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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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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鸿雁楼。
五楼雅间中,沉香的轻烟从香炉中袅袅逸出。
窗边,康安端坐着,身着半旧的月白长袍,俊逸无双,手中拿着一卷泛黄的书页,他的目光专注,骨节分别的手指偶尔翻页,发出沙沙的声音。
离他不远的软塌上,卧着处理了一夜公事的萧珏,此刻正在闭眼休憩。
他一手枕在脑后,长腿曲起,慵懒的斜依在软塌上,绯色官服衣襟微敞,露出白皙的锁骨,满头墨发混乱的从软塌上垂落到房中铺设的地毯上,魅惑如妖。
一日一夜都在官署办公,便是铁打的人也有些受不住,萧珏呼吸绵长,显然已然陷入沉睡。
噔噔噔。
雅间外,有细微的声音传来。
塌上的萧珏和窗边的康安同时抬眼看向门外。
雅间门被打开,从外走入一个金尊玉贵的男人,看见来人,康安忙放下手中的书行礼,“草民康安,见过王爷。”
“康公子不必多礼,快请起。”
宣王神色和睦,亲自将康安扶起,目光如实质般落在康安身上。
只见此子身形挺拔,衣虽陈旧,却干净整洁,面见王爷不卑不亢却有礼有节,眉宇间凝着一股沉静之气。
不愧是萧珏引荐之人,果然气度不凡。
宣王心中暗赞,面上却不露声色,微微一笑,目光转向还躺在软塌上的男人,调笑道,“萧世子莫不是被女郎的药毒傻了?见着本王来都不起身相迎?”
萧珏不紧不慢的坐起身来,随意地整理了下微敞的衣襟,语气凉凉,满是警告“王爷手下人若无正事可做,可送到我手下调.教几番,也省的整日将眼落在国公府中。”
“哈哈,此话差矣,萧世子人才风流,引得表妹投药献身一事,京中传得沸沸扬扬,哪里需要本王再去打听。”
今日一聚,主要目的是考校萧珏所推举的康安,故而宣王不过和萧珏调笑几句便止住了话头。
三人坐于桌前,桌上茶香袅袅,宣王看似闲谈,实则句句皆在考校康安人品和才能,他的眼神平和,其视线却锐利如鹰,不放过康安任何细小的动作。
两日前,在隔壁云深院哭声震天之际,萧珏去了康安所在的松枝院。
康安没想到在隔壁如此兵荒马乱之际,主角会来找他,见到萧珏之时,竟也无言几息。
两个院子隔得近,便是康安秉着客人的礼貌,非礼勿看非礼勿听,但隔壁的动静还是传入了耳中,故而他虽不在现场,却未错过半丝细节。
萧珏进院的第一句便是邀他两日后京城鸿雁楼一叙。
康安怔愣了一瞬,便点头应下。
到了鸿雁楼,见到宣王后,康安就隐约猜到萧珏此行的目的,故而在面对宣王明里暗里的打探之时,康安神色从容,对答如流,无论是治国方略还是民生琐事,皆能引经据典,言之有物。
宣王越听越是惊喜,心中对康安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三人谈了半个多时辰,直到壶中茶水饮尽,宣王方意犹未尽的停下。
“听说康公子此番进京是为候缺起复而来?”
康安微微颔首,神色坦然,“正是,草民守孝期已过,便进京候缺,欲为朝廷效力。”
宣王赞道,“康公子这般人才,理应入朝为官,为百姓谋福。”
“中书侍郎一职,草诏令,掌机要,非真才实学,经纬之志者不能胜任,原侍郎下月将调去刑部,此位空缺,不知康公子可有意否?”
康安闻言,便是再从容镇定之人,也被这天上突然砸下的馅饼震得心头一震,在宣王进来时,他便猜到是萧珏替他引荐,但没想到不过第一面,宣王便如此看重他,竟直接给出中书侍郎这一要职。
他忙起身,恭敬地朝宣王行了一礼,“王爷厚爱,草民感激不尽,草民定当竭尽全力,鞠躬尽瘁,以报王爷提携之恩。”
宣王很满意康安的表现,他心情大好的将人扶起后道,“本王还有要事要处理,今日便先行一步,春和的调令下月便会发至你手中,你且安心候着便是”
在康安未答应受职之前,宣王称其为康公子,而当康安答应受职后,则直称他的字春和,这乃宣王表亲近之意,这也代表着从此康安便为宣王一系,往后荣辱皆系于他一人身上。
康安来京这些时日,虽然在妹妹面前表现得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实则并不顺利。
他虽为状元,但无雄厚家资,也无显赫背景,虽自负满腹经纶,却敲不开京中大人们的门庭,投出去的帖子也如石沉大海般,鲜有回应,便是以金银为钥,见到朝中官员,所谈也不过是些无关痛痒的寒暄,或是借故推脱的敷衍之词,无人愿意为他这个布衣小民奔走。
但这番时日的奔波并非没有收获,至少康安于时局有更清晰的了解。
今朝圣上年迈,膝下皇子们暗流涌动,各方势力都在为那至高无上的皇位暗中较劲。
康安并不想做一个直臣,他想要青云直上,最快的方式便是寻一位皇子依附,用全部的身家性命,做一场豪赌。
宣王之名,他听过一些,朝中有名的富贵闲王,不问朝事,性子倨傲难处,便是自己同自己的外家所在的镇安国国公府关系也不和。
可今日一见,却知坊间传闻有误。
宣王并非闲云野鹤的富贵闲王,反而,他通身气派,谈吐不凡,不论是家国大事还是市井小言,皆有独到见解。
且与国公府的关系也并非如传言般不和,观起与萧世子的相处,二人不仅相熟,情谊还深厚得很。
那么,宣王对外所展示的一切,包括与镇安国公府的决裂,或许都只是为了降低他人警惕的伪装。
心思纯善之人可登不上哪个位置,再者,萧珏今日出现在此处也传达了一个意思,那便是萧珏此人及其背后的镇安国公府都是宣王一派。
宣王自己不仅有着深藏不露的谋略,更有镇安国公府这强大的势力支撑。
是可押宝之人。
这些念头自宣王进屋时,康安便一边与之交谈,一边在心中思索,故而在宣王表现出拉拢之意时,立马便做出了最得体的反应。
天皇贵胄,可容不得他的半点迟疑。
二人送完宣王再次回到雅间。
方一进门,康安就郑重的对萧珏拱手行礼,言语诚挚,“君行之恩情,康安铭记于心,若非君行费心引荐,康安不知还要在这京城困顿多久,这份恩情,康安定当涌泉相报。”
萧珏将人扶起,“春和兄不必如此客气,春和兄大才,便是我不从中引荐,迟早也有伯乐出现,我所做的,也不过是令王爷提前发现兄之才华罢了。”
......
观梅院。
长志匆匆跑来,脸上满是剧烈运动后的红晕,他笑得牙不见眼,“众位姐姐好,我有要事给我家小姐说,可否劳烦各位姐姐通传一声?”
国公府的丫鬟万没有阻拦的道理,尽心进院通传了。
很快康宁就见到了一脸傻笑的长志。
“长志,你这么急匆匆的跑来,可是哥哥有事寻我?”
“小姐,公子让我来给您送信,他候缺成功了,任中书侍郎一职,下月户部调令便下来了,让您不要担忧。”
康宁惊喜的睁大眼睛,“真的?哥哥候缺成功了!”
“千真万确,不过调令还没下来,不宜声张,公子是怕小姐日日担忧,特让我来给您报喜。”
“事还未定,是不能到处张扬。”康宁喜得在房里转圈,从匣子里取出几个钱分别塞在长志、红英手里。
“长志,红英,这般喜事,给你们也散散喜钱沾沾喜气,莫要嫌少,等往后哥哥发了俸禄再叫他给你们补。”
长志和红英皆知兄妹二人手头拮据,心中半分嫌弃也无,欢快的接了喜钱,房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等振奋劲稍过,康宁方问,“长志,你可知此次哥哥候缺走的是哪位大人的路子?”
“长志不知是哪位大人,只知是萧世子引荐的。”
去鸿雁楼那日,不仅他在外等候,便是萧世子身边的牧云也未能进雅间伺候,故而他真不知公子见的是哪位大人。
听见萧世子之名,康宁心中不禁五味杂陈,但对于他能遵守诺言,心中还是高兴的。
至少哥哥不用再到处奔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