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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石竹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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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禾回来后,从怀里摸出一个香囊,塞到苏宴手中。
香囊是用彩线绣的,针脚有些歪歪扭扭,里面装着晒干的艾草,是她昨天特意做的。
“苏宴哥,这个给你,也能驱邪避秽,”说完,她又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递向夜随,“夜随哥,这个是你的,虽然你不怕邪祟,但带着总没坏处。”
夜随看着她递来的香囊,默默接过。
他伸手捏着香囊的一角,指尖碰到上面的彩线,有些扎手,却意外地不让人讨厌。
他把香囊放进了怀中。
收拾妥当后,他们踏上了前往下一个村落的路。
苏宴走在中间,阿禾欢快地跑在前面,时不时采摘路边的野花。
夜随走在最后,背着他们的包袱,这是出发时他抢来的。
在苏宴遇到坑洼路面时,黑气顿出,被夜随迅速用石子铺平;在阿禾差点摔倒时,及时伸出手扶住她的后领,又在她站稳后立刻收回,假装什么都没做。
“夜随哥,你好认真的在保护我们呀!”阿禾笑容灿烂。
夜随偏过头,看向路边的树林:“只是不想你们拖后腿,磨磨蹭蹭的。”
他说完,快步走到苏宴身边,与他并肩而行,留下阿禾在后面气得直跺脚。
苏宴嘴角挂着笑容,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着的青团:“虽然是凉的,但味道也不错。”
夜随接过来,边走边咬。
前往下一个村落的路是沿着青溪走的,溪水清澈见底。
阿禾小跑过来,缠着苏宴想让他讲青溪镇的往事,她从来没去过,特别好奇。
苏宴找了个路边的石头坐下休息,指尖划过身边的青草,眼神温柔得像要滴出水来:
“清溪镇每到春天,溪边就会开满石竹花,粉的、白的,一片一片的,很好看。师父会带着我在溪边采药,他说石竹花不仅好看,还能入药,有清热解毒的功效。”
阿禾托着下巴:“那苏宴哥,你师父一定很厉害吧?他是不是像话本里的神仙一样,能飞天遁地?”
画的符都那么厉害,指不定就是仙人下凡呢!
“我师父不是神仙,只是个普通的药膳师,他最厉害的本事,是能用最简单的食材做出救人的药膳。”
苏宴失笑,
“有一次村里闹瘟疫,师父连续熬了三天三夜的药汤,自己都累倒了,还是坚持先把药汤分给村民。”
说到师父,苏宴眼中带着怀念。
他摸了摸胸口的饕餮玉佩,玉佩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平复了一些情绪。
师父临终前的叮嘱还清晰地回荡在耳边:
“守护好饕餮玉佩,找到它的有缘人,记住,以药膳镇邪,以仁心渡人。”
那时他还不明白,这枚玉佩的有缘人是谁,直到遇到夜随。
夜随坐在不远处安静的听着。
他看着苏宴泛红的眼眶,握着树枝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他突然想起先前在他们灵力共鸣时看到的碎片。
恍惚中有个身着青衣的男子在溪边种花,笑容温和,与苏宴的模样渐渐重叠。
“苏宴哥,你别难过,”
阿禾看出苏宴情绪低落,伸手抱住他的胳膊,
“你师父一定希望你好好的,而且现在有夜随哥在,一定能找到真相的!”
苏宴点点头,刚要说话,就看到夜随站起身,转身走进了路边的树林,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浓密的枝叶间。
“夜随哥这是要去哪儿?”阿禾疑惑地问。
“大概是去探查路况了吧,”苏宴顿了顿,“也或许是去方便了。我们等等他。”
阿禾好奇道:“邪祟也要方便吗?”
“他不是没有理智的尸邪,自然是有需求的。虽是邪祟,却心地不坏。”
“如果我娘还在,听我讨论一个男子方便的事,定要揍我。”
阿禾的情绪也低落起来。
苏宴摸了摸他的脑袋,叹气:“是我不好,下次我定先动手揍你一顿。”
“苏宴哥!”
……
他们这一等,就等了半个时辰。
阿禾等得有些急:“夜随哥怎么还不回来,不会是迷路了吧?总不能是便……噢,回来了。”
话还没说完,她就看见夜随从树林里走了出来,身上沾了些草叶。
他手里拿着一束花,粉白相间的花瓣上隐隐带着露水,正是苏宴刚才提到的石竹花。
阿禾瞬间觉得手里这一路上摘的得的得的野花都不好看了。
夜随走到苏宴面前,将花递了过去,动作有些僵硬:“给你的。”
苏宴一愣:“给我?”
“嗯,”夜随又往前递了递,“拿着。”
苏宴接过花,指尖碰到了花瓣上的露水,冰凉的触感却让他心底泛起一阵暖意。
他定是听到了他刚才和阿禾说的话,记在了心上。
“多谢。”
他的声音温柔极了。
夜随偏头看向远处的青溪,声音变小:“树林里很多,随手摘的,不是特意去采的。”
阿禾在一旁笑得不行:“夜随哥,你说谎都不会,你身上的草叶都沾着石竹花丛的绒毛,分明就是特意去找的。”
夜随面色一变,又狠狠瞪了阿禾一眼。
她这次没躲,反瞪回去。
夜随:“……”
苏宴忍不住轻笑出声,他把石竹花凑近鼻尖闻了闻,清香扑鼻,和记忆中的味道一模一样。
夜随被他的笑声,有些恼,快步走到青溪边,蹲下身假装洗手,却在水面倒影中看到自己泛红的耳尖,懊恼地伸手挥掉水中的倒影。
他活了那么多年,从未做过这样“荒唐”的事,可刚才看到苏宴泛红的眼眶,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了。
只想为他做点什么,哪怕只是摘一束花。
苏宴将石竹花插在药囊上,粉白的花瓣与铜质的符文相映成趣,原本古朴的药囊瞬间变得生动起来。
他站起身:“我们走吧,再晚一点,就赶不上在天黑前到下一个村落了。”
夜随点点头,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跟在他身后。
走了几步,他突然开口:“你先祖……是不是也是医者?”
苏宴颔首:“你怎么知道?我师父跟我说过,我的先祖是有名的药膳师,曾在青溪镇开设过最大的药铺。”
夜随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苏宴药囊上的石竹花,脑海中再次闪过那个模糊的画面。
青衣男子拿着石竹花,对他说:“以后我种给你看。”
那是他在摘石竹花时,脑中浮现出的记忆碎片。
见他不答,苏宴没有多问,只当他是随口一提。
“走快些吧,我们路上要绕去一个市集,补充一些药材。”
先前救治村民,花了他不少存货,不补充的话……怕是不够用。
……
市集的喧嚣一声高过一声。
青石板路上满是挑着担子的商贩,竹筐里的草药、蔬果散发着新鲜的气息,显示是清早采摘的。
苏宴牵着阿禾的手走在前面,目光扫过两侧的摊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药囊系带。
今日首要采买的是黄芪和百合,它们是改良药膳的关键。
“苏大夫可是要寻黄芪?”街角药铺的老板探出头来,山羊胡翘了翘,眼神里带着几分精明。
苏宴时不时来买药,有不少药铺老板都认识他。
苏宴点头,刚要询价,老板就捻着胡子笑道:“最近黄芪紧俏,要不是看你救了不少村民,这价格我都懒得开。一贯钱一斤吧。”
阿禾惊得张大了嘴:“前不久三十文一斤!你这是抢钱啊!”
老板脸色一沉:“小丫头懂什么?如今尸邪作乱,药材运进来难如登天,市集上的存货逐渐消耗,我这个价已是良心。”
苏宴皱起眉头,从怀中摸出钱袋。
里面的碎银是村民们凑的谢礼,算下来刚够买两斤,可下一个村落里情况不明,他寻思着至少需要五斤。
“老板,”苏宴放柔语气,“这些黄芪是用来救治尸邪感染者的,能否通融一二?我可以用医术帮你看看铺子里的陈年药材,辨明药性损耗。”
老板不耐烦地挥挥手:“别来这套,没钱就别占着位置,后面还有人等着呢。”
他说着,眼神扫过苏宴身后,突然像见了鬼似的缩了缩脖子。
夜随目光冷冷地落在药铺老板身上,没说话,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释放低阶威压。
老板双腿发软,扶着柜台才勉强站稳。
“降价。”夜随的声音极冷,每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上。
老板哆哆嗦嗦地摆手:“三……三百文,不,两百文一斤!苏大夫要多少有多少!”
苏宴连忙拉住夜随的手臂,掌心触到他微凉的皮肤:“不用这样,我有办法和他商量。”
夜随转头看他,黑眸里满是不解:“他刁难你。”
“可动粗不是办法,”苏宴笑着摇摇头,从药囊里取出一小包自制的甘草糖,递给老板,“这是我用甘草和蜂蜜做的,能润喉止咳,你常守着药铺,难免吸入药尘。黄芪就按五百文一斤,我要五斤,这包糖算添头。”
老板接过糖包,打开闻了闻,甘草的甜香瞬间驱散了威压带来的恐惧。
他看看苏宴温和的笑脸,又看看夜随冷若冰霜的眼神,连忙点头:“成交!我这就给你称!”
苏宴付了钱,刚接过装黄芪的布包,手腕就被夜随轻轻攥住。
“他看你好欺负,恶意抬价,以后不用和这种人客气。”夜随接过黄芪,“我来拿。”
苏宴勾唇:“好,你拿。”
接下来他们又去买了一些其他需要的,每一次没等老板开价,夜随就凉凉盯着那人,仿佛一个不满,他就要把人送下地狱。
苏宴用极低的价格把该买的都买了。
对上苏宴偶尔不赞同的眼神,夜随理直气壮:“他们又不亏。”
苏宴:“……”是不亏,算了。
他们离开市集,继续赶路。
走到竹林拐角时,苏宴突然停下脚步,对夜随使了个眼色。
竹林深处有微弱的邪祟气息,虽不浓烈,却带着刻意隐藏的窥探感。
夜随点点头,不动声色地加快脚步,与苏宴并肩而行。
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要杀了他吗?”
苏宴摇头,将阿禾拉到身边:“别回头,正常往前走。”
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竹林尽头。
竹林深处。
一个黑衣人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掏出腰间的令牌,上面刻着诡异的墨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