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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2113年2月11日。商业大厦的地上四十层,槙岛圣护和崔九善坐在展望台咖啡厅里,这餐厅有着高高的天花板和皮革座椅,装饰投影里的乐团正在演奏着音乐。

      “有点无法相信你是有口腹之欲的那种人。”注视着槙岛将玛德琳蛋糕蘸在红茶里吃掉的时候,崔九善突然这么说。

      “为什么?”槙岛圣护如此询问。

      “简单来说,就是无法想象圣人吃喝的样子吧,同理也无法想象你的。”崔九善如此说。

      “我不仅会吃喝,同样有自己的偏好,比如比较喜欢番茄,肉和蛋我都不喜欢。”槙岛耸了耸肩膀。

      崔九善问:“素食主义者?可是你这么精壮嘛,完全看不出来,科技肉,还是吃药了?”

      槙岛圣护说:“我仍旧摄入肉,我只是讨厌而已,并不妨碍我吃它。”

      “那还好,万幸。说实话,我对素食人士的心情还真是难以形容,怎么会有人纠结到那个程度,连肉都不吃了,然后早早地衰竭而死,那有意义吗?感觉蠢得要命……我就说你这个身材、身手,不可能是素食主义者嘛。”崔九善说。

      突然间,槙岛圣护的心情陷入极度的无聊,同时强烈地意识到,如果是她在的话,这种对话一定不会进行到这种程度。就连杯盏里的这杯红茶,也显得索然无味了……他曾经为厌恶的肉和她谈过最深入的话题,也喝过世界上最香醇的红茶,在那里,一切都与众不同,心灵也不悬隔在恐怖的阁楼之中,随着红茶中自己的面容,他的记忆进入了崔九善所无法企及的场域。

      他去过她家。她的双亲都已经去世了,不过留下来了一笔不菲的遗产和庞大的房产。父亲作为法官入赘了富豪的曲世家,东京都港区一等地上古风的庭园便是她所继承的房产。2112年12月12日,第一次进去的时候,他略微感到吃惊,沙发很随意地搁着一本翻开的书,那一页在说上世纪的诺维乔克和二甲亚砜。她家里的墙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武器,泉宫寺看了都要自愧弗如吧。他拿下一把□□进行检查,然后突然像开玩笑那样对准了她的头,她歪了一下头,然后微微一笑,没有恐惧写在那深暗的瞳孔中。槙岛圣护略感遗憾地放下枪支,然后说:“你很迷恋枪支,或者说,它所代表的死亡。”

      她用手指点在自己的眉心,然后说:“去年7月,公安局第一次介入了我们学校的案件,校长把我领到了一把‘支配者’面前,那把枪指着我的瞬间,我不知道,到底是一位行刑者站在我面前,还是一位司法者站在我面前。那把枪确实决定了我的命运,我甚至没有请律师辩护的机会,所有的权力、权利都属于另一方。这个超级的系统集合了公安和司法的功能于一体,没有任何制衡物,凭这个皇帝所断定的一切,就是绝对。在那把枪面前,我兴奋得冷汗直流,这是人类历史上见所未见的专断君主,所有的权力全部集于一身。我本来以为,现代社会下,再也无法享受君主的极刑,但站在那把支配者面前,我真心期待着那死亡。”

      “杜波特说过,公安所要保障的是‘社会对每个人的行动’,司法保障‘个人反对社会的权利’,但是跨入西比拉施行后的世纪,我们彻底失去了后者。你说的非常正确,这就是历史上也不会有的专断君主,人们却不感到警戒,”槙岛圣护说。

      “您总是那么喜欢福柯呢。您见过支配者对犯人施加真正极刑的时刻吗?一定程度的犯人,那把枪只是麻醉针的效果,不过过高的犯罪系数,会使犯人瞬间炸得血沫都不剩下,看着空空荡荡的原地,那种儆戒作用,简直是把惩罚这门制造效果的艺术研究到了巅峰……我的心中,时常有一个疑问。”她后来问出来的那个问题,时常回绕在他的心中,在2113年2月6日反复地萦绕在他的内心里,当时他不予作答,因为他也不知道那问题的答案。

      他继续环顾曲世家内宅,唯一没有那么恐怖的氛围,是在某一面墙壁上,挂着木花开耶姬身穿白衣,在丰饶原野的樱花树下的美丽画作,他的目光只是略在其上停留了一下,曲世爱就说:“这是家父遗存。繁衍与安产的女神,不是世上的常理吗,我是由助养团体带到这个家庭的,他的心底一定埋藏着一个愿望,想要有留着自己血的孩子,想要留存自己的生命,延续到很久很久以后。”他注意到那画作旁边有普里阿普斯的小雕像,简直格格不入,于是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你不赞成延续本身吗?”槙岛圣护问。

      “即使在这猪猡般的世界,也有必要延续毫无价值的生命吗?”曲世爱反问道,“延续,就是善,终结,就是恶,真的是那样吗?”

      他当然想到了《善恶的彼岸》,不过对视的瞬间,他感到双方都明白这点而且心有灵犀,根本没有点出来的必要,槙岛圣护说:“你一直把尼采说理的方式变成你诡辩的理论呢,最开始,你真的看了很多尼采和弗洛伊德的书。”他当然清楚地记得这件事,2111年的9月是他们初见的日子,最初她来借书的时候,整个9月份的开端,他有意地选了很多弗洛伊德的书。

      “那时候,我还专门问柴田老师你,为什么全是弗洛伊德,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回答的吗?”她看向了槙岛圣护,槙岛圣护报之以静静的微笑,她则自然地说下去:“你说,‘因为接下来的都是围绕弗洛伊德开始批判的世纪。’那时候我真心觉得老师你这个人很有趣呢。”

      “不说弗洛伊德,也许真的是过量的尼采。所以后来还引发了你和我的辩论,你也还记得吗?”他在说2111年10月份的事。

      曲世爱想了想,然后说:“那时候,我抱持的观点是人类所有的行为都是为了求得权力的内在倾向引发的,老师你说所有的罪与善都是心中想要追求幸福的倾向导致的。真是一场激烈的代理人大战,尼采对阵福柯,老师,你就那么喜欢福柯吗?”

      他否定地说:“无所谓喜欢不喜欢,也许,都讨厌也说不定,不过,对我所生活的社会特别有用,甚至……那所描写的就是我的社会,边沁能够想到他的全景敞视建筑在2099年曾一度建立吗?……我需要它,就是这样的关系而已。”他好像很无奈地微笑了,然后转开话题:“关于幸福,那次的下一个月,你又兴冲冲地找我讨论的那个问题,那个辩题,你也还记得吗?”

      “我一直说,要保持幸福的话,就得无知,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了解,知道得越少,就越单纯幸福。但是老师你一直站在很积极的立场呢。”曲世爱说。

      槙岛圣护说:“我现在也认为,真正的幸福是即使了解世界上的一切,也能够享受生命,保持实践。”

      他自由自在地去了书房,随意找了一本日本小说,静静地看着,等待着主人端上东西来招待所谓的客人。

      “有淡茶和煎茶,老师想要哪种呢?”

      “红茶吧。”他却说。

      她用嗔怪的眼神看着他,然后又说:“不过,那也是有的。您还真是任性。”

      在那半开放的厨房里,她面对着槙岛圣护,以老练的屠夫和残忍的刽子手的手法终结虹鳟的性命,其实传统的日式餐馆都是那样,食客们在用餐的时候都能够欣赏到厨师的烹饪技艺。

      厨房到处是鱼翅、虾蟹和鳗鱼,厨房台上有着一摊碎冰,上面摆放着巨大的虾,由于螯被插上尖木销因而失去还手之力,因而在劫难逃,只能无助地在冰上垂死挣扎。曲世爱举起巨大的菜刀斩钉截铁式地砍断了龙虾的巨螯。那场面令人悚然。

      这种鱼的肉质很柔嫩。她一边将鱼的性命终结,一边聊天:“学校里的食物就像是喂给牲畜的那样,自动化的配膳,胶囊和猪饲料般的东西,到底什么人会满足于那样的饱腹?看到同学们拿着复古的食器端着那些东西,我有时会感觉到可怜。不过,今天可不是那样,我要端上真正的料理给老师品尝。”

      “杀鱼的手法简直过分熟练呢。”槙岛圣护偶尔抬眼,专心致志地阅读着一本曲世家收藏的纸质书籍。

      “比我剔除鱼骨的手法更加、更加熟练。以前存在着这么一种倾向呢,人们烹饪的时候,希望肉类是别人已经杀死,并且切好处理好给自己的,尽量避免血腥。但是对我来说,那是无上的快感。亲自终结手中牲畜的生命,然后在饮食的过程终结其最后的价值,常常让我感觉到无法比拟的快乐。不过现在,人们就连处理已死尸块的欲望也丢失了,乖乖地等待着自动化的投喂。”

      槙岛圣护仍旧盯着手中的书本,并未抬眼:“计算卡路里,然后自动配给合适的学生,自动化工厂里精细喂养的牲畜就是那样的模式,在西比拉系统下,人类和终身不能离开自己小隔间的猪有什么区别?寸步都无法移动,低下头就是食槽,躺下就是睡眠,原地解决拉撒,从出生开始一步都无法挪动,在刚好容下自己体积的狭窄单间里过着无法移动的单调生活,那场景会悲惨到想到对猪也实行人道主义关怀,可是人类却对着那处境毫无察觉。”

      “所以为什么叫那名字呢,‘总括性生涯福祉支援系统’,竟然叫做福祉吗?很奇怪……我们讨论过很多次对吧,人们有种错觉,就是西比拉像某种物理定律一样,不可改变,是出生之前就铁板钉钉的事实,然后大家越来越冷漠,除了自己心灵和色相的一亩三分地,什么都不在意了,应该把它的合法性当做一张废纸,但事实是那律法真就如同自然规律一样让人毫无触动的欲望。”曲世爱如此说。

      槙岛圣护则说:“你有时候总是很矛盾。上一个学期,你好像故意唱反调那样,和我说了一件事,偶尔,你会说如果生在不是西比拉系统的社会里会更幸福,你可是专门来说西比拉或许解放了人类。你还记得当时怎么说的吗?”

      曲世爱说:“当然啊,我至今也还那么认为。在没有西比拉的社会就一定幸福吗?过去的社会,老师很喜欢寺山修司,一定知道吧——单一奢华主义,很多人省吃俭用,为了一双新鞋,一件正装,现在投影系统解决了这件事,只要倚靠投影的话,再也没有必要去花费金钱购买那些了,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如果取缔掉东京都一等地的某个阶层,也许真的实现了将我们从消费社会解脱出来。”

      槙岛圣护道:“现在我确信了,你有时候只是想激起我的观点,想看看我会说些什么。不过,我不会再上当了。你很想知道我的态度,我的反应吗?这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哎呀,你还是发现了,老师。”她终于消停下来,开始砍断骨肉,制作料理。

      过了一会儿,她才说:“有什么特别想听的曲子吗,那里有黑胶唱片,柴田老师自己挑一张放进唱机里就好了。”曲世爱这么说的时候,槙岛圣护翻着唱片们,一边说:“有很多香颂呢。”然后将其放到唱片机上,在那里,悠悠的音乐流淌而出。

      “音乐的感染力是非同凡响的。”曲世爱说。

      “并且比绘画更强。绘画,由于线条,由于颜色的呈现形式,它的剂量是小的,也许有一些大的剂量的作品,比如《自由引导人民》,但是它注定弱于音乐,音乐的感染力是恐怖的,有时候甚至会引导更强力的结果。”那支香颂是一个声音线条很薄,特别忧伤的女声唱的。

      “比如《马赛曲》?比如《霍斯特·威赛尔之歌》?”她快捷的反应令槙岛圣护微微一笑。

      渐渐地,她把所有的肉菜逐渐端上来,桌面上逐渐被各样的肉食所占满,无论是鱼类还是牛羊,能在这个地方弄到如此多的新鲜肉类,根本是奇迹。槙岛圣护没有露出特别欣悦的表情,只是无喜无悲似的吃着这些美味佳肴。曲世爱端上了那么多烹饪好的肉类,自己却只吃着一盘类似拌生肉的东西,他下意识地问:“那是什么?”

      “鹦鹉肉。”曲世爱说。

      “你在等我问你为什么吗?”槙岛圣护抬起眼皮。

      “我们两个为什么总是知道对方下一步要说什么呢?尽管如此,却还是坚持问下去,我觉得这是一种特别的缘分和心心相惜呢,”她捧起脸来微笑了,然后才解释,“因为鹦鹉是禽兽中罕见的能模仿人类说话的。它也很特别,所以要特事特办。”

      然后她就宁静地托腮看着他吃东西了,在观察的时候她注意到他有一种平静的神态,在最后才将那牛排旁边的小番茄吃掉,她说:“把最好的留在最后,这是儿时以来的天性,原来老师你也是如此吗?”

      槙岛圣护点了一下头:“或许正是如此。”

      她仍旧注视着他,用一种恍然大悟的表情说:“原来你不喜欢肉啊。我对我的烹饪明明很有自信,但你好像对此毫无感觉,吃肉的样子好像仅仅为了存续生命那样,我才发现了这点。”

      “不喜欢,但还是会吃。为了使我更强大,保持好的身体状态。不过在很久以后,我会尽量不碰。”

      “为什么不喜欢?”她一如此问。

      “达·芬奇说,‘Facciamo nostra vita coll’altrui morte’,你看过吗?生存就意味着他者的死亡。我们靠渗血的牛小排谋生。生存就意味着他者的终结,你无需刻意去追求,但它已经确实每时每刻在身边上演。”

      “‘慈爱与牛排势不两立’,是这个意思吧,老师。但是又没有导向庸俗的素食主义,却又理应如此。这么有基督之爱吗?”她用一种新奇的表情看着槙岛圣护,像是发现了一个全新的人。突然,她不停地注视着他,打量着他五官的每一个细节,像是要看破笼罩在那面容之上的一层纱,然后她说:“原来是这样……我们很早以前就见过了,你相信吗,老师?”

      “多久以前?”槙岛圣护问。

      “大概是二十年前。”

      于是他哑然失笑了,因为这显然又是她的信口胡话,资料显示她是2094年出生的,20年前她还不存在,怎么和他相见,那时候,他也还是个孩子。槙岛圣护温和地说:“这次你想说的是什么?”

      “是吗……?你忘记了吗,在2091年的夏天,那时候你还是个孩子,在麦田前,看着《小王子》,我向你问过一个问题呢。”曲世爱用布擦拭锃光发亮的菜刀,那菜刀上反映出她面孔的歪斜的影子。

      他还是饶有耐心地问:“你问了什么问题?”

      她眯起了眼睛,在2091年灼热的夏日阳光里,她戴着遮阳帽呆在一栋灰暗的乡下建筑上,那是特别的一年,那一年实施了基于犯罪系数的潜在犯制度体系,对社会和个人都是重要的一年。她周边是空荡荡的人行道,那是一望无际直至地平线的麦田与僵硬的建筑之间唯一的过渡块。她的脸上毫无微笑,只是右手提着一把割草的镰刀,静静注视着那璀璨的麦田,二十一世纪六十年代,转基因燕麦“超级燕麦”的成功研发和“宇迦之御魂神”的出现使得日本粮食自给不再是问题,她就面无表情地看着这繁荣的结果,在这平台上,一个银发的少年坐在长椅上,拿着一本《小王子》在不受干扰地读着。

      她的手搭上了那孩子的肩膀,然后以一贯的那种轻柔细语开场:“我能打扰你一个问题吗,小朋友?”她那比孩子更高的紫红色的身影,将那纯白的孩子笼罩在阴影中。

      他默默地看着她,她则看向这麦田:“你能回答我吗?最近,我用镰刀割掉这些麦子,但是,这一切都没有结束,它们仍然存在,并且未被撼动。动物的死是被宰割,可是植物的死是什么?如果我拿把镰刀把他们全部割干净,那也不是植物的终结,植物的终结到底是什么呢。”

      那白发的少年从书本上收回了目光,石板台阶上有一只蚯蚓在蠕动,他借过了那把镰刀,并且切开了它,然后示意她:“动物和动物之间也有区别。现在,这只蚯蚓前半段仍然活着,不是拿起斧头,一刀两断就意味着它的终结。如果是涡虫,切成两百段也不意味着终结。”她若有所思地蹲下来,静静地注视着那前半截的蚯蚓。

      他以超人的早熟看着她,然后说:“而动物和植物是不同的品种。植物更顽强,所以要触及它们的生命,必须抵达根部。根部才是灵魂。必须要从灵魂开始毁灭。也许是农药,也许是一场火。”

      “原来是要毁掉灵魂,”她搭在少年肩膀上的手收了回来,然后轻轻地说,“谢谢你,现在我理解了。”就像生命中偶然的过客那样,她转身离去了。

      二十年后的这一天,当他询问当年那个问题是什么时,曲世爱意识到他已经不记得当年教给她的东西了。她笑吟吟地,仍旧托着脸,转回刚才的话题:“好啦,老师,今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发现了我们又一个共同点,我们在这一点上是完全一致的。我们都喜欢把最好的东西留到最后,慢慢品味,怎么样,我们真的很投缘,对吧?”他记得当时的表情是哑然失笑,看着总是想到哪里说哪里的她。

      一段麦田中的金色记忆在他的脑海中闪耀,那记忆既隔阂又像前世,但2113年的槙岛圣护确实理解了,有一双手在2091年的夏天曾搭在他肩上,为什么记忆超群的他会忘掉?可能是因为记忆的所有注意点全部停留在了手上的《小王子》里,那一年,那一天,他依旧清晰地记得自己阅读了哪一页,哪些内容,在无数朵玫瑰前,小王子思念起他那独一无二的玫瑰,“可是,她单独一朵就比你们全体更重要”,在失去之后才骤觉那朵玫瑰的重要性。“重要的事情自己看不见”,这个道理圣埃克苏佩里不是早就告诉他了吗?

      “推翻西比拉后,你的愿望,究竟是什么?”崔九善的声音打断了思绪,但槙岛圣护却久久地看着窗外,并不做回答,心情似乎显得沉重。

      崔九善尽力以轻松的口吻说:“那给我推荐一本书吧,最近看的书有什么印象深刻的吗?”

      如果说……我的愿望是留在她的客厅……一直流连在那智性的客厅,不断听她的每一语句,然后抛出自己的任意语句,随之得到完全理解了的回应。他情不自禁地掐住了蛋糕的那柄银叉子,被自己心中的声音弄得毛骨悚然,在那里,少年时期的课文里井伏鳟二的《山椒鱼》突然一个字一个字冒了出来,然后寺山修司的声音伴随着急板,呈现渐强之势奔过来:“人活在这个世上,就会幡然转变态度……它只好在洞穴里死了心:‘事到如今,我也想开了。’”事到如今,他也应该想开了。

      突然间,槙岛圣护以一种困惑难解的神情从窗外转过视线,然后又恢复了正常,好像仅仅只是认真思考了他的问题而已,他回答说:“安部公房的《樱花号方舟》。”不知为何,崔九善感觉到他的神情里充满了浓烈的悲哀之情,好像在惋惜再也不会回来的某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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