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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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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大太监夏守忠上前拿过来,掏出里面的奏折恭敬的递给圣上,正元帝接过奏折,跳过前面祝词,直接从第三页开始看,不过一会儿正元帝面上逐渐紧绷,今年四十的他因为经常皱眉,在眉头中间留下两道深深的川字纹。
现在这两道纹随着主人眉头皱紧,深深的凹陷进去,中间印堂凸起。
他两个狭长的丹凤眼中盛满了怒火,随着一声大吼:“岂有此理!”他上嘴唇的两片八字髭飞起又落下。
砰的一声,奏折被他摔在宽大的书桌上,散乱开来。
“直接饶过户部,私提盐引,每年侵吞100万两!二十年,共侵吞了2000万两!真是岂有此理!骇人听闻!”
“好好好,好个甄家!好个杨怀化!”正启帝愤怒的在书房来回走动。衣摆上绣的山海图纹随着他的走动而涌动。
其他人早在他发怒的时候跪在了地上。
“去,去叫周彦博,李益过来。”看了关臻一眼后,补上:“还有关臹。”
夏守忠连滚带跑的跑去找几位大人宣旨。
等内阁大臣周彦博,户部尚书李益,还有翰林院选侍关臹到了后,正元帝让他们看过折子。
几人都面面相觑。
关臹瞅了一眼站在角落的弟弟,没想到他这一趟竟然真能说服林如海。
后面正启帝又叫了另外两个内阁大臣,商议让内阁大臣周彦博带人检查户部入银档案,核实林如海密折上的内容后,令直隶总督何况前往扬州查抄此案。太上皇得到消息后,从东宫赶过来,硬塞了提督杨同云进去,圣上当场封关臻为二等御前侍卫,暂代总兵之职。
总督跟提督虽然都是从一品,但汇报关系来说,提督受总督节制,而提督又是总兵的上级领导,相当于正元帝把太上皇塞进来的人给架空在中间了。
这群人奉命直奔江南扬州,根据旨意除了查抄甄家外,还要让扬州盐官和盐商把这两千万亏空补上。
这相当于让他们倾家荡产,为避免造成动荡,特意允许关臻就近从京口驻防调兵三千跟随办案。
因路途遥远杨提督坚持做船,关臻内心着急但见总督何大人没有反对,他只能压下心中急躁,跟着上船,却在船上见到了张卓君。
他大为吃惊:“你怎么上来的?”旋即想到总督何大人是他的舅舅。
果然张卓君得意洋洋的说:“自然是央求了我舅舅,只说我要南下感受下江南的文风,舅舅就答应了。
我偷偷听到你家张顺跟我爹的谈话,说在江南给我订亲了什么林巡抚家的女儿,婚姻大事我可不得自己去看下!”
”胡闹!”关臻皱眉。
“这哪里胡闹了,我娶老婆,必然要一个情投意合的,才不像几个哥哥那样,相敬如冰,太没个趣味!”
关臻听他又在振振有词说什么婚姻需真情至上那一派理论,摇了摇头准备走开。
张卓君用扇柄敲着手心:“也是,关夫子这样的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会自己在外面动情,哎,像你这般俗人,是理解不了本公子的超俗之处。”
说完“啪”的把扇子打开,面水而立,故作风流的扇了起来。
关臻听了这话,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浮过一张芙蓉面,提着四角夹纱灯,亭亭玉立的站在假山的亭子上,对他微微笑着。
一阵冰凉的海风吹来,吹散了他脑海的画面。
他回头看了一眼做作的张卓君:“大冷天的扇什么扇子!”
张卓君转身:“爷这是风流倜傥!阿嚏!”
一个喷嚏,鼻涕流了下来,张卓君顾不得维持自己风流倜傥的那样,忙低头从袖子里扯出手帕擦鼻涕。
关臻冷笑了两声进了舱房。
张卓君把用过的手帕丢给一边的松烟,嘟囔道,“早晚给你那张帅脸上留道彩!”
一边的松烟接过脏手帕,心里想又要来了。
果然只见张卓君摸了摸自己的脸问:“我与关二熟美?”
松烟低头翻了个白眼,抬头憨笑着回:“公子最美!”
张卓君满意的点了点头。
黛玉缠绵病榻终归是惊动了林如海,林如海过来探望,并请了大夫,听大夫说是因为情志不畅,他也猜到了,“可是我儿已心有所属?”
黛玉摇头,她只觉得自己不争气极了,如果被父亲知道,定不会勉强自己嫁给张家,可,可父亲就危险了。想到这眼泪滚滚落下
林如海见黛玉如此不再追问,只是悄悄叫了柳沁去,问她黛玉的心事。
柳沁也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林如海,若黛玉嫁到张家,能保全林如海,但黛玉这样子林如海必定不会愿意牺牲女儿来保全自己。
最终她还是选择跟林如海说实话:“妹妹自从被接去贾府,老太太就把她跟二老爷家的宝玉养在一处,他们同吃同住,两小无猜,天长日久,自然生了情意。”
林如海他再也没想到贾母竟然会这样养育玉儿,顿时懊恼不已,要不是有丧母长女不娶的习俗,他怎么都不会把黛玉送去贾府给岳母教养。
“不知道那宝玉是个什么人物?”
柳沁:“长的自然是一表人才,性情温和,对妹妹也及其用心,只是……”
林如海知道这只是后面才是重点,他耐心等着柳沁的下文。
“只是厌恶仕途经济。”
林如海皱眉:“他们荣国府是怎么教养子弟的?一个流连花丛听到读书就头疼,一个厌恶仕途经济,这怎么撑起门楣?”
“女子一身荣辱皆系于丈夫,一个男子若不能在仕途经济取得成就,又怎么能在家族中说的上话,若是家中说不上话,那他的妻儿在家中哪有站脚的地方。”
林如海的话别说是古代就是现代也是适用的,一个人越有本事,在家庭中就越能主导事情。父母也要看他脸色,反过来就是子女看父母脸色,且婚姻也受父母干预。
不过现代好的地方就是女子可以自己奋斗前程不必依附任何人。
柳沁不得不点出:“不管宝玉好歹,现在是妹妹心里有他了。”
林如海苦恼的很,“早知道她有这个心思,还不如当初我一病死了,那她也可以回贾府去了。”
柳沁听了林如海这话脸色大变:“老爷还是慎言!您这话是不准备让妹妹活了。”
林如海这话出口后也自觉后悔,忙住了嘴。
柳沁不得不安慰他:“义父的事我看最终还是会平安无事的,跟张家可以先不急着采纳,等事情彻底平息后再做打算。”
林如海听了问她:“为何会说我这事最终能平安度过?”
柳沁心里想我这话不过是没法子的安慰话,林如海的追问让她意识到他也在惴惴不安,她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分析道:
“一来义父主动投诚,作为表率,圣上自然要尽力保住,要不然接下来谁还敢站到圣上一边,二来义父不管怎么说也是一方能吏干将,圣上现在最愁的应该是无人可用,毕竟登基时日尚短,还来不及多开恩科广选人才。
可以说义父选的时机正好。”
林如海听了她这话跟幕僚说的差不多,不由点头,赞赏:“你一个丫头能如此聪慧,可真是难得。”
柳沁微微一笑:“这要多谢妹妹,我去了妹妹身边后,得以读书识字,妹妹不愧书香门第出身,藏书颇多,我跟着读了几本史书倒是大受裨益。”
林如海想着应该是这丫头本性聪明,只是出身限制,到了玉儿身边后得了读书识字的机缘倒显的越发聪慧,可惜是个女儿身。
柳沁最后嘱咐林如海:“义父千万不要在妹妹面前漏了痕迹,让妹妹再多一道自责,于病情无益。”
林如海点了点头,柳沁告辞回去。
她躺在自己房间的榻上,深深吐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
黛玉病了后,内管家的事情挪道了她身上,她一边要帮忙料理家务,又要看顾黛玉病情,现在还得安慰林如海,事情全堆在身上,她觉得疲惫的很。
偏偏这个时候她堂妹柳燕儿儿噔噔噔一脸怒容得上来,
刚想喊“小姐”,见柳沁一脸疲惫靠在榻上又瞬间收了声。
柳沁已经听到动静睁开了眼,看到她这样招了招手让她在一边坐了,“你这个急脾气,又在哪里惹了气?”
柳燕儿儿撅嘴:“是那小凤跟雪雁背后说你的坏话,我听不过跟她们理论。”
柳沁“哦”了一声,“雪雁回来了?”
“嗯!”柳燕儿点头,
“雪雁不是喜欢背后搬弄口舌的人,你是不是听错了?”
一听姑姑不信自己,柳燕儿顿时急了,竹筒倒豆子一般说道:“是小凤在茶间拉着雪雁,说,你现在见了五儿倒是得叫她一声小姐了。
雪雁说叫不叫的都是那么一回事,在我跟前她还不敢拿大。
小凤又说,不知道她哪里就得了老爷的青眼收她做小姐,刚刚我还看她跟老爷单独呆在一处呢,说完就跟个老母鸡一样咯咯的笑起来,让人恼火的很,我就进去骂她背后议论主子。
她回嘴嘲讽的说,她柳五儿算什么主子,不过是个得了恩典的丫头,还一口一个主子,你们一根藤上出来的,真是自甘下贱。
我气的想上前打她,被雪雁拦住,让我们别吵了,都少说两句,我回她你少在这站干岸装好人,刚才还说小姐呢!”
等柳燕儿带着气愤的语气描述完,柳沁心里没有太多的波动,
她从下人一跃成为主子,自然众人心里多会不服,厉害些的面上不露出来,实际并没拿她当回事,蠢一些的面上会带出来,
但蠢成小凤这样的她实在没想到,从她刚到自己身边,就当着她跟黛玉的面试图勾引林如海就看出来不是个聪明的,只是后面因着黛玉的事,没来的及腾出手来动她。
她暗暗叹息,其实归根结底还是自己没想着做这林家的小姐,所以黛玉配给她的丫头,她都没有给改名,也没有多亲近,她心里只等着贾琏身边的人带了她跟爹娘的户贴来,到时候她就能出去自立门户了。
她摇了摇头,“看你气的,先喝口茶压一压火气。”
柳燕儿也是渴了从旁边桌子上倒了杯茶水,看到桌子上的梅花糕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柳沁看到后:“饿了不?桌子上还有糕点你吃了吧。”
柳燕儿咽了口水,摇了摇头:“还是留着小姐吃吧。”
柳沁莞尔一笑,大堂哥家的这个侄女虽然性子咋咋呼呼的有些急躁,内里却很有分寸。
“你吃吧,我现在不爱吃,放着也是摆着好看。”
柳燕儿这才吃了起来,还留了两块:“娘刚生了妹妹,我带回去给她尝尝。”
看到柳燕儿这样,她也有些想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