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颗仙草人人都想要》淡墨水桥调

22、拜托让我治疗你

　　看着云知微毫不犹豫转身离去的背影，以及她手臂上那道因自己而生的刺目红痕，岚千羽心中那股陌生的懊恼和自责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紧紧缠绕住他的心脏。他几乎是想也没想，立刻抬脚跟了上去。

　　“喂！你等等！”岚千羽几步追上，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语气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你的伤……那一下带着毒，不处理会很麻烦！让我看看！”

　　云知微充耳不闻，只是将怀里依旧在“瑟瑟发抖”的小白抱得更紧，脚步更快了几分。她现在只觉得身后这个妖物不仅莫名其妙，而且危险至极，完全不想与他有任何瓜葛。

　　见她不理，岚千羽更急了。他绕到她身侧，试图让她看清自己脸上的“诚意”，虽然他此刻的表情更多的是烦躁和懊丧。

　　“我刚才不是故意的！谁让那毛小……谁让他突然冲出来！我保证，就帮你把毒逼出来，绝不碰你别的！”说罢还狠狠剜了这个讨厌的小鬼一眼。

　　夜风将云知微身上那股奇异的甜香丝丝缕缕地送入他鼻尖，这往日让他心醉神迷、只想独占的气息，此刻却仿佛带着无声的谴责，让他更加心烦意乱。

　　小白将脸埋在云知微颈窝，听着岚千羽在她耳边喋喋不休，感受着云知微因为厌恶而微微紧绷的身体，以及她手臂上那道伤痕传来的微弱血腥气与毒素的阴冷……他内心的暴戾与另一种极其陌生的情绪正在激烈交战。

　　杀了这只扁毛畜生！现在就杀了他！他竟敢伤她！

　　这个念头如同岩浆般在他脑中沸腾。

　　可是……她是因为保护我才受伤的。

　　这个认知像是一盆冰水，浇熄了几分怒火，却带来了更深的、针扎般的刺痛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万载孤寂，从未有人如此护在他身前，哪怕只是他伪装下的形态。这种被珍视、被保护的感觉，对他而言，陌生得令人心悸，也……甘美得让人沉溺。

　　两种情绪拉扯着他，让他只能紧紧攥着云知微的衣襟，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哭腔火上浇油：“姐姐……我们快走……那个坏人好可怕……呜……”

　　这哭声果然让云知微对岚千羽的厌烦达到了顶点。她猛地停下脚步，转身，冰冷的目光如同刀子般刮向岚千羽：“你到底想怎么样？离我们远点！”

　　岚千羽被她眼中的厌弃刺得心头一堵，一股邪火又冒了上来，但看到她手臂上那抹开始微微发黑的痕迹，那火气又硬生生被压了下去。他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咬着牙，用一种近乎憋屈的语气说道：“……帮你疗伤。治好我就走。” 他觉得自己今天真是见了鬼了，身为四方妖君，居然会如此低声下气地求着给人疗伤，对方还一副恨不得他立刻消失的态度。

　　云知微看着他脸上那混杂着懊恼、焦急和强忍怒意的复杂神情，又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阵阵麻痹和刺痛，知道他所言非虚。这毒确实麻烦，与其带着伤和潜在危险赶路，不如……

　　她极其不耐烦地伸出手臂，将伤口露出来，语气恶劣到了极点：“要治就快治！治完立刻滚！”

　　见她终于松口，岚千羽心中竟莫名地松了口气，甚至掠过一丝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的欣喜。他立刻上前，指尖凝聚起纯净的蓝色妖力，小心翼翼地点向那道伤痕，驱散着其中的毒性，修复着受损的皮肉。整个过程他专注得近乎虔诚，生怕再弄疼她分毫。

　　本君今日真是……鬼迷心窍了。他一边治疗，一边在内心唾弃自己这反常的举动。不仅失手伤了她，还像个跟屁虫一样求着给她治疗……传出去简直颜面扫地。可目光触及她微微蹙起的眉头，那点自我唾弃又化成了更深的懊恼和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小心翼翼。

　　小白透过强行憋出来的泪眼观察着岚千羽的动作，确认他确实只是在认真疗伤，并且那毒素正被迅速清除，紧绷的心弦才略微一松。但他看向岚千羽的眼神，依旧冰冷得如同万载玄冰。

　　暂且留你一条鸟命。

　　很快，云知微手臂上的红痕和黑色尽数褪去，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粉色新肉。

　　“好了。”岚千羽收回手，语气有些干巴巴的。他想再说点什么缓和关系，但在云知微那依旧冰冷的注视下，所有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

　　云知微收回手臂，看都没再看一眼，抱着小白，头也不回地再次没入黑暗之中。

　　这一次，岚千羽没有再追上去。他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抬手揉了揉眉心，俊美的脸上写满了困惑与自我怀疑。

　　……真是，莫名其妙的一天。

　　云知微抱着小白，几乎是逃离一般，在夜色中疾走了好一段，直到确认身后那股令人不适的妖气没有再次跟上来，才在一处隐蔽的岩石后停下，靠着冰冷的石壁微微喘息。

　　手臂上被岚千羽治疗过的地方还残留着一丝清凉感，伤口已然痊愈，但那份惊悸和厌恶却挥之不去。她低头看向怀里依旧紧紧搂着她脖子的小白，孩子似乎吓坏了，小脸埋在她肩头，身体还在轻轻发抖。

　　“没事了，他走了。”云知微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后的柔和。这孩子是因为保护她才险些遭殃，又亲眼看到她受伤，想必是吓坏了。

　　小白在她轻柔的拍抚下，身体渐渐停止了颤抖，但他并没有松开手，反而更紧地依偎进她怀里，汲取着她身上那令他安宁又渴望的温暖与香气。他内心的风暴并未平息，只是暂时被强行压下。

　　她身上的伤……是因我而起。

　　这个认知反复灼烧着他的神经。一方面，是滔天的怒火，恨不得立刻将岚千羽碎尸万段；另一方面，却是另一种更为陌生、更为汹涌的情绪——一种被纳入羽翼之下、被珍视保护的悸动。他活了无尽岁月，立于众生之巅，从来只有他掌控一切，庇护他人，何曾有过如此体验？这感觉……让他无比贪恋。

　　另一边，岚千羽并未真正远离。他隐匿了气息，停留在足够远的距离，确保自己强大的感知能覆盖到云知微所在的区域。他靠在一棵古树的阴影里，宝石般的蓝眸在黑暗中明灭不定，俊美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烦躁和困惑。

　　他一遍遍回放着刚才的画面——她毫不犹豫挡在那小崽子身前的决绝，她手臂上那道刺目的红痕，她眼中冰冷的厌恶，以及最后那不耐烦却不得不让他治疗的模样……

　　本君到底在做什么？他烦躁地揉了揉额角。不过是一个有点特别的人类女子，身上带着点好闻的气息而已，为何会如此失态？不仅失手伤了她，还像个……像个被嫌弃的流浪犬一样眼巴巴跟上去求着给她疗伤？

　　这简直是他岚千羽活了这么多年最大的耻辱！

　　可一想到她受伤时苍白的脸色，那股莫名的揪心感又涌了上来。还有她身上那奇异的气息，靠近时仿佛能涤荡他本源中那份与生俱来的阴寒毒性，让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与……渴望。

　　……不能就这么放她走。这个念头清晰地浮现。至少，在弄清楚她身上的秘密，以及……确保她不再用那种厌恶的眼神看自己之前，不能。

　　他打定主意，要远远地跟着，至少在确认她安全抵达枫岳城之前。至于那个碍眼的银发小崽子……岚千羽眼中闪过一丝冷芒，等找到机会，定要让他“自然”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