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风雨2 ...
-
五行锁上,黑云低垂,暴雨如注。
“怎么一到我们轮值就下雨啊,水行的人故意的吧。”
陈镜已经穿戴完毕,站在门口打了个呵欠,听见赵韵的抱怨,笑着摇了摇头。
陈镜的舅舅赵空序是现在的锁金台台主,是目前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位金圣的人,赵韵是他的独女。
只要是人造的器物,历经时间磨损,就必有裂痕。
五行锁这么多年没有异动并不是有天意护佑,而是实实在在的有人在拿性命守护。
“天要下雨,哪是他们修点术法就能控制的,我看你啊是想找个由头找那个人麻烦吧。”
那个人,说的是滞水台的首席弟子骆沉水,在他没成为首席之前,还只是个普通守锁人的时候和赵韵形影不离,关系亲密。
陈镜和赵韵并肩走在去锁金台的路上。
赵韵扯着陈镜的袖子说:“陈镜,你说我到底那里做的让他不满意了,他非说我幼稚,和他在一起不合适。”
这话她一天能念八百遍,陈镜强忍着不伸手捏住她的嘴,开口道:“你俩身份有别,又修的不是一道,确实不合适。”
“快走吧,大小姐,不然等下等着交接的人又该去舅舅那告你的状了。”陈镜拉着赵韵走的快了些。
赵韵跟在她身后突然脚步一停,拽住了陈镜:“哎等等等等,你看那边。”
陈镜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骆沉水带着几队“水滞”,正向缚火台的方向行色匆匆的赶路。
赵韵:“奇怪,各台之间不是不让穿插值守吗?”
陈镜看骆沉水神色,心里有些不安。
“韵儿,你法器带了吗。”
“当然带了。”赵韵朝她拍拍挂在身侧的银扇。
“你先去换班,我值守令牌忘带了,我回去一趟。”说完陈镜就把手里的雨伞塞给赵韵,跑进了雨里。
陈镜确认赵韵朝锁金台的方向去了以后,转头跟上了骆沉水一行人。
缚火台下,站着乌泱泱一群人,皆是台内有实权的掌事。
他们见骆沉水到了,招呼他过去不知跟他说了什么,骆沉水点点头,竟转身带人登上了缚火台的值守塔。
陈镜眉头一皱,心说这是什么情况,就算这几年火行长期以来人才凋敝,但也从来没有让属性相克的守锁人来镇守火行锁的先例。
水行出手只会让火锁破的更快,最基本的道理岂会有人不懂?
不等她更靠近一点看看火行锁的情况,身后有人揪住了她的衣领。
“!”
陈镜背上的鉴真出鞘了一半,被身后人一把按了回去。
“反应还挺快。”
陈镜回头对上了身后人的眼睛。
那是双温柔沉静的蓝色眼眸。
“别紧张,我没有恶意,我刚刚要是不抓住你,会出大事的。”他指了指缚火台。
下一秒台中传来一声巨响,有东西在下面向上撞击封印,缚火台上的复杂古老的符咒在暴雨中瞬间燃烧起来,火舌窜起直冲云霄,周围下落的雨水瞬间变成白气消散在空中。
地面的火堪堪蔓延到她脚尖停了下来,陈镜睁大了眼睛:“这是怎么回事?”
“火行锁坚持不住了。”那人盯着台上喃喃。
那台上的火势直冲九霄之后,古老的符咒像耗尽了最后的力气,渐渐暗淡了下去。
台上的“火缚”立刻运功将灵力注入锁中,骆沉水一行人则劈开雨幕,阻止雨水继续落在缚火台上。
陈镜还是第一次见修补五行锁的场景,不由得为他们捏了把汗。
“没用的。”
陈镜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当年的火圣没有融进锁里,这些年维持火行锁的东西已经到极限了。”
“那他们水行的人过来有何用……”
那人淡淡的的开口:“火锁若破了,里面的妖怪,谁来应对最合适?”
陈镜感觉一股凉意从脊椎直直蹿到了头顶。
他们叫水行的人来,不是让他们来看守的!
火阵若破,里面都是当年五圣都难以应对的大妖怪,哪里是骆沉水这种级别能应付得了的,这是把骆沉水他们当死士了!
“你究竟是谁?”陈镜抓向那只扶在她剑上的手,却直接穿过了那只手,直接按在了自己的剑柄上。
“!”这感觉是……
那人收回了手,那只手竟然变成了透明的颜色,上面隐有水波流转。
陈镜脑中霎时闪过无数个猜想,但最终都指向了一个最不可能的人。
只听那人沉着的开口:
“忘了自我介绍,我叫于涟,你也可以叫我,水圣。”
一阵剧烈的震动自底下传来,五行锁下的冥水掀起惊涛骇浪,巨浪穿过无形的阵法猛地拍向岸边的值守台。
台上的骆沉水迅速调转灵力,将水挡在了空中,他被这巨浪震得连退几步,险些掉下高台。
身边的同僚立刻反应过来,调转灵力顶了上去。
骆沉水在惊涛拍岸的巨大轰响中朝他们大喊:“这冥河水有剧毒,只能疏导不能吸收,各位千万小心!”
与此同时,火行锁的阵法上失效了的符咒变成了一张张陈旧的黄纸,被雨柱砸了个稀碎。
一条黑鳞巨蛇从冥水深处猛地钻出,撞在了火行锁上,阵法中心的红色火纹像摇摇欲坠的灯芯,慢慢黯淡,随机挣扎着再微微亮起,直到快要彻底熄灭。
又是一记猛烈的撞击,阵法中间裂开一条裂缝,那冥水河下的幢幢鬼影闻声而动,纷纷浮上了水面。
无数的浮囊糜烂魔爪狠狠蜂拥而上,抓挠那裂缝,裂缝出现了更多的破裂处,眼看着就要被掏出个大口。
骆沉水看见这一幕瞳孔紧缩,他的目光在缚火台周围快速搜寻,却迟迟不见台主的身影。
身边的火缚双臂都已经被火焰吞噬,举着双手痛苦的跪倒在地。
一个人突然撕开了自己的上衣,火焰沿着大臂漫过他整个胸膛,他转身和骆沉水对视。
他眼中有泪,但还没来得及流出,就被身上的烈焰吞噬。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交代点什么,但是烈火已经烧毁了他的声带,他的喉咙只能发出拉破风箱般的呜呜声。
暴雨浇灭了火盆和黑云几乎遮蔽了所有的光线,骆沉水只能借一闪而过的闪电的惨败的光线辨认他的口型。
终于,他闭上了嘴,转身丛高台上朝阵法上猛地一跃,在空中化做一团烈火向那裂缝扑去。
他从那裂缝融进了阵法里,阵法上的火纹短暂的亮了一瞬,几只抓扣在裂缝里的妖爪被烧成了飞灰,余下的躯体落回了冥河水里。
立刻又有更强劲的妖顶替了上来,阵法上的裂纹又开始增生。
身边的其他火缚一个接一个的发出哀嚎,然后化作一团烈火,跳了下去。
骆沉水双目通红,已经分不清脸上的是雨水还是泪水,他很想开口叫住他们,但他发不出一点声音,仿佛那冥水里的妖爪仿佛已经穿破了阵法扼制住了他的喉咙。
摇摇欲坠的阵法上空,陈镜怀里抱着个人脚踩着鉴真闯进了雨幕,迅速靠近那处裂痕。
一靠近那裂痕,她飞身跃下,头顶的鉴真暴涨数倍,刀锋倒转直指阵心,陈镜手一挥,鉴真猛地朝阵上扎去。
缚火台主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连滚带爬的跑到阵边,看见冲击到岸边的冥水又猛地止住了脚步,冲阵心的陈镜大喝一声:“哪里来的疯丫头,还不快住手!!”
陈镜往回头看去,却意外看见滞水台主宁久淑也站在岸边,正神色阴狠地盯着自己。
陈镜心里一沉,收回视线,抱着于涟飞上了巨大的剑柄,把他放了下来。
鉴真剑体落下,并没击碎火行锁的阵法,插入阵中的剑锋如烧红的烙铁嵌进了阵中,把扒在裂缝周围的妖兽烫得哀嚎不止,尽数掉回了水中。
“我和你说的记住了吗。”于涟盯着那冥水深处,头也不回的问。
陈镜:“记住了。”
陈镜跟他站在一起,身上半点雨水没沾到,凡经过的地方雨像长了眼似的全部避开了他。
她把于涟放下的这片刻,火行阵上空的雨全部向于涟涌去,有的进入了他的身体,有的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
“现任缚火台主,”
每一颗雨滴都成了她的传声筒,将他的声音放大数倍,让他的声音穿过雨幕,层层回响在所有人的耳朵里。
“今日你若保不住火行锁,上穷碧落下至黄泉,我定叫你给历代守锁人陪葬。”
说完他朝身侧的陈镜伸出手,朝她的脑门轻轻一弹,他身侧的雨水汇成潮汐将陈镜猛地推出了阵外。
陈镜在空中的瞬间,看着剑上那衣裙中包裹住的实体突然消失,衣裙立刻干瘪直直的坠下去,挂在了剑的护手上。
于涟整个人化成了水,汇入剑身上的水流,从那阵上的缝隙里进入了冥水域。
陈镜落地立刻爬上值守台,取了旁边架在墙上装饰用的无锋剑,用手在上面一抹,剑上寒光乍现。
骆沉水一回头看见她,立刻道:“陈镜,这里危险,快退后!”
“给我个位置!”
陈镜无视他呵斥,穿过人群空隙,直接翻身站上护栏,双手持剑,将剑举过头顶,用全力将剑向空中一劈,金色的剑气向那海浪劈去。
然而这柄剑实在能力有限,挥出的剑气和巨浪僵持不下。
陈镜青色的剑气就要被巨浪拍回之际,一道更重的剑气砸在了她的剑气上,那剑气立刻挺进巨浪里,将那巨浪的上端分成两股。
“舅舅!”陈镜看见台下那个熟悉的身影,惊喜地叫出声。
赵空序的剑气磅礴雄厚,吞并了陈镜的那股剑气,以横扫千军之势,一斩到底,将那吞天巨浪分成两半,朝两岸的山壁拍去。
周炎还沉浸在看见于涟的震惊中,迟迟没有动作。
“周炎,你还不动手!”宁久淑朝身边仍在愣神的缚火台主呵道。
周炎虎躯一震,反应过来,立刻飞到阵上:“赵兄,我修补阵法时,你找准时机将剑拔出来!”
赵空序隔空朝他一点头,回头看了眼陈镜,那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你等下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