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但就业范围很广》飞叶穿花

4、交谈

　　竟然有人醒了。
　　欧尔佳急忙向前跑去，不过路太滑，雪太厚，他差点摔个踉跄。
　　男人讶异地伸手接住他。
　　没想到他整个扑倒男人怀里。
　　要命了。
　　如此刻意，如此生硬，蹩脚的演员都比他自然。
　　他可以发誓，他刚才真的只是腿软，加上太激动没站稳而已。
　　男人自然而然以为欧尔佳的腿伤得很重，他干脆用手支撑欧尔佳站立。
　　不至于，真不至于，其实我能站稳，欧尔佳偷偷吐槽，想把两人距离拉开一些，太近了。
　　“你去哪了，醒来就没影。”男人也有很多话要说，他把欧尔佳拉的很近，吐息的气流贴过耳朵。
　　“我去找医生，他在后边。”欧尔佳示意他看后边。
　　男人看到整个世界白茫茫一片，泰瑞朗医生牵着两匹马艰难前行，耳边传来欧尔佳剧烈的呼吸声。
　　看来走了很久。
　　“先来这里。”男人用了很大的劲，把欧尔佳往马车里搬，“里面暖和，我们在里面说话。”
　　欧尔佳全身无力，凭借着男人的手臂才爬上车厢，上帝啊，他手劲真大！
　　“我头一个醒的，醒来后没见到你，那时候风往屋里灌。”男人看着欧尔佳的腿，膝盖的地方止不住地发抖。
　　“摔伤了？”
　　“冻伤。”
　　闻言，男人竟然直接上手，把他裤脚往上卷，膝盖上缠着纱布，隐隐渗出血迹。他轻轻扯开纱布。
　　“做什么？！”
　　“给你擦药。”男人不知从哪拿出一小瓶药，在他眼前晃晃。
　　“谢谢。”欧尔佳有些惊讶。
　　药水滴在伤口上嘶嘶的痛，欧尔佳忍不住皱眉，悄悄把膝盖往回收。
　　“别动。”男人用力抓住他的脚踝，不给他收。
　　车厢里只有他疼到忍不住的喘息声。
　　结束了，男人还把自己的大衣盖在他腿上，“伤口最好别冻着了。”
　　两人萍水相逢，他却如此关心自己，说一点都不感动，那是假的。他真诚地说：“谢谢你。”
　　“不用谢，记得给我钱就是，大衣35枚金币，穿了半年，你给一半就成。”
　　“啊？”
　　这衣服这么贵！十个他也买不起。
　　“那我还是还你吧，我全身上下没两个钱。”欧尔佳再次真诚地说。
　　“我逗你的，还真信了。”男人露出他标志性的两个酒窝。
　　两人挤在车厢里，不可避免挨得很近，男人呼出的气几乎扫在欧尔佳脸上。
　　太近了，他觉得不好，默默移开一些，他得问问发生什么了。
　　“然后呢，你醒来以后呢？”
　　男人有些不满他远离，趁着回答，又凑上来，“然后其他人也醒了，我们发现屋里烧着炉子，大伙可能犯了煤气病，我们就把还晕的人往外搬。”
　　怎么越说越近，他到底想在自己脸上看出什么啊——
　　“还有呢？”
　　“还有？”男人干脆反问，：“就这么些，你说说你的，怎么跑出来，还把我的马也骑走了，害得我走不了。”
　　真是尴尬，忘记跟他说马的事情。
　　“情况紧急，我担心出事，借用一下你的马，它很好，多亏了它，我才能回来。”欧尔佳忍不住夸赞，他们在雪地里逃出生天，马儿功不可没。
　　“哦？那它现在在哪？”
　　欧尔佳更尴尬了，马受伤了。
　　“嗯……它受了些伤，关节踢到石头，走路有点慢，不过没骨折。”
　　“实在对不起。”他想说他会负责医治，但他现在算得上身无分文，拿什么治？
　　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哦？那我可要说你了，我的马可从来没有受过伤，你知道赛马么？”
　　赛马？
　　有人拿赛马拉车？
　　“它很贵，比你想的还要贵。”
　　听这口气，是想让我赔？
　　虽然不问自取，虽然确实是他带出去受伤的，虽然他也没帮上什么忙，大家是自己醒的，
　　但是——
　　也没但是出个所以然来。
　　全身上下加起来就两个金币，有今天没明天的，自己拿什么赔他，以身抵债吗？
　　只好小心翼翼地请求：“能多给点时间吗，我很穷，比你想象的还要穷。”
　　“哦？有多穷，想象不出来。”
　　“嗯……类似于，家里来了小偷都要含泪而走的程度，有良心的还会留点钱给我。”
　　“别说了，那真的很穷了。”
　　两人都被对方心照不宣的玩笑逗乐了。
　　“我要是拖你回去抵债，说不定资产不增反降。”
　　“那真是太可惜了，我穷的只剩我自己。”
　　说到拖回去，男人突然想到什么，“有时间去我的府上坐坐吗？咱两这么投缘。”
　　欧尔佳犹豫了。
　　不是他不想，他也觉得两人投缘，不交朋友太可惜了。
　　但是现在情况不允许，他着急老师的事，不能分心，何况，他直觉此事牵涉众多，极为危险，要是把男人牵扯进来，罪过就大了。
　　“多谢你的好意，我最近有很重要的事，实在抽不开身，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去。”
　　“哦？什么事？”
　　不能说，在他查清楚一切之前，决不能说。
　　“我的私事，它对我真的很重要。”
　　欧尔佳诚实地说，没想到男人脸色眼睁睁地越变越暗。
　　“重要到连一个下午都不肯给我？”
　　这哪跟哪啊？交朋友好歹你情我愿吧，哪有这种被拒就翻脸的？
　　“一个下午当然可以，可是今天下午不行，我真有急事！”
　　目光上下扫视，男人表情变得不屑，看得欧尔佳惊疑不定。
　　“既然没空，那就算了，搞的像我逼你似的。”
　　这就生气了，他生哪门子气？
　　要不要去哄？可自己又没做错啥，没道理啊。
　　要不先去办正事吧，等他自己气消了，说不定就好说话了。
　　说实话，男人突然变脸吓到他来，他又是个软柿子，此刻只想逃跑。
　　“好吧，那我有时间再找你，再会。”
　　干巴巴说了一句，没指望回复，欧尔佳逃跑似的下了车。
　　走了两步，他觉得不妥，还是要说清楚一些，于是他转头，对着窗口说：
　　“先生，谢谢你的衣服，我没骗你，真有急事，不是推脱。至于医治马腿的事，说实话，我没钱，如果以后有钱了，就还。”
　　乱七八糟说些什么……怎么说的和想的两模两样，他明明想的是以后肯定会去找他的，他还要赔男人医治马腿的钱，怎么说的跟还完钱就两不相见似的。
　　车厢里的人没有任何回应。
　　唉。
　　果然更生气了。
　　无奈离开，还是先别惹他了，免得又说错话。
　　只能先去问下泰瑞朗医生，他那边情况如何。
　　欧尔佳想了想，将男人的衣服收进他随身带的包里，据男人说，衣服花了35个金币，如此昂贵，得找机会还他。
　　只是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这个念头在他心里闪过，不禁回头，车厢门紧闭。
　　还是以后再问吧。
　　他转身走向人们聚集的地方，因此并未看到，车厢的窗帘被掀起一个角，一双琥珀的眼睛盯着远去的背影。
　　“还好风刮开了门，显而易见，大伙犯了煤气病，你们把门关起来，却忘记开窗。”泰瑞朗医生掷地有声地宣布，“不会有事，只要呼吸到新鲜空气，都会醒过来。”
　　泰瑞朗医生一如既往的不靠谱啊！欧尔佳在旁默默地想，谁会知道今天其实是一起集体中毒事件呢？除了下毒的人。
　　可惜他不能说，关系到老师，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有了医生保证，大伙的心都落回肚子里，天寒地冻，谁都不愿意在外逗留，纷纷回家。
　　大家如同倦鸟归林。
　　欧尔佳去找泰瑞朗医生借马，虽然他医术不算高明，但人好事很好的，听说欧尔佳有事要办，二不说就借了。
　　想了半天，欧尔佳还是决定再问一问。
　　老师死前早就病入膏肓，所以才不疑有他，他想知道，一直为老师看病的泰瑞朗，知不知道些什么。
　　沉吟许久，欧尔佳试着问了第一个问题：“医生，老师生前生了场很重的病，它是造成死亡的直接原因吗？”
　　“欧尔佳，你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吗？以我的观察，是这样的。”医生毫不犹豫回答。
　　“没有，我只是不敢相信，它真的要了老师的病，以前都没有。”
　　“节哀，欧尔佳。”
　　泰瑞朗感叹：“我没见过比他更好的人了。所有人都爱戴他，大家永远都会记得他。”
　　可能，只有你会这么想吧，他活着的时候，就有人想要他去死了。
　　泰瑞朗医生痴迷于治病救人，虽然因为种种原因，他的医术并不高明，大家仍然尊敬他，毕竟他总是免费给人看病。他还触类旁通，兼职兽医，遇到穷苦的人也不收钱。
　　想到这，不如把马亲手送回男人手里。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不是想要再见他一面。
　　雪地路滑，牵着马匹慢慢地走，男人的车厢还在，不知道再等些什么。
　　“你的马腿伤到了，拉不动车，你要怎么回去？”
　　“我的车夫回去带新的马。”
　　车厢里传来闷闷的声音。
　　原来是去换新了，难怪一直等在这，大家都走了。
　　“那我把它放在你车厢旁边了。”
　　不料，男人突然把头探出来，：“你要走了？”
　　正说着，他瞥见欧尔佳手里还有一根缰绳，“这是谁的马？”
　　“泰瑞朗医生的，他借我了。”
　　“你一个乡下的土包子，怎么会认识医生？”
　　别说的那么难听，何况泰瑞朗医生很亲和，他跟很多乡下人都很熟的。
　　“认识就是认识，我真的有事，先走了。”
　　欧尔佳赶紧离开，他感觉又要触霉头，这个男人阴晴不定的。
　　有了马，走起来就顺畅多了，不过天色渐晚，欧尔佳遗憾发现，今天也进不了瑰梦馆，雪太大了，街上所有的店紧闭大门。
　　唉。
　　先找地方住上一晚吧。
　　他试着敲了几家亮灯的店，终于找到一家愿意安放马儿的店。
　　他累坏了，也饿坏了，匆匆吞下店主准备的餐食，泡进热水里，驱散寒气。
　　膝盖地方红肿一片，骨头不疼，关节疼。
　　莫非是老寒腿？
　　不应该啊，老师这个年级都没得这病，他才不到20，怎么会？
　　发了会呆，他又忍不住想白天的事，离开前是想好好道别的，没想到都没说两句就走了。
　　他在懊悔中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