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无存之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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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重燃，流光再泻，殿内锦绣繁华依旧，可所有人仍沉浸在那清辉孤月的渺远余韵之中，迟迟未能回神。
林渡也是。
但令她回不过神的，是方才和李青莲对视的那一眼。
也太太太太帅了吧！！！
眉宇轩昂，仪表瑰杰，还有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眼底却满是倦怠，英朗的轮廓染上些许孤傲，周身的气度淡漠而散漫，在圣上面前坐没坐相，斜支着一条腿，手里把玩的东西从酒杯换成了玉笛。
这游戏还真会给玩家谋福利嘿嘿......
不得不说，陆烬的捏脸水平挺不赖的嘛！
虽然心理活动异常丰富，但林渡表面上还是老实本分地垂首立于殿中央，靠面纱遮掩了大半神情，只余一双眼睛沉静地盯着地面织金的莲花纹。
良久，御座方向传来一声清脆的叩击。
唐玄宗屈指，敲在紫檀木的扶手上。
“好一个明月几时有。”他的声音辨不出喜怒，浑厚而平稳，“此诗磅礴不同凡俗，朕博览群书，通晓古今，竟闻所未闻。”
他顿了顿，目光冷峻：“莎琳娜公主，你从何得来此诗？”
来了来了。
林渡深吸一口气，将早已打好的腹稿在心头捋了一遍，而后抬起头，直直迎向唐玄宗的视线。
“回陛下，臣女幼时曾在昆仑之墟修习数月，餐风饮露，不问尘世，师门所授非经非典，，而是观星望气，聆听天地呼吸，感应四时节律。”
她将双手拢于身前，微微欠身：
“方才殿中烛火尽灭，月光独照之际，臣女忽感天地气机交融，心有所悟，所见非眼目之景，而是星河轨迹交错，光阴长河奔涌，心念所至，口随心动，遂成此诗此舞。”
话音落下，殿内落针可闻。
这番说辞，将一切无法解释的异常，都推给了玄而又玄的修道感悟和天地交感。
早在星宝引来狂风灌灭烛火时，林渡便趁乱查找了圣上的身份，得知现在的时代背景处于唐玄宗时期。
在笃信神仙方术的唐代，尤其是对于追求长生、醉心祥瑞的唐玄宗，也只有这样的解释能消除他的疑虑。
果然，唐玄宗脸上的审视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惊异与炽热。
“昆仑修者......观星望气......聆听天地......”他低声重复，眼中光芒闪烁，“如此说来，公主之舞，乃为天授？”
林渡谨慎地回答道：“臣女不敢妄称天授，只是机缘耦合，心与天合。”
“哈哈哈哈，好一个心与天合！”玄宗忽然朗声大笑，“朕今日方知，何为真正的祥瑞！不是白鹿麒麟，也并非甘露醴泉，而是有通灵之人，能以凡躯承天意，以舞姿演大道！”
他大手一挥，声震殿宇：“莎琳娜公主，灵慧天成，感天应时，于天枢盛典之上献舞呈诗，实乃天佑大唐之兆！着即破格册封为昭宁郡主，赐住凝香阁，享公主仪制，以彰其瑞！”
“陛下圣明！”
“天佑大唐！祥瑞降世！”
“昭宁郡主果真非同凡响啊！”
短暂的沉寂过后，热烈的逢迎之声此起彼伏，臣子使节们你一言我一语，各种赞美祥瑞、歌颂圣德的话层出不穷。
林渡保持着得体的仪态谢了恩，心思却在飞速转动。
？？？
这活是不是整的有点太大了？？？
按理来说，外邦公主需通过和亲，才能被中原王朝册封为郡主。
也不知道对于真正的莎琳娜公主而言，这算好事还是坏事，待会得赶紧和她换回身份才行......
就在林渡头脑风暴时，湛蓝色的提示屏凭空浮现在眼前——
【系统重要提醒：接收到来自管理员『陆烬』的评价报告，已强制替您查收】
喂！
还强制......
而且凭什么是陆烬来评价！
【玩家林渡评价报告】
·基础生存韧性：稳定指数在经历『清秽协议』冲击后回升
·权限调用效率：从初始的误操作到利用系统漏洞，再到创造性环境交互，学习曲线陡峭，应用灵活性不错
·环境信息采集速率：能识别出当前支线中的叙事元素，信息转化率合格
·正向扰动情况：结合自身储备创造非常规舞台，引发核心人物『李青莲』的深度共鸣，风险待观察
·负向扰动情况：顶替原npc『莎琳娜公主』
·法则触犯情况：暂无
·请注意：报告实时更新，在玩家成功通过该支线后，生成最终的整体评价报告
——
有宦官上前，指引林渡去往一旁专为贵宾设立的席位，而她心里惦记着与那真正的莎琳娜公主换回身份之事，正思忖着如何寻个借口脱身。
恰逢此时，一位来自新罗的使节起身，向着御座方向深深一揖，用带着口音的汉话高声赞颂：
“陛下文治武功，泽被四海，方有此等通灵祥瑞降世！恰如这万国天枢，汇聚日月精华，光耀八荒，正是大唐国运昌隆、天命所归之象征！外臣谨代表新罗王，预祝天枢顺利启动，愿大唐日月永辉，陛下圣寿无疆！”
万国天枢......汇聚日月精华......
林渡立马联想到了之前在东市看到的宣传，似乎这个才是今晚真正的重头戏。
她顺着新罗使节指引的位置，望向位于大殿一侧被华丽帷幕半遮的巨型装置。
这大概就是万国天枢了吧......可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她正暗自揣测着，领路的宦官已低声催促：“郡主，请随奴婢来，您的席位在前边。”
林渡暂时按下思绪，跟着宦官走向分配给她的座位，位置颇为靠前，就快与几位皇子公主的席位并列，功成身退的星宝也回到她脚边。
落座后，又有宫女奉上琼浆玉液、珍馐美馔，林渡食不知味，目光几次飘向殿门方向，寻找溜出去的时机。
因她受封而掀起的喧嚣也慢慢平息，乐声再起，转为舒缓的宫宴雅乐，玄宗兴致颇高，正与几位近臣和藩王谈笑。
就在这稍显嘈杂的背景下，一位身着紫袍、面白无须的近臣，举杯向玄宗方向谄媚地高声颂扬：
“陛下，此情此景，臣忽忆起李待诏昔日一篇佳作，其中气象，竟与今夜祥瑞、天枢之光华隐隐相合，可谓诗谶天成！”
玄宗闻言，颇感兴趣地“哦？”了一声。
那近臣愈发得意，清了清嗓子，摇头晃脑地吟诵起来。
“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邻？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林渡浑身一震，如同被一道细微的电流击中。
这诗……！
这不是李白的《把酒问月》吗？！！
怎么成了李青莲的作品了？
等等！
翰林待诏......青莲居士......
林渡简直想猛拍自己一脑壳。
她这个猪脑子......
这李青莲，分明就是李白！
或者说，是以李白为原型的npc！
但为什么要用个代号呢？
难不成，陆烬比较尊重历史？？？
所以，她刚才居然对着李白犯花痴......？
可是他真的好帅啊......
“主人，你好吵......”星宝相当顺手地从桌上捞了个鸡腿，在林渡正欲反驳她并没有出声之前及时补充道，“我指的是在潜意识里面啦！”
“好了好了，星宝你先别吃了，我们赶紧出去找人吧。”
……
林渡以更衣为由，从宴席中抽身。
绕过几道回廊，远离了大殿的喧嚣，空气中那股浓郁的龙涎香气淡去，领路的宫女在一处岔路口停下，恭敬道：“郡主，从此处右转，直行再过两道门，便是专供贵客使用的更衣之所，奴婢在此等候。”
“有劳。”林渡点点头。
越往前走，人声越稀，灯火也略显昏暗。
就在林渡盘算着如何在这个迷宫一样的地方绕回妆阁时，前方廊柱的阴影处，隐约传来极其细微的、类似电流的“滋滋”声，以及一声短促得几乎注意不到的闷哼。
林渡脚步一顿，一丝莫名的不安掠过心头。
“星宝，前面......”
她话音未落，只见前方拐角处，空气诡异地扭曲了一瞬。
紧接着，一点幽蓝色的、像素般的光尘，从拐角后飘散出来，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随即迅速黯淡、消失。
林渡屏住呼吸，放轻脚步，一点点挪到了拐角边缘，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
廊道空无一人。
唯有地面上，残留着几颗宝石的碎屑，像是从衣裙上崩落的装饰。
而在廊道墙壁光滑如镜的漆面上，一道身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淡，逐渐变为透明，那身影保持着向前行走的姿态，虽然已经辨不出面容，但她身上穿着的，正是与林渡一模一样的西域舞裙。
是莎琳娜公主！
林渡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如同被橡皮擦去的铅笔画，轮廓迅速模糊，颜色褪成苍白，最后彻底融入墙壁的底色，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有声音，没有挣扎，没有留下任何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仿佛只有那一小块空间被格式化地清理了一遍。
【系统提示：检测到冗杂叙事节点『莎琳娜公主』......执行清理程序......完成】
冗杂......节点？
清理......程序？
一股寒意从林渡的脚底瞬间窜遍全身，比先前在归墟之境面对清秽协议时更加刺骨。
一个人的存在，一段人生，一个背后牵连着无数族人的命运的公主，就因为系统一个死板的判定被悄无声息地抹除了？
如同删除一个多余的文件。
“这便是代价。”
陆烬的声音再度在脑海深处响起，这一次，他的语气中没有审视，没有指引，只有陈述事实的漠然。
“你代替她成为了祥瑞，所以她已经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林渡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她僵在原地，如坠冰窟，脑海中反复回放着刚才那诡异而恐怖的一幕。
那轻描淡写的消失，比任何血腥的场面都更让人心悸。
“在原设计中，她的献舞只是用来点缀盛宴的装饰品，其功能单一，价值仅限于此。”
“而你的介入，覆盖并超额完成了这一节点的叙事功能，使她的存在成为了冗余数据，依据系统底层协议，为维持世界运行效率，冗余数据将被清理。”
陆烬从来没有说过那么多话，逻辑冰冷，残酷，且无可辩驳。
每一次修改，都在重塑因果链，有新生，便有对应的……消亡。
只是，明明是自己的所作所为，为何要让npc来承担代价？
“她……他们，都只是数据吗？”林渡艰难地追问，声音止不住地发颤，“像一段可以随意删除的代码？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为什么她会那么害怕？害怕到全身发抖，抓着我的手腕求我？她的感情……难道也是预设好的程序吗？”
短暂的沉默后，陆烬再次开口。
“并非所有情感都是预设，”他缓缓道，“某些节点……可能会产生超出模板的认知。”
“你可以理解为，自我意志的萌芽。”
林渡不自觉地揪紧了心脏，她试图深呼吸，却感觉周边的氧气变得稀薄。
“莎琳娜公主，”陆烬证实了她的猜想，“她没有被盛世表象完全蒙蔽，意识到若是无法完成献舞，自己的家乡和族人将被牵连，所以她才会做出求助你这一超出脚本的行为。”
“当然，这一举动也间接害了她自己。”
这算什么？这太荒谬了！
陆烬的声音渐远，仿佛即将离去。
“等等！”林渡在意识里喊道，“你就这样......看着？根据你口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法则，看着一个觉醒的灵魂因为这种荒谬的理由消失？”
而这一次，沉默更久。
久到林渡以为他已经离开。
然后，那声音极轻地传来，几乎融进了四周冰冷的空气。
“我的注视，本身......即是另一种代价。”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