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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脂粉艳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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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统御顶层紫薇垣的北辰帝星,霍沉斗的脑域早被神格格式化,除了秩序就是永不停歇的数据流。
春梦不该生于神明之脑。
欲念更是禁忌。
梦里并不是那个对他恭敬疏离,只会唤他帝星大人的妻子陈绵儿。
而是一只艳鬼。
甜腻的脂粉香瞬间涌入嗅觉。
霍沉斗厌恶俗气的味道,可这股香气却将他积压已久的燥意点燃。
艳鬼的唇饱满湿润,在他下颌乱蹭。
霍沉斗浑身一震,喉结轻滚,那声称呼几乎失控地就要脱口而出——
心肝…
他抬手试图触碰梦中女人的眼睑。指腹却蹭过硬毛刷一样的假睫毛。
一股生理性嫌弃让他猛地从欲念中惊醒。
女人被推的红裙肩带滑落,露了半截莹白肩膀。
她挺翘的鼻尖带着狡黠的得意。
“霍沉斗,有你后悔的时候。”
神明豁然睁眼。
云端宫殿死寂一片,只有数据流无声奔涌。霍沉斗冷着脸坐起,只觉得这场梦荒谬至极。
第三层,阴翳区。
这里的天空是一块洗不净的抹布。透着些许霓虹色。
筒子楼里张老太压抑的咳嗽声一下下割在凌鸱儿的神经上。
凌鸱儿满是烦躁地从小床坐起。
她有极具辨识度的五官,尤其是小巧上翘的鼻尖,精致中带着攻击性。
“老太太,你要死了啊?”她披上牛仔外套,冲着墙喊了一嗓子。
推开隔壁铁栅门,屋里全是老人特有药味。张老太蜷在床上,疼得抽气儿。
“小猫头鹰,快别管我了,止痛针太贵……”
“少说两句留点力气吧!”
凌鸱儿给张太太擦了擦汗,心却直往下沉。
普通能量水已经压不住变异骨痛了。要是弄不到那支特效针,这邻居老太太估计真得疼死过去。
“我有钱。”凌鸱儿替老太太掖好被角,“厂里发了点奖金,够买你的命了。老实等着,死了我可不给你收尸。”
她转身出门。
此刻正是饭点,大排档里面合成肉的虚假香味勾得她胃里抽搐。
凌鸱儿摸了把兜,比脸还干净。别说买黑市特效针,就是买两个真肉汉堡都费劲。
她正盘算去哪搞点快钱,一道格格不入的身影闯入视线。
在遍地灰头土脸的阴翳区,男人干净得像个异类。
他身材高大得离谱,素麻布衣勾勒出胸膛的轮廓。皮肤白的如同神龛里的冷瓷。扫视周围时眼神淡漠,带着一种看垃圾的高傲。
而他怀里还抱着个白胖粉圆的小男孩。
“爸爸,这里好臭。”小男孩奶声奶气地皱着鼻子。
凌鸱儿没空欣赏男色,她的注意力落在小男孩手腕上。
那里戴着一个流光溢彩的腕式终端。
这东西只要拆开卖零件,核心芯片够换三支骷髅标的止痛针,还能剩下一笔钱让她吃顿好的。
凌鸱儿还在天人交战,机会就来得猝不及防。
一个骑改装摩托的小混混失控冲来,眼看就要撞上男人。男人身形未动,只微微侧身。那摩托车就像撞上一堵空气墙,连人带车飞了出去。
怀里的小胖墩受了惊,挣扎着跳下来,迈着小短腿一头撞在凌鸱儿腿上。
小胖墩抬起头,视线触及她的脸,欲落泪的表情立刻转为惊喜:
“爸爸!妈妈在这儿!”
凌鸱儿懵了。
没等她反应过来小胖墩已经抱住她的大腿,拖着她踉跄两步,一头撞上了一旁硬邦邦的胸膛。
“好痛!”
凌鸱儿捂着鼻子,眼泪差点飙出来。
男人身上一股檀香味散开,在满街的油烟味里显得洁净而奢侈。
“抱歉,孩子认错人了”
他的声音透着寒意,眼神在凌鸱儿脸上停顿了一瞬,随即弯腰就想把孩子抱起。
“我不走!这明明就是妈妈!”小胖墩嘴一扁,抱着凌鸱儿的腿不肯松手。
凌鸱儿的耐心彻底告罄。
她没来由地讨厌这个孩子理所当然的亲昵。
看看自己干瘦的胳膊,再看孩子白胖红润的脸蛋。一看就是被精心喂养的少爷秧子。而她连吃一顿真肉都需要精打细算。
霍沉斗则垂眸落在她微红的鼻尖。
梦里那只艳鬼的鼻尖也是这样蹭着他的脸。还有这股似曾相识的脂粉香。
“你的鼻尖......”他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撒谎撒多了才会长这样。”
凌鸱儿回神,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皮诺曹?这么老掉牙的小破童话,上上世纪都没人听了!”
说完她心里莫名一虚。在这暗不见天日的地方求生,谁嘴里能全部吐真话?
“你们从哪儿来?孩子妈妈呢?”
霍沉斗默了会:“我是做珍珠生意的。孩子妈妈失踪了,叫...陈绵儿。我们来找她。”
凌鸱儿对这名字毫无反应,但珍珠生意抓住了她的注意力。
这生意八成能和上层打交道。
“珍珠商人?凌鸱儿带着底层对上层的好奇渴望,“那你很有钱咯?”
所谓的珍珠并不是海里的珠宝。它是上层泄露下来的高稳定性金属能源块,外表温润如珠,本质却是驱动设备的燃料。
一颗就能抵阴翳区普通人大半年的口粮。
霍沉斗眉头拧起,显然无法理解这种赤裸裸的贪婪。
小胖墩见凌鸱儿不理他,急忙把自己手腕上的终端摘了下来,硬塞进凌鸱儿手里:“这是爸爸给的,小安很喜欢,都给妈妈!妈妈别再走了!”
价值连城的金属疙瘩重得凌鸱儿手心发颤。
霍沉斗刚要伸手阻止,一旁店铺的电子屏突然爆出刺耳的电流噪音。他动作一顿,下意识地按住太阳穴,似是不习惯这种低维磁场的干扰。
一秒的空隙,凌鸱儿又想起了床上痛得哀嚎的张老太。
在阴翳区,道德只是富人的装饰品,而她只讲生存。
她蹲下身在小胖墩脸上快速地啵了一口,愧疚地说:“对不起啊小胖,算姐姐借你的,下辈子还!”
她不敢抬头看这对父子的眼睛,脚底在青苔上搓出黑痕。娴熟地钻进错综复杂的暗巷。
风刮在脸上仿佛在扇她耳光。
她握紧终端,头也不回
“……”
霍沉斗眼底深寒。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抢劫神明。
一旁的霍极安还在捂着脸傻乐:“爸爸,妈妈终于肯亲小安了。”
那张脸确实和陈绵儿一模一样,可她的眼里全是算计和贪欲。
男人直起身,俊美冷漠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危险的情绪。
凌鸱儿在阴翳区复杂管道底狂奔。
“霍沉斗...霍极安。”
她低声重复终端展示的这对父子的名字。又擦了擦脸上的冷汗,赶在地下黑市关闭前冲了进去。
凌鸱儿将设备拍在桌上,名叫刍狗的中间人正拨弄计算器,看到东西吓得差点掉凳。
“你这小猫头鹰,从哪叼来的?”
他麻利敲打着设备的屏幕解锁,冷笑一声:
“霍极安,才五岁?你连娃娃的东西都抢??”
凌鸱儿强硬道,“你别管,识货就开价,不识货我找别人。”
......
五分钟后她从侧门溜出,昂贵的终端换来三支贴骷髅标签的针剂和薄薄的钞票。
那终端哪怕拆了卖零件也能换十支这样的针,刍狗那吸血鬼看准了她急用钱,压了九成的价。
凌鸱儿把东西塞进贴身的兜里,骂了一句,脚下生风。
而在方才的街道,广告牌还在闪烁故障电流。
“左枢,定位。”
霍沉斗的声音冷到了极致。空气微微扭曲,作为帝星的辅星,左枢的数据投影显现:
“帝星,监控已经锁定她往海伦路筒子楼跑了,那里算阴翳区的贫民窟。”
“先把小安送回去。”
霍沉斗抱起儿子,阔步往前,浑身散发让人退避三舍的低气压。
“我要去看看,什么样的环境能把拥有神格的人,养成了这副样子。”
海伦路筒子楼上一户十平米见方的小屋是凌鸱儿的家。她每天睁眼就能和马桶对视。
窗台上没放花,只有一个装淤泥的破罐子。
她将昂贵液体被推进了邻居张老太的血管里。
“鸱儿……你到底哪来的钱?”张老太枯手抓住她手腕,目光在凌鸱儿身上上下打量。
“你想什么呢!”凌鸱儿翻白眼。她五官生得明艳精致,身形虽清瘦,眉眼间却透着凌厉。
张老太急了:“那是哪来的?别跟我说是天上掉下来的,这儿的天只会掉垃圾!”
凌鸱儿嗤笑一声:“老太太,这钱是干净还是脏重要吗?能治好你的腿,能让我们活得像个人,它就是好的!”
张老太怔怔地看她。随即拿起凌鸱儿买的真肉汉堡,狠咬一口:
“好,这药我打,要是哪天护卫队上门抓你,老婆子我就说是我抢的。反正我活够本了。”
凌鸱儿鼻子一酸差点没绷住。她摆了摆手往外走。
走到一半,门外自家的铁门被敲响,力道沉稳。
凌鸱儿透过猫眼看。对面立着一尊煞神。
这么快就找来了?!属猎犬的吗?
凌鸱儿心脏猛跳,转身就往张老太厨房的通风管道钻。那里通往楼顶,是最适合她这种瘦削身材逃生的路线。
她手搭在管道边缘利落一撑,头皮刚探出黑暗,头顶一阵就劲风袭来。
一只大手强硬地扣过她的后颈,把她从管道口拎了出来。
凌鸱儿的后背重重撞在墙上。还没等她滑下去,高大温热的身躯就压了上来。
“跑什么?”
霍沉斗指腹按在她颈侧的动脉上,细瘦的脖颈完全被他单手罩住。
“偷了东西就往下水道钻,你是惯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