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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阿影 ...

  •   一进门,屋内的黑雾直接扑了出来,李越之下意识抬手挡,但那些黑雾只是穿过了他。

      跟在他身后的陈镜惊呼一声,那黑雾擦过她的手,当场就见了血。

      李越之侧身将门一掩,将黑雾挡了回去,“小镜,你离远点,在外面等我,千万别进来。”说完自己进了屋,关上了门。

      李越之本来就目力不济,眼前又蒙层黑雾,仿佛一朝回到全瞎状态,眼前一片漆黑。

      烛关行的声音阴沉沉地传来:“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李越之闻言慢慢向桌子摸索着过去,边走边道:“这是我的屋子,我不回来我去哪?”

      “刚刚你要是走了,我就把这里夷为平地。”他又道。

      李越之听他这蛮不讲理的威胁语气,默默的叹口气。考虑到枫回馆来之不易的安宁,他决定还是以怀柔为主。“我不走。”他十分干脆的道:“以后我去哪里都来请示你,行不行?”

      烛关行安静了几秒,似乎没听出他话里的异样,勉励伸手一挥,屋里的黑雾慢慢散去。、

      李越之这才看清烛关行靠坐在桌腿边,有些费力地支撑着身体不倒下。

      这不能是刚才他那一巴掌给他打趴下了吧?李越之试探着走过去,向他伸出手:“你没事吧?”

      烛关行盯着他的手,迟迟没有没有动作。

      见他没有要握住的意思,李越之正准备收回手,他却突然发作,拉过他的手,一口咬在他手背上。

      李越之一激灵,心中警铃大作,刚要抽手,烛关行却松了口。

      手上没有狰狞的血洞,只有两排整齐的牙印。

      李越之:“……”,这又是闹哪出。

      片刻之后,烛关行自己站了起来。
      李越之皱眉看他,还欲说什么,他却别过脸,绕过李越之,慢慢走出了房间。

      李越之看着烛关行远去的背影,有点摸不着头脑。

      陈镜见他走出药房,在门口探出个脑袋来:“没事了吗?”

      “嗯。”

      短短一个月,发生的事情让李越之身心疲惫,他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他安顿好陈镜,一头扎进冬青给他送来的文书中去。

      凤二照旧晚上来给他传灵力,但李越之却不再睡到日上三竿。

      就在凤二快要笃信那天在楼里就是自己产生了错觉的时候,李越之找上了门。

      他前脚才给别院房间里熟睡的李越之传了灵力,刚回到主楼打开三楼客房的门,就迎面对上的倒挂在窗口的李越之。凤二在窗外看见他的那瞬间还以为见鬼了。

      李越之一身黑衣,像只敏捷的黑猫般无声翻进了屋,走到茶案前坐下,笑眯眯地招呼他:“聊聊吧。”

      凤二:“……”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来,但他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凤二面上强装镇定:“事发突然,未经允许就擅自留了下来,还请李掌柜莫要怪罪。”

      李越之睁大眼睛善解人意地看着他:“无妨。你且细细说说你为何去而复返呐?”

      “我有东西忘……”

      李越之维持着笑容打断他:“听说你是只妖,温掌门可知晓此事?”

      凤二脸上表情顿时变得难看起来,眉毛纠结的拧在了一起。他在原地僵持片刻,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哎,你们两个都烦死了。”

      凤二如丧考妣地走到李越之对面的茶案前坐下。

      安静片刻,凤二开了口:“你眼睛没事了?”

      李越之点点头:“七八分,这段时间多谢你了,身体还好吗?”

      凤二见李越之对他如此客气,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一点小忙,李掌柜不必在意。”

      李越之在黑暗中默默审视着眼前的人。

      “凤凰骨在你身上吧。”

      李越之目光一凌。

      凤二立刻举手表示无辜:“不是烛关行告诉我的,我也没告诉温掌门。”

      他看李越之没进一步的动作,他又接着说道:“我是当年凤栖山大战幸存下来的。”凤二若有所失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又接着说:“当年凤栖山受渡殷庇佑,人族出了五圣灭妖气势高涨,妖族为了争夺生存的地盘对凤栖山虎视眈眈,她为了让我们自保,或多或少都给山上的族民传了功法或灵力。我当时就是其中之一,我对她的气息很熟悉,所以那天我跟着温掌门来药房见到你第一眼就发现凤凰骨了。”

      李越之:“这么说你了解我身体的情况。”

      凤二点点头:“凤凰骨毕竟是神骨,就算通过某种方法融进了你的身体,你也依旧是血肉之躯。凤凰骨强大的神力能令你重伤自愈,但每次恢复时,凤凰骨没有足够的火灵力催动,它就会直接用你的气血作引。经年如此,哪怕你外伤痊愈,你的身体也会越来越虚弱,你这次突然失明就是其征兆。”

      李越之:“所以你每天都来给我穿传火灵力,是让凤凰骨直接吸收火灵力来恢复我的身体,降低凤凰骨对我身体的消耗。”

      凤二点点头。

      这么说他这具身体极其依赖火灵力,若体内没有充沛的火灵力,这凤凰骨就会燃烧他的骨血恢复伤处,那岂不是次次受伤都是催命符。

      他本以为身上这奇快的自愈能力是捡了大便宜,如今看来倒像自己成了这凤凰骨的容器。

      “等我眼睛好了,你是不是要回终南门了?”

      凤二:“自然,若不是烛关行那家伙我行我素蛮不讲理,我现在还好好的呆在温掌门身边呢。”

      凤二想起什么似的又道:“凤凰骨在你体内的事,还有我是……妖这事,还请你不要告诉温掌门。”

      李越之心说自己吃错药了才会跑去告诉她,但他还是忍不住道:“你看起来很在意温掌门。”

      “我当年从凤栖谷里侥幸逃了出来,是她收留了我,她同我有再造之恩,我自然是在意的。”

      李越之看着他没说话。以温红昱的实力怎么可能没有看出他是只妖,这些年温红昱把它带在身边,只怕有别的目的。

      李越之从主楼里回来后,并没有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去找凤二,一是想探探他的身份,二是想问问他有关烛关行的事。

      凤二只对他道,烛关行小时候过得特别惨,但是性格也不像现在这般恶劣,他小时候性格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温顺。后来再听闻他的消息的时候,是烛关行闯了火行锁,自己跳进了冥水里。

      再后来就是不久前在这里遇见他了。至于中间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甚清楚。

      李越之心里像被堵了块大石头,甚是不畅快。好像那是他本该知道的东西,而如今却要靠别人口中的描述才可以勉强想象,那样有点可怜,有点落魄,还有点对不起还记得的人。

      他自从不溪谷的山洞里出来以后,仿佛打开了记忆的闸口,几乎一闭眼就会有零碎的画面找上他,但他始终听不清,看不明,和里面的人就好像隔着张砂纸,难以触摸,但唯独有一个人,他看得明晰。

      李越之接连几日都神经紧绷,脑子里被各种事情盘踞,加之每日恶补当年五行锁的事,累得连梦魇找上门的频次地少了许多。
      本来该立刻回屋休息的脚步在进了侧院后却慢了下来。不知不觉中他已经站在了侧屋门前,屋内已经灭了灯,一片漆黑。
      他回过神,自言自语般地叹口气:“我这是在干什么。”

      说完抬脚欲走,身后的门内传来一声闷响,李越之脚步一顿。

      这么响,摔伤了筋骨可怎么办,出于掌柜对住客的关心总可以进去看看吧?

      于是他非常理所当然的转身上前去敲了敲门:

      “烛关行?”

      门内无人应答。

      他又敲了几下,屋内人还是没有回应。

      烛关行在屋内的地板上躺着,侧头看着门外的人影,没有出声。

      等门外的人影远去,他才半撑起身吐出口黑血,扯开自己的上衣。

      那横亘在胸前的伤口在上次喝了李越之的血后得到了暂时的缓解,如今又开始发作,黑色的魔气不受控制的从鳞甲间丝丝溢出,腐蚀着伤口。

      烛关行身上有两股力量。一股来自他的五行本源,另一股独立于五行和世间的其他风雨雷电之力。这股独立的力量虽并无真正意义上的克制之物,但却有非常大的弊端。

      每当他自身的灵力一弱,这份外来的力量便会变本加厉的侵蚀他的身体。譬如此刻,这股力量所幻化成的黑雾笼罩在他的伤口之上,吞噬着伤处的精血,阻碍他身体的自然恢复。

      平日接下温红昱两招不会对他身体有这么大的损害,但偏偏是在他身上旧伤未愈的时候。他那日在药房里的时候就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身上这股力量了。

      他刻意避开李越之,就是不想再上次在不溪谷里那次一样失去理智,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

      他调动灵力,指尖冒出紫色的火焰,他正想往自己胸前按去,床侧的窗户突然咔哒一声,他瞬间收了火焰,屋内又陷入一片黑暗,紧接着整个窗户被卸了下来。

      李越之利落的把窗户靠在墙边,在黑暗中摸索着翻了进来。

      烛关行:“……”

      李越之接着窗户透进来的月光勉强看得见一小片陈设的轮廓,屋子里面的情景还是被包裹在一片黑暗中。他贸然翻窗进来,心中多少有些心虚,他伸着手轻轻往前蹭了两步,试探着向床那头喊道:“烛关行?”

      烛关行不应他,屋内一篇寂静。

      李越之又慢慢地往里走了几步,却让他敏感的闻到一股血腥味。他的心陡然紧张起来,立刻收了找油灯的手,转身摸索着朝床边走去。

      烛关行终于忍不住出了声:“你以前也这样天天翻进其他住客的房间吗。”

      李越之听见他的声音,安下心来,没理会他话里的小刺,只默默一笑,心说你是正经住客吗这么理直气壮。李越之循着声音,摸索着到他身边坐下。

      两个人各怀心事的挨着坐了一会,都没出声,只有浅浅的呼吸声在一片黑暗和寂静中格外清晰。

      烛关行摸不清他什么意思,身上的疼痛剧烈冲击着他的神志,他率先有些坐不住了,不自在的动了动身体,道:“找我何事?”

      黑暗中李越之鼻子一皱,立刻转身摸上了烛关行的脸。

      他强行捏开烛关行的牙关,里面果然一股铁锈味。

      “你吐血了?”

      虽是问他,但李越之的语气很肯定。

      烛关行趁李越之去找蜡烛的空档已经穿好了衣服,蹭了地上的血迹。

      但他没料到李越之直接上手捏他嘴。

      齿缝唇间尽是没来得及吞下的血,血腥味藏无可藏。他像秘密被发现的孩子,一瞬点有点窘迫。

      “不用你管。”他咬着牙,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平静。

      李越之不理会他,直接搭上了他的脉。

      此前的李越之在他面前总是唯唯诺诺,但现在却像是换了个人,有些不容拒绝的强硬。烛关行有些气急败坏地推他。

      李越之半天摸不到脉门,心头火起,直接跨坐上他的身体,把他整个人抵在床架和墙面之间。借着上位优势将烛关行制住后,李越之再次摸上了他的手腕,眉头紧锁,垂眸定息,指腹在他经络间游走。

      烛关行凭着蛇类在夜间极好的实力,看清了他在黑暗中的神情,心里一阵酸楚,脖子一梗别过脸:“谁需要你这种虚伪的善意,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装出这副姿态给谁看?”

      李越之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干脆闭了眼。他就着诊脉的手势,轻轻摩梭了下他的手腕,道:

      “我不是阿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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