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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梦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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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温红昱就带着她的人离开了驿馆，李越之如愿地夺回了关门睡觉的权力。
他对自己试了各种方法，内服，外敷，针灸，目力依旧没有恢复，他尝试追溯了所有可能的病根，但依旧毫无结果。
如果跟凡人的身体疾病并无关，那就只剩下一种结果。
他的眼疾并不是因病所致，而是跟体内的凤凰骨有关，那这就不是他能医治的范畴了，他一时间有些束手无策。
他一想到他要这样和烛关行独处，又不免有些头疼。
为了以防万一，之后的几天他还是把小蛇领进了房间。
烛关行这段时间却罕见地没有作妖，每次进院后都径直去了侧屋，和他连个照面都打不上。
自那日他鼻中出血后，他每日都很昏沉，但他却又睡不安稳，那些诡谲的残梦每夜都准时找上门来。
他在梦里隐约听见小蛇的叫声，但是当时他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从梦里醒过来。等到第二天日照高悬，他自然转醒的时候，又发现小蛇并无异样，屋内也一切如常。
连续半月都是如此，李越之一边觉得是不是自己被梦境折磨的出现了幻觉，一边有种奇怪的感觉，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直到有一天他摸索着去给小蛇准备吃食，又在他的狗盆里摸到一到一根鸟羽。
小蛇是猎犬，平日纯散养，它偶尔会自己进山去打猎，有时是鸟，有时是鼠，有时是兔子，但自从他眼睛看不见了之后，这狗盆里便日日都是鸟羽。
他意识到，这驿馆里恐怕不止他和烛关行两人，还藏了只鸟妖。
某天早上，他一如既往睁开眼“拥抱黑暗”，却发现眼前有些微微的光亮。
李越之推开门外往天上一看，天上果然有个极亮的的光点，白日当空，他居然能看见一点了！
欣喜之余，他立刻利用这点光亮去找他之前觉得院子不对劲的地方。
走到主楼前，小蛇突然变得很兴奋，一直往楼里跑，远远的在楼梯上朝他跺脚。
“怎么了？”李越之跟了上去
李越之手脚很轻，跟着小蛇一路上了三楼。
三楼尽头的客房里传来人声，李越之脚步一顿：难道温红昱的人没有全部带走？
他立刻屏住气息慢慢靠过去。
里面传来两个人的声音：
“你到底有没有和温掌门说是你把我强留在这里的啊？”
“你这么怕她？”
“你先回答我……”
……
那日温红昱一行人趁着夜色赶路，刚出了枫山，就被烛关行截住了。
温红昱几次想绕开他都又被他追了上来。
“烛关行，我在上面不便和你撕破脸，现在你倒是自己找上门来，怎么，是迫不及待想回锁里了吗？”
温红昱见他穷追不舍终于没了耐心，周身气压极低，九霄之上，黑云立刻向这一方天空聚集，这一方天地霎时间黑云翻涌，银蛇裂云。
仿佛出了驿馆的门，她就不能再做那个对李越之声厉内荏，对烛关行咬牙切齿的温掌门了。
烛关行挡在驿道中间不为所动：“那要看看你现在有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
温红昱哪怕火烧眉毛了脸上也不露声色：“据我这几日观察，你的身体并不在全盛状态，你若再妨碍我，我只好将你打残带走了。”
烛关行不为所动，继续说道：“这么多年，火行锁一直是五行锁里最薄弱的一个，那群凡人一代接着一代以命祭锁，修修补补，你从不过问。你一心想找到下一个能真正担负起火行的命运的人，好就此摆脱这个你当了几百年的掌门身份，回到九霄之上做回你的神君。”
烛关行观察着温红昱的表情，继续道：“而这次你却如此匆忙亲自去查看情况，想必这一次火行锁是真的要守不住了。如若锁破，世间再次妖邪横行，你恐再难归天。”
温红昱钢肠嫉恶，最听不得威胁，顿时锋芒毕现：“那又如何，我杀尽你们这些妖邪，又何须那五行锁。”
天上一道银雷倏然落下，烛关行寸步不移生受了这一下。
他身形一晃，向前踉跄一步勉强稳住了身形。
温红昱手中雷诀一滞，皱眉看向他。
烛关行看她脸色，放缓了语调继续道：“霆枢神君不必试探我。我今天不是来和你宣战的。”
只听他话音一转：“当年火行锁下面镇压了一只世间妖力最强的黑蛇。如果能控制住他，就能多保火行锁一段时间。”
温红昱不予置否，示意他继续说。
烛关行道：“我和那条黑蛇同源，我知道他致命的弱点。”
温红昱一听，觉得颇有几分不可信：“呵，有意思，若是如此你的弱点不也袒露无遗了吗？”
烛关行不躲不闪的回视她：“我不在乎。”
“知晓此事，你不仅能扼杀那锁里的黑蛇，你也可以压制住锁外的我，对于守护五行锁而言，百利而无一害不是么？”
温红昱眼睛一动，低声问：“那么，你的条件是？”
烛关行传音到她耳边，有条不紊地说了几句话。
温红昱在他岿然不动的目光中揉了揉鬓角。
“你知道这不可能。就算我不出手……”
“我只需要你不出手。”
温红昱脸上的表情有些难以言喻。
“你不惜自爆弱点，戕害同族，只和我换一个袖手旁观？”
烛关行面色平静，仿佛事不关己：“换不换？”
落叶萧萧，风过无痕，雷云渐渐散去，留下一轮朗月高悬。
温红昱放弃了什么似的放下了手：“换。”
在达成交易之后，烛关行又朝温红昱开口：“还有件事。”
温红昱现在一听见他的声音就太阳穴突突直跳：“什么？”
“借我个人。”
虽然烛关行早已先斩后奏将人留下了，鉴于才和温红昱达成了合作，他还是十分“乖巧”的只会了温红昱。
烛关行借来的这个人叫凤二，是温红玉带来的火行修士，其前身是凤栖山上的一只火鸟，在几百年前的机缘巧合下结识了烛关行，他那时还没有化形，烛关行也还是少年模样。
那日凤二和另一个道友赶来找温红昱禀告火行锁的情况，当时他们在药房相见，温红昱也在场，他只求烛关行别当面点破他，心惊胆战的站在人群后方。
直到晚上终于离开驿馆时，他一颗心没来得及放回肚子，就被烛关行一把揪到了嗓子眼。
烛关行把习惯跟在队伍最后面的他悄悄掳回了驿馆。
此时驿馆主楼内，凤二对烛关行道：“这么多年没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本性也属火，你为何不用你自己的灵力。”
“我的不行……”，烛关行有些失神，手里慢慢转着茶杯不知在想什么。
凤二来了兴趣，追问到：“为何？”
“因为我的灵力混……”烛关行猛一回神，话到嘴边一转：“会伤人。”
“谁的灵力不会伤人？你找也找个好点的借口吧。”
凤二浑然不觉自己错过了什么，他义愤填膺的接着说：“我现在身体很虚弱你知道吗，我连续给他传了十五天灵力了，十五天！他眼睛要再不好，我就要先力竭而亡了！”
烛关行不为所动的撑着下巴看向一边。
凤二：“我不干了，哪怕是牲口也不能这么干吧，你今晚自己去！”
烛关行：“那我现在就去昭告天下，大名鼎鼎的温掌门私底下居然偷偷录用火妖。”
凤二脸色一变：“不行。”
烛关行只留给他一个无辜的侧脸。
凤二敢怒不敢言，看了看门外的方向，心生一计。
“你其实是因为被温红昱那雷诀伤得严重，现在功力大减，用不出灵力是不是？”
烛关行看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你在想办法帮他治眼睛。”
“因为没有理由。”烛关行闭了闭眼睛。
凤二走到门边，摊了摊手：“没有理由就制造理由。”
烛关行警惕的睁开眼睛：“你敢告诉他我就拔光你的毛。”
“哎呀，可惜……”凤二猛地拉开了门，“他已经听到了怎么办。”
……
空气诡异的安静了几秒。
“嗯？”
——门外空无一人。
烛关行撑住桌子要站起来的姿势一顿，慢慢坐了回去，一闪而过的局促消失无踪，向凤二投去的目光里带上了怜悯。
凤二：“……”
门啪的一声被合上。
“你听我解释，我刚刚真听到外面有动静，你没感觉到吗？”
“……”
“不应该啊，难道你真被掌门打伤了？”
“你很吵……”
“要不是我……你……”
门内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
李越之满头大汗的抱着狗单手吊在三楼护栏下，等上边声音远去，才轻功点地落在了二楼的楼梯上。
之后的几日，他晚上依旧准时入睡和梦魇作斗争，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直到有一次梦魇，他在里面看到了烛关行。
梦里的烛关行还是少年模样，脸上微微有点婴儿肥，前一秒还春风拂面的笑着叫他阿影，下一秒就化成了兽形，头上的伤口不断向下滴血，面前的烛关行半身化了人形，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将一把剑递到他手上，伏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然后就脱力倒在了他腿上，他颤抖着去探他的鼻息，却摸到一手鲜血……他举起手里那把剑，缓缓向烛关行头上挥去……
李越之躺在床上疯狂挣扎起来，但不论如何都没办法控制住梦里那只手，也无法从中醒来。
有人伸手按住了他。
“李越之？”
李越之依旧深陷梦中，无法脱离。
眼皮下的眼珠全速转动着，然后他突然挣开了手上的压制，伸进枕头下摸出一把匕首，猛地朝自己右手刺去。
烛关行眼疾手快地握住那只手，一把抱过身前的人，把他牢牢按在怀里。
“阿影，”
熟悉的声音和梦里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李越之浑身一颤，猛烈的挣扎戛然而止。
“是我，没事了。”
烛关行一下一下的给他顺背。
“已经没事了。”
李越之手里的匕首脱力掉进了棉被里，被烛关行拾起丢出了窗外。
感受到怀里的人僵硬着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烛关行才微微松开手，和他拉开点距离。
“你……”烛关行看着李越之乌黑的发顶，试探着开口。
“别动。”他下意识回抱住烛关行，隔着衣服感受着他的体温。
短短两个字好似被下了言灵术，烛关行果然坐着一动不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