上高中了没办法和我一起上下课啊，本来就和你差两级，当然希望好好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校园时光，你说，我要是提前把高一高二的知识学完，校长会允许我跳级吗？”。

　　方之白无力加无语，眼前这个人完全听不出来自己话里的意思，冷声道：“景州没有跳级的先例”。

　　“好吧”，高三教学楼到了，裴兮挥手再见，“方之白，以后我自己去教室吧，你不用送了”。

　　方之白看着裴兮逐渐淹没在人群里的背影，往日都闹着让他送到楼下，今天却不用他送了，心里总觉得有点空落落。

　　“怎么，弟弟不让送了不高兴？”，赵亭知手搭在方之白肩上。

　　“滚”，抬脚上楼梯。

　　赵亭知轻挑了挑眉，死鸭子嘴硬。

　　裴兮刚坐下，秦政后脚就到，“兄弟，今儿怎么不戴你的假发了？”。

　　把早自习资料拿出来，“被方之白没收了”。

　　“啊”，秦政知道他哥严格，可假发不是他哥送的吗，“为什么啊，不是他送给你的吗，怎么还带收回去的？”。

　　“因为我太任性，太得瑟”，裴兮说，“周五打完球回教室吹空调，回家之后感冒发烧了，去医院看急诊，周末假发就被拿回去了”。

　　“啊，那你现在没事了吧”，秦政边说边上手去探裴兮额温。

　　裴兮挣开，理了理刘海，“没事了，有事我能来学校吗”。

　　“哦，那就好，不过夏天本来就热，你还戴一顶假发闷着更热，你哥这么做是对的”，秦政很少认同方之白。

　　裴兮啧了一声，“你帮谁呢”。

　　“那我帮你跟帮你哥你都不高兴吧”。

　　裴兮想想也是，“唉，自习自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