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第 14 章 ...
-
周诗研的问题问出后,整个院子里的声音诡异的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皆落在那清绝如玉的男人身上。
只见他淡漠的掀开眼皮,漏出一双墨玉一般的眸子,毫无感情的看向雪地中跪伏的人。
声音凉薄。
“周小姐所犯之罪,自有官府依律惩处,况其周小姐父母及亲族均在,如今铸成大错,周家自会严加管教,至于本世子。”
“与你并无瓜葛,无意插手官府事务和周家家务事。”
并无瓜葛...
这四个字如同一把锋利的尖刀,直直刺入周诗研的心口,将那满腔的女儿心扎得粉碎。
她征征望着男人,眼中最后一丝光彩也堙灭,他竟连亲自处置自己都觉得不屑么?
国公府夫人见事已败露,此女竟还当着众人的面揪着自己儿子不放,更加气得心口疼,心中无比悔恨,当初一时心软同意周诗研在国公府暂住。
都是她的错,亲自给府里招进来一条毒蛇。
她恨声道,“来人,将人证物证请上,也好让大家知道此事非国公府冤枉了她。”
物证有婆子呈上的周诗研房里搜出的药粉,人证有守门的婆子还有云儿医馆的远方表哥。
现场还有大夫验药。
人证物证确凿,此事已无可辩驳。
其实周家父母和周诗研在事情败露后,根本就没有喊冤辩驳,他们知道国公府敢如此大张旗鼓,手里必然是有十足的证据,再辩驳也只是徒劳。
如今这些证据呈上,更是将周家人最后一丝脸皮放在地上狠狠踏踩。
周父脸色铁青,腮帮子咬得紧紧的,额上青筋暴起,似一头被激怒的困兽,却又碍于场合,只能强自压抑着怒火。周母失去了力气,跌坐在周诗研身旁,一双瘦弱的手臂紧紧将女儿抱住,发出呜咽绝望的哭声。
证据呈完后,国功夫夫人威严的眼神落在周诗研身上,“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周诗研垂着脑袋,眼神无光,“诗研一时鬼迷了心窍,做了错事,诗研无话可说...”
“来人啊,将人押送官府。”
国公府夫人其实一开始并未想将此事交由官府处理,毕竟此事于国公府名声亦有碍,偌大一个府邸,竟容得一个暂住的女眷在府中下毒谋害世子,这话传出去,定少不了她治家不严的闲言碎语,但萧珏话已说出,国公府夫人也只好顺着他的意思,将这丑事公之于众,交由官府去裁断。
至于她的名声?
儿子如此大张旗鼓的处理此事,便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今夜一过,满京城的流言蜚语都会
铺天盖地而来,到时候国公府名声的好坏,也由不得自己掌控了。
大雍律,刑律,犯奸。
凡以迷药、春药或他物,暗入饮食,欲图行奸,而事未成者,仗三百,流放三千里,提供药石者,同谋论处。
若将人送去了官府,整个周家女眷的名声就废了啊,往后谁敢娶周家的女儿?往后谁敢和周家相交?
周父吓得完全不顾一家之主的威严,扑通一声也跪下了,哭得满脸鼻涕眼泪,请求国公府夫人收回成命。
萧珏厌烦的看着眼前的闹剧,此事由他发起,但除了将各方人员聚集,陈明事实之外,其余时间他都如一个旁观者,事不关己般冷眼相待。
为保康宁名声,他隐去了些事实,只说周诗研妄图下毒迫害自己,这本只是他的猜测,但见周诗研默认了此事,便知他所推断没错,此女一开始的目标确实是自己,只是因萧瑶那蠢人,被迫替他挡了一灾。
此刻,他见周父如此失态,眉头微蹙,心中不耐已经超过阈值,不想再在此处浪费时间看戏,便撩袍朝院外而去。
萧瑶见此,也提起裙子追去。
“兄长!”
男人的脚步顿住,缓缓转过身来,“何事。”
“那日兄长让牧云找我取衣,是否和此事有关?”萧瑶的目光紧紧的锁在兄长脸上,企图能通过表情发现一些端倪。
岂知她问完后,男人只是淡淡掀开眼帘看了她一眼,眼如寒潭,深不可测,她什么异样都没发现。
“无关。”
萧瑶急声问,
“那兄长为何无缘无故朝我讨要女子衣裳?”
萧珏掩在袖袍中的手指微动,他又想起女郎那日通红潋滟的泪眼,和那张倔强决绝的脸庞。
一股郁气从胸口升起。
她既想和他彻底划清界限,萧珏自不会自讨没趣纠缠。
他神色淡淡,谎话张口就来,“暄王的随身女官掉入了水池,衣裳为替她所要,王爷不想宣扬。”
此事最大的破绽便在萧瑶,只要打消她心中的怀疑,世间便无人再知此事。
“是如此么?”萧瑶愣愣的,她是有听祖母说过,寿宴那日,王爷曾来过府中。
从兄长口中确认没有人受表姐手中药物所害,萧瑶松了一口气,她就怕那药牵连了别人。
“那表姐既未犯下大错,兄长你可否饶她一次,不要将人送去官府?”未婚女郎因奸非罪被官府问责,她这辈子就毁了。
萧瑶也没想到温柔端庄的表姐会做出给男子下药这般惊世骇俗的事,且被下药的对象还是自己亲兄长,她心中五味杂陈,既震惊又愤怒,但一年多是交好陪伴不是假的,她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想为表姐求个情。
她求情的话刚出,就听见自家兄长极尽嘲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萧瑶,你可真是。”
“当世第一蠢物。”
是非不分,心慈手软,被人卖了还要帮着贼人数钱。
“你既心疼她,那便代她受责吧,你放心,本世子有手段移花接木将她身上罪责尽数转到你身上,如何?”
萧瑶脸一下白了,不知该如何回答,兄长有这样的手段她毫不怀疑,她求情求的轻松,但她并不想为表姐担责。
板子不打到自己身上不会疼。
也是这会她才意识到,自己为表姐求情的面目有多虚伪。
她不是被下药残害之人,仅因受害人侥幸没中招,她便高高在上,轻飘飘的劝诫受到伤害之人的谅解。
“终日沉溺玩乐,不学无术,不通庶务,眼盲心瞎,忠奸不分,行事莽撞无脑,看来,是平日里母亲太过纵容于你,竟叫你分寸为人处事都未学到。”萧珏转过身去,不再看萧瑶。
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却叫人心悸,从内到外感到恐惧。
“从今日起,你禁足院中一月,抄家训百遍,好好学学如何为人,禁足期间,无我手令,不得踏出半步。”
萧瑶瞪大了眼睛,万万没想到他会想自己禁足。
但她知道兄长是真的生气了,不敢再多言。
被朋友背叛的愤怒和被兄长惩罚的委屈,一应情绪在心口盘旋打转,萧瑶垂着头,眼泪一滴一滴落下,融入雪地中消失不见。
她心里难受极了,可又明白兄长说的没错,自己这次确实是太糊涂了。
......
“周小姐在府中老夫人寿宴那日竟然从外寻了男女之间的虎狼之药,企图对世子下药,好在世子机敏,方未中招。”
“听说当日周小姐被她父亲气得打了好几巴掌,整个脸都肿起来了。”
“任凭周家怎么求情,国公府都没有心软,将周小姐送去了官府。”
“我还听说,因为萧小姐帮周小姐求情,世子一气之下关了萧小姐的禁闭。”
那日云深院中发生的事,发酵得极快,很快传遍了整个国公府,便连平日里不爱出门的康宁主仆都听到了风声。
红英在一旁讲得兴致勃勃,却发现自家小姐情绪淡淡,半点同她谈论的兴致都没有。
“小姐你怎么了?”
康宁绣着帕子,听见红英的关心,抬起头来,“没怎么,我只是想快些做完秀楼的活,拿到工钱,尽快搬出国公府。”
“小姐不是说等大公子候到缺,手头宽裕些再搬出去嘛。”
康宁拉起红英的手,“那是之前的想法,红英,这国公府庭院深深,看着富贵锦绣,实则暗中争斗不停。
就如这次周小姐之事,平日那般和气有礼的人,谁知她背后会是这样的人?我们人微言轻,留在这,指不定哪天就祸从天降,还是尽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为好。”
红英仔细思虑一番,越发觉得自家小姐所想没错,“小姐说得在理,还是出去自立门户,来得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