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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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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学校,时间刚刚好。白墨询匆忙把手机塞进景砚手里:“帮我拿着,进教室要收手机,我手机你随便看。中午12点,还在昨天图书馆门口那个雕塑见!”说完就转身冲向教学楼。
景砚握着两部手机,在白墨询的校园里悠闲地逛起来。初秋的晨风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他逛了一圈,最后在湖边找了张长椅坐下,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发呆。
“同学你好,请问可以加个微信吗?”
一个清朗的男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景砚抬头,看见一个穿着运动装的高大男生正对他微笑。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不禁微微一笑:“不好意思,”他晃了晃手中的两部手机,语气自然,“我没有带手机。”
这个借口说得面不改色,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笑。男生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他摸了摸后脑勺,还是不死心地补充:“只是认识一下,交个朋友。”
这时景砚正要起身,手指不小心按到了白墨询手机的侧键。屏幕倏地亮起——锁屏是一张抓拍的照片,画面里他和白墨询正头挨着头,专注地研究着摊在桌上的试卷。看角度像是许婷偷拍的,照片里两人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亲密。
男生的目光在手机屏幕和景砚之间转了转啊,他歉然地笑了笑:“不知道你已经有男朋友了,祝你们幸福。”
这回轮到景砚愣住了。他还没来得及解释,男生已经礼貌地转身离开,留下他独自对着那张锁屏照片出神。
许婷什么时候偷拍的?白墨询怎么会有这照片?他怎么会设置成锁屏壁纸?
或许只是这家伙觉得这张照片里的自己拍得格外好看——不得不承认,这张抓拍确实捕捉到了白墨询少见的温柔神色,专注的眉眼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深邃。
而自己紧挨在他身边,两人肩膀相抵,头几乎靠在一起,要是裁剪掉就显得构图很奇怪。他大概舍不得这张把他拍得这么帅的照片,只好将就着把两个人都留在画面里了。
十九岁了,还是那个臭屁的白墨询。
景砚轻笑着摇头,将手机锁屏,目光重新投向波光粼粼的湖面。秋日的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像一层柔软的薄被。他原本只想闭目养神,谁知连日奔波积累的疲惫涌上来,竟真的在长椅上渐渐睡去。
“景砚!你可真行!在外面坐着能睡着!”
熟悉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焦急将他惊醒。景砚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白墨询正站在长椅前,胸口微微起伏,额角还带着细密的汗珠,那双总是含笑的眼里此刻盛满了后怕与怒气。
白墨询的声音因为奔跑而有些发哑,“说好在图书馆等,结果到处都找不到人,我借电话给两个手机打电话都没人接!”
景砚这才意识到自己睡着了,他揉了揉眼睛,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慵懒:“太暖和了,不小心睡着了……”
“不小心!”白墨询在他身边坐下,手指带着些许惩罚意味地轻轻捏了捏他被秋风吹得微凉的脸颊,“这温度你在室外睡着不怕感冒吗?你不怕背包丢了?你不怕别人给你直接塞车里绑走了?”
景砚听到这“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白墨询,你以为是在拍电影吗?”他伸手挡开还在作乱的手,语气里带着讨饶的意味,“好啦好啦,我错了,别念叨了,快去吃饭,我饿了。”
白墨询看着他睡得泛红的脸颊,满腔的后怕与担忧这才渐渐平息。他无奈地摇摇头,伸手提起景砚的背包:“走吧,带你见识见识什么是泔水。”
两人并肩走在梧桐树下,落叶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声响。景砚忽然想起什么,侧头问道:“成绩出来了吗?第几?”
“第二,”白墨询踢开脚边的一片落叶,“差了一分。”
“已经很棒啦!而且这还只是中段考试,”景砚看着情绪有些低落的白墨询,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别丧气!”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委屈:“你专门来找我,我还没考第一……真丢人。”
景砚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怔住,却还是放柔了声音:“你已经很厉害了,你可是在跟全国最顶尖的数学竞赛生竞争。”他顿了顿,声音更轻了几分:“而且我又不是来找第一名的,你考不考第一都不影响我来给你过生日。”
这句话像一阵暖风,轻轻拂散了白墨询眉间的阴霾。他抬起头,眼底重新泛起细碎的光:“那倒是,我最后一名你也还是会来。”
“那还是不要了,有点丢人。”景砚挑眉,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
白墨询方才的低落情绪一扫而空,他伸手揽住景砚的肩膀,带着人往食堂方向走:“放心,为了不给我们景神丢人,最后我一定带着20分回去。”
“前两天月考了,这次你没参加。”景砚突然想到了什么。
“是啊,我只能以0分垫底了。幸好上次已经进了前五,我的奖励拿到了。”
“重要的是奖励吗?”景砚无奈地摇头,“重要的是你真的有没有进步,高考成绩,才是你最重要的奖励。”
白墨询凑近了些,声音里带着明晃晃的耍赖:“对对对,你说的对,这次集训如果我第一,你要奖励我什么?”
景砚看到他一副我知道了但我不听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奖励你高考+20分。”
“这是竞赛自带的,”白墨询不满地撇嘴,“我要的是你单独给我的奖励。”
“那你想要什么?”
白墨询的视线落在他微微张开的唇瓣上,喉结轻轻滚动。就在他即将开口的瞬间,突然被身后的人撞了一下。
“是你啊,同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景砚没想到撞到白墨询的竟然是上午跟他搭讪的那个男生。
白墨询立刻侧身将景砚护在身后,眼神警惕地看向对方。那男生抬头一看,认出这就是锁屏照片里另一个人,虽然此刻眼神凌厉得与照片里判若两人,但分明就是同一个人,他连连道歉后匆匆离开。
“他是谁?你怎么认识他?”白墨询转身问道,眉头微蹙。
景砚别开脸,说着没什么。在白墨询的再三追问下,他才含糊地说:“他上午来搭讪……不小心看到你手机锁屏,以为……”
后面的话他没好意思说出口,但白墨询眼底已经泛起笑意,方才的醋意瞬间化作了得意。
“以为什么?”他故意凑近追问,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愉悦,“以为我们是一对?”
“谁让你用这种照片做锁屏?”景砚有些气恼,明明是你做了这种行为,你还不知羞耻,“自己找张自拍不行吗?”
“我就喜欢这张,”白墨查询理直气壮地揽着他往食堂窗口走,“算他有眼光,也不看看他配得上你吗!”
“好了,请停止小学生行为!”景砚看着已经快排到的食堂队伍,无奈地推了他一把,“快看看你要吃什么?”
两人端着餐盘在喧闹的食堂里找到空位。看着盘子里那些色泽暗淡、形状不明的食物,不怎么挑食的景砚也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这真是……”景砚用筷子轻轻拨弄着一块疑似茄子的深色块状物,“辛苦你了。”
白墨询已经面不改色地吃下了大半:“我已经习惯了。”他伸手将景砚餐盘里那些最可疑的菜都拨到自己盘子里,“你少吃两口,剩下的我解决,你一会儿去机场吃点像样的。”
景砚最终只吃了两口,剩下的都被白墨询清扫一空。
“走吧,送你去校门口。”
两人在校门口等网约车,不知为何到了最后分别的时刻,反而都沉默下来。景砚望着车辆即将驶来的方向,白墨询在他身后静静注视着他的背影。
已经能看到车辆的影子了,白墨询突然出声:“景砚。”
景砚刚转过身,就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谢谢你来,”白墨询的声音有些发紧,“我非常开心。”
景砚怔了怔,随即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我也很开心,你好好加油。”
“好,你路上注意安全。”
车辆缓缓停稳,景砚拉开车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白墨询站在原地,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
车子启动的瞬间,景砚忽然摇下车窗:“白墨询——”
少年立刻上前两步。
“你考第一,”景砚的声音融在九月的风里,“我就再答应你一个愿望。”
白墨询怔在原地,望着逐渐远去的车辆,唇角缓缓扬起一个弧度。
这样的人,他怎么可能不心动。
接下来的这一周,生活似乎重归平静,却又暗流涌动。
在A市,白墨询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集训中。那张在秋日阳光下逐渐远去的车窗,和那句随风飘来的承诺,成了他最强的动力。
在北城的校园里,高三的生活依旧按部就班地推进。新一轮月考的成绩公布了,正如各科老师事先反复强调的那样,这次考试的难度显著提升,旨在提醒学生们复习已过半程,需要更加努力。班里整体的平均分确实有所下滑,不少同学看着成绩单愁眉不展。
然而,景砚和路燃依旧以绝对优势稳居榜首,将其他同学远远甩在身后。更让人惊讶的是,这一次,景砚以三分之差超过了常居第一的路燃,坐上了年级第一的宝座。
课间,路燃推了推眼镜,看着成绩单,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佩服:“最后那道数学压轴题,你的解法很巧妙。”
景砚笑了笑,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窗外,其实是从上次和白墨询一起做竞赛模拟卷时受到的启发。白墨询当时用一种非常规的代数变换简化了计算过程。
想到这里,他唇角不自觉地扬起。说起来,那次考试他输了,还欠白墨询一声哥哥没叫。
终于,为期两周的集训在最后一场考试的结束铃声中落下帷幕。
白墨询几乎是第一个交卷冲出考场的。他直奔宿舍,背上昨晚就已收拾妥当的行李,拦下出租车就赶往机场。他早就精心计算好了时间,订了最早一班回北城的机票。
出租车行驶在前往机场的高速公路上,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白墨询靠在车窗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他对自己的最终表现很有信心,那些绞尽脑汁的夜晚、反复演算的草稿,都在笔尖流淌成了考卷上笃定的答案。正式的获奖名单需要一周后线上公布,但他此刻根本无暇焦虑结果。
他只想回家。
白墨询闭上眼,仿佛已经能闻到北城熟悉的空气,看到景砚在出闸口等他的模样。
飞机平稳降落在北城机场。白墨询几乎是随着第一批人流疾步走向接机口,目光急切地在等候的人群中搜寻着那个心心念念的身影。
然而,他只看见了正朝他挥手的白知羽和何玫。
“爸妈,”白墨询上前给了父亲母亲一个拥抱,视线却仍不死心地向四周张望,“景砚呢?”
何玫轻轻拍了下他的手臂,语气里带着心疼与些许埋怨:“还问呢!都怪你。上周过生日小砚是不是偷偷跑去A市找你了?怎么没好好照顾他,回来小砚就病倒了,发烧咳嗽折腾了好几天。要不是你段姨正好给他送东西,都没人知道,今天刚好一点,在家休息呢。”
白墨询的心猛地一沉。
“他……病得严重吗?现在怎么样了?”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发紧。
“现在退烧了,就是咳嗽还没好利索,”何玫看着儿子瞬间写满焦急的脸,语气软了下来,“你先别急,他也怕传染你,才没来接你。走吧,我们回家。”
白墨询心不在焉地应着父母的问话,脚步却不自觉地比平时快了几分。
“考试感觉怎么样?”白知羽关切地问。
“还行,题都做完了。”他勉强集中精神回答,目光却不时扫向机场出口的方向。
“集训强度是不是很大?”何玫细心地注意到儿子的心不在焉。
“还好。”他简短地回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背包带子。
坐进车里,白墨询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眉头微微蹙起。理智上他知道这只是场普通感冒,但一想到景砚是因为去A市找他才生病,而自己却不在他身边照顾,愧疚感就像细密的针尖扎在心上。
车子刚驶入熟悉的小区,还未停稳,白墨询便匆匆与父母道别,拎起背包推门下车,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六楼。
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都带着急切。他推开门的瞬间,正好看见景砚端着水杯从厨房走出来。
两人隔着客厅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