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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兄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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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越之闻言一顿,十分惊奇地回头看了烛关行一眼。他本以为这条蛇唯我独尊惯了,从不把别人议论的放在眼里。而如今却发现他有如此拧巴的一面,一时没控制住表情,光风霁月的笑出了声。只听他道:“那是自然,我不在乎,我只要我相信就足够了。”
烛关行似是没想到李越之是这个反应,看见他的笑容一时有些愣神,他垂下眼睛,自言自语般的道:“只要……就够了……”
李越之听他声音好似蚊子叫,问道:“什么?”
烛关行:“无事。”
李越之道:“那我有事要说。”
烛关行抬头看他。
“我要去趟五行台……”
“不行。”烛关行几乎是立刻打断了他。
“为什么?”
“你哪也不许去,山都最好别下,五行台,哼,更是想都别想。”
刚才不是还聊得好好的吗,这人莫不是被鬼上身了变脸如此之快。李越之深吸一口气,才忍住到了嘴边的骂辞。
“我养狗都没你这么专制,你凭什么管我?”他本来是打算单纯的知会烛关行一声,毕竟住在同一屋檐下。以前的那些烂账他都没和烛关行算,也是因为他李越之大度!仁义!并不是算不了!这人倒好,蹬鼻子上脸,管上他了。
李越之心里风雷火炮烈焰腾空,但面上还是木着脸,和烛关行无声的对峙着。
烛关行也寸步不让,手捏着桌边,身体微微前倾,眼神紧紧盯着李越之。
“你……”李越之正欲说点什么,却话音一顿——烛关行凑近后,他才看清眼前的人脸色苍白如纸,颈露出的少许皮肤上的鳞片因为极度干裂浮现,嘴唇上是条条裂痕,眉间有些发黑,不自觉地蹙起。
李越之眼里本来还冒着火,见此情形,气势瞬间去了大半。
正不知如何收场,驿馆大门响起敲门声。
陈镜立刻道:“我去看看。”便立刻如一阵风般逃离了这里。
这个时间找上门来的,不会是…李越之此时顾不得印证心中的猜想,立刻转身去拦陈镜,还没迈出门槛,就被烛关行环扣住肩膀拖了回去。
“喂!”李越之一把抓住门框,稳住了身形。
“你不许走!”烛关行咬牙道。
李越之来不及和他解释,转身一掌拍开他。
“别出来!”李越之一把摔上门,飞快地朝大门跑去。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李越之刚穿过主楼前的花圃,远远隔着一条长廊,就瞧见陈镜手已经搭上了门栓。
李越之大喊一声:“小镜!”与此同时,陈镜拉开了门。来者手里的木盒哐嗒一声摔在了地上。
“陈镜?!”陈锦惊叫出声。
李越之以为来的是陈铭,在短短的的几秒内已经想好了数十种可能发生的情况的应对方案。结果这次他还带上了陈锦。李越之当场宕机,停下了步子。
陈镜也被“定”在了原地,手还保持那个开门的姿势。她先是愕然,看着陈锦无比激动的表情,眼中又生了迷茫。她心神恍惚的开口:“锦妹妹……”,目光缓慢的游移到她身后高出一大截,样貌分外显眼的人。
“哥……”
许是陈铭为了方便打扫,换下了代表陈家公子的繁重长袍,穿了一身深色的简装,戴着一对暗金云纹的束袖。他身侧的手颤了一下,被他背到了身后。
陈锦从不可置信中的中回过神来,上前拉住那只还举在半空中的手道:“陈锦,五年守役期早满了,你为何不归家!”
陈镜被她娇柔的嗓子一喊,目光落回她的脸上,不知该如何开口。
陈锦见她不答,紧接着说道:“你现在就和我回家,你在外面这些年,你知道外头的人怎么编排我们家的吗?”
陈镜闻言眉头一皱,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你那时候犯了粗,自愿离家去当金锁,外头的人说我们陈家不仁不义,竟然让家头的次女替了长兄的责任,你知道铭哥这些年……”
旁边一直沉默的陈铭忙解释道:“锦妹妹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担心你一个人在外面太过辛苦。”
陈镜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边听着边无声地低下了头,末了干笑一声。她抽回自己的手,“二位这是唱的哪出。”
本以为是什么兄弟姐妹重逢的温情现场,被思念和惊喜冲昏了头,一时忘了家里那陈年的劳什子事。
陈铭上前一步有些紧张地道“小镜……”
陈镜一听见他叫这两个字像被打开了什么开关,身体猛地向后退了一步,朝他怒吼道:“你别这么叫我!”
陈铭面色一白,僵在原地。
陈锦见她如此抗拒,也皱起眉头,声音也大了些:“你现在回家去,和家里人亲近一些,那些对抹黑陈家谣言自然不攻自破,而且你也不用再回去守那鬼地方了,有何不好!”
陈镜完全清醒过来,面色沉了下去:“好啊,我现在回家,那剩下的五年谁去守,是你?”她看了眼陈锦,又抬头看着陈铭。“还是你?”
空气安静了几秒,陈镜并不意外地看着这两人的反应,反而有些安心的出口气。
“二位请回吧。”
陈铭突然一个箭步冲上前,双手按在陈镜肩上,与她四目相对:“陈镜,我……如果你想要回家,我现在就可以写请命书,我愿意替你……”
陈锦一惊,立刻道:“不行,铭哥要是去当金锁你的手会废的!既然这样,还不如直接让我去。”
陈铭不应,只看着陈静的眼睛。
陈镜却一哂,避开了视线。
“松手。”
陈铭的手死死的扣在她的肩上,用力的有些颤抖。
陈镜吃痛,虚扯了一下他的手臂,却摸到上面坚硬的痂。她突然就泄了力道,垂下了手。
僵持间,李越之的身影从她余光里掠过。一只手从陈铭的腋下穿过,架住他猛地往后一带。陈铭不稳的后退了几步,被身后的梯坎绊了一下。
李越之挡在陈镜身前:“让你松手,你是聋了还是傻了?”
陈锦慌忙上前扶住陈铭,指尖一指李越之正要发作,陈铭先一步喝住了她:“陈锦!不可无礼。”
陈锦脸色一变:“我在护着你,你敢吼我!”接着她转向李越之:“这是我们陈家的家事,况且我们是好心劝她,你这人讲不讲道理!”
李越之:“讲啊,我等下就同你好好讲讲。”身后的陈镜轻轻碰了他一下。
“小镜,你先进屋里去,替我照看下客人。”李越之拍了拍那只抓着他腰带的手。
陈镜沉默片刻,看了眼陈铭,还是转身去了朝后院走去。
等陈镜完全消失在视野里,李越之才开了口:“陈锦。”语气虽算不上冰冷,确也实在没什么温度。
陈锦被她点名,浑身一颤,紧张地看着他:“干什么?”
李越之不徐不急的继续道:“你刚才说你要去替陈镜当金锁,是真的吗?”
陈铭上前一步,身子微微挡住陈锦:“前辈,陈锦是一时着急说的胡话。”
李越之直接绕过他,站在陈锦旁边,“小姑娘,我在问你。”
“自……自然是真的。”
“说谎。”李越之眼也不眨的点破她。
陈锦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又听李越之继续说道:“你母亲是陈老爷子最心爱的小女儿,凭借一份遗嘱无功无为也可以在陈家横着走,连丈夫都是钦点的赘婿,手下掌管了大半个钧天城炼金器具交易。而你,是她宠爱如掌上明珠的独女,在陈家排行也是最小的。”
他顿了顿,弯下腰,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这事儿,就算陈家上头的人都死完了也轮不到你,所以你才能这么有恃无恐,对吗?”
陈锦哑口无言,刚刚想要辩驳的话被她咕咚一声吞回了肚子里。
李越之直起身子,走回刚才的位置。“至于你。”
陈铭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目光时不时瞟向陈镜离开的方向。
李越之颇有些头疼地看着他,几番欲言又止。“你当年为什么帮着他们冤枉陈镜?”
陈锦闻言眉头一皱,陈家小姐的张扬骄傲的神采又飞回到脸上,她怒道:“你胡说什么!”
面前的陈铭却低下了头,一声不吭。
“铭哥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你快解释啊。”陈锦急道。
李越之见他不答,没再逼问,静静的道:“当年我和陈镜躲在同一个山洞里。”
陈铭猛地抬头看向他。
“她当时怕得厉害,手抖得剑都抓不住,但最后还是从山洞里冲出去了。”李越之顿了顿,声音低得只有他和陈铭可以听清:“她对你这个哥哥是真心的。你其实早就知道,对吗?”
陈铭的嘴唇颤抖起来。
“如果真的要清算她的过错,她也只错在心太软,看错了你。”而不是错在没能用那双剑都还拿不动的稚嫩双手,从一群妖邪中完好无损的保下你。
李越之叹口气,不再看他。
“言尽于此,恕不远送。”
当年若果不是出了那件事,现在在金锁台值守台上的就是陈阙和陈戈,而如今若是陈镜请辞归家,按照规矩应是在陈阙和陈戈之间选一个去金锁台。
而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陈家都没有要让陈阙和陈戈去履行责任的意思。陈镜当年正中他们的下怀,而如今也不会想要她回来。只是陈镜的父母也这般妥协,是否对陈镜太过狠心……
李越之不再理会身后的声音,径直离开了这兄妹俩的视野,刚绕道后院,就看到陈镜在药房外张望。
陈镜见他来了,立刻如释重负地跑过来,神情有些焦急。
李越之道:“我已经把他们轰走了。”
陈镜急切道:“我不是问这个,那个,屋里那位……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回事,你自己去看!”
李越之脸色一变,立刻大步向屋内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