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如解意》卖乖好累

6、挑衅

　　周一的晨光刚漫过南城高中的铁栅栏，就被校门口拥堵的人潮搅得支离破碎。陈宥生踩着下课铃响前的最后三分钟，慢悠悠晃到校门边，黑色帆布鞋踢开脚边一颗小石子，石子滚过柏油路，像在替他数着迟到的秒数。

　　昨晚在快餐店兼职到凌晨一点，回到出租屋又做卷子熬到三点，闹钟响时只觉得眼皮重得像粘了胶水。此刻身上那件黑色字母T恤皱巴巴的，领口沾着点没洗干净的油渍，校服外套被他随意系在腰上，随着走路的动作晃来晃去。双手插在裤兜里，指节因为熬夜泛着青白，耳尖没什么精神地耷拉着，只有那双琥珀色的眸子，还透着点没被睡醒的戾气，他算准了这个点校领导要去操场盯升旗，门口只剩一个爱唠叨但没脾气的教导主任，最多被说两句，耽误不了他混进队伍。

　　“陈宥生！”

　　果然，教导主任的声音从门卫室旁边传过来，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张主任手里攥着个保温杯，快步走到他面前，镜片后的眼睛盯着他腰上的校服外套“虽然你是年级第一，但也不能天天迟到吧？这都第几回了？赶紧的！”主任平时最多也就说两句，张江扬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都无法理解，就这懒散的家伙，到底是怎么考年级第一的，动不动就迟到，骂又不敢真骂，毕竟这宝贝疙瘩，家里情况似乎也不太好，别到时候真的不来了

　　陈宥生抬了抬眼皮，语气懒洋洋的，尾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知道了主任，下次注意。”耳朵却没怎么听，注意力全在昨天晚上的数学题上

　　再磨蹭两分钟，就能直接混进队伍末尾，省得站在前面被班主任盯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张主任早就见怪不怪，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似的“赶紧进去！”陈宥生“嗯”了一声，转身往操场走。刚猫着腰躲到队伍的最后面，刚想松口气，后颈突然被人拍了一把，转头就看到班主任江盼。三十多岁的女人穿着一身得体的工装，头发利落地挽在脑后，看到他时，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

　　“陈宥生，你校服呢？”江盼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她教了陈宥生两年，知道这孩子聪明，就是太野，旷课迟到是家常便饭，每次批评都跟打在棉花上似的，软的硬的都不管用，但又好像确实没影响学习，只剩满心无奈

　　陈宥生停下脚步，低头拍了拍腰上的校服外套，语气故作无辜“这不穿着呢吗？”狐尾在身后悄悄晃了晃，他知道江盼吃软不吃硬，装装委屈总能混过去。

　　“我说你校服半袖呢？”江盼伸手戳了戳他的脑袋，力道不重，却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不穿半袖就把外套穿上，别系在腰上像什么样子！”

　　陈宥生捂着脑袋往后躲，脚步退了半步，语气里带着点撒娇的意味“穿上太热了美女，这天都快三十度了。”江盼被他这副样子气笑了，直接掐了一把陈宥生的胳膊，眼神里的严厉软了些，却还是带着警告“下不为例”说完转身往前面走

　　陈宥生我这胳膊笑嘻嘻的躲了一下，见到她是真的走了，才松了口气

　　“花生，你怎么又迟到啊？早上我还以为你早走了呢。”

　　时清樾。女孩穿着一身干净的校服，头发扎成马尾，比陈宥生小半岁，两人是邻居，当年陈宥生刚搬来南城，被小混混堵在巷子里揍得鼻青脸肿，是时清樾把他扶回自己家，用碘伏一点点帮他擦伤口，从那以后，两人就成了最好的朋友。

　　陈宥生原本还耷拉着的耳朵瞬间竖了些，眼神也软下来，侧过头凑到时清樾耳边，声音压得很低，像怕被别人听见似的“昨天睡晚了，做卷子做到三点多。”两人靠得极近，时清樾头发上的洗发水香味飘进他鼻子里，带着点淡淡的茉莉味，让他原本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

　　时清樾皱了皱眉，伸手碰了碰他的手“都有黑眼圈了，下次别熬那么晚了，身体要紧。”她的指尖很软，碰到皮肤时带着点微凉的温度，陈宥生下意识往后躲了躲，耳尖悄悄泛红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喜欢时清樾的，喜欢她的温柔，喜欢她的善良

　　两人就这么凑在一起“咬耳朵”直到升旗仪式结束。下操的铃声一响，时清樾就拉着陈宥生往小卖部走“走，看你困的，喝点冰的提提神。”

　　陈宥生没拒绝，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腕。小卖部里人很多，货架前挤满了买零食的学生。时清樾让他在冰箱前等，自己去拿面包。陈宥生弯腰，伸手探进冰箱最底层，他知道那里藏着最冰的矿泉水，是他每次熬夜后最喜欢的醒神方式。指尖刚碰到冰凉的瓶身，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气息，带着点淡淡的桂花味，是盛堂洲。

　　他心里咯噔一下，刚想直起身躲开，身后的人已经弯腰下来，手臂不经意间搭在冰箱门上，从旁人的角度看，像把他整个人圈在了怀里。陈宥生的狐尾瞬间绷紧，尾尖藏在裤腿后面轻轻颤动，他对盛堂洲的气息格外敏感，上次巷子里的相遇还历历在目，对方那副样子，让他觉得麻烦

　　盛堂洲似乎没在意他的僵硬，随手从冰箱里拿了瓶可乐，直起身就往收银台走。经过陈宥生身边时，他侧过头看了一眼，鎏金般的眸子里带着点没消的脾气，眼神冷冷的，像在跟谁置气。陈宥生皱了皱眉，心里纳闷：这家伙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上次巷子里自己对他的态度，还在生气？小狮子的气性也太大了点。

　　他正愣着，突然听到时清樾的声音从收银台方向传来“堂洲，你也来买水啊？”陈宥生抬头看过去，只见时清樾手里拿着一罐冰镇可乐，正笑着跟盛堂洲说话。盛堂洲脸上的冷意瞬间散了，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语气也温和下来“嗯，刚下操，过来买点喝的。”两人站在柜台边，有说有笑的，气氛莫名的融洽。

　　陈宥生心里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看着时清樾脸上的笑容，又看了看盛堂洲温和的眼神，狐尾在身后烦躁地甩了甩，他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时清樾从来没跟自己说过她认识盛堂洲。而且，学校里早就传盛堂洲喜欢男人，高一的时候有人跟他表白，他当场就说“我喜欢的是男生”现在又跟时清樾走这么近，是想干嘛？

　　他越想越气，快步走到时清樾身边，伸手揽住她的肩膀，语气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咬牙切齿“清樾，你们聊什么呢？该回教室了”

　　时清樾看到他过来，脸上的笑容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就是跟堂洲打个招呼。那个，堂洲，我们就先走了啊。”说完拉着陈宥生的手腕，就往小卖部外走。盛堂洲手里拿着时清樾刚给他的可乐，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眼神又冷了下来，鎏金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陈宥生走在时清樾身边，心里的火气还没消，故意装作不经意地开口“你跟他说话干嘛？还给他买饮料。”时清樾的脸颊微微泛红，语气有些结巴“我俩……我俩是朋友啊，见了面就说说话呗，顺手给他买瓶饮料怎么了。”

　　“你都没给我买过饮料。”陈宥生的语气里带着点醋意，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这话里的委屈比不满多。他从小就没怎么被人关心过，时清樾是第一个对他好的人，他习惯了她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现在看到她对别人好，心里就莫名的不舒服，时清樾被他这话逗笑了，伸手假装要弹他的脑袋“你自己不会买吗？每次让你跟我一起买，你都嫌麻烦。”陈宥生笑着往后躲，两人闹着闹着，就回到了教室。

　　刚坐下没两分钟，就有同学跑过来跟时清樾说“清樾，沈老师叫你去办公室领作业，说是早上的数学卷子。”时清樾应了一声，拿起自己的笔记本就往办公室走。陈宥生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手指在桌肚里无意识地转着笔，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教室门口。

　　没过多久，盛堂洲就走进了教室。他穿着件黑色短袖，金色的长发被随意地扎在脑后。他走到自己的座位前，没坐下，而是靠在桌沿上，手里拿着手机，不知道在跟谁发消息。陈宥生看着他的背影，想起刚才在小卖部看到的场景，心里的火气又上来了

　　他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盛堂洲面前，双手撑在他的桌子上，身体微微倾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盛堂洲下意识抬起头，鎏金般的眸子里带着点疑惑“干嘛？”

　　“盛堂洲，你报复我啊？”陈宥生皱着眉，语气不善“离清樾远点，你不是喜欢男人吗？别吊着她，有意思吗？”教室里原本喧闹的声音瞬间停了下来，所有同学的目光都集中在两人身上。谁都知道，陈宥生和盛堂洲是学校里的两大“校霸”一个是年级第一的学霸，打架厉害，性格冷淡；一个是盛家的少爷，长得帅，家世好，却没人敢惹。两人虽然同班，却从来没说过几句话，这还是第一次正面对决，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着看接下来的好戏。

　　盛堂洲看着陈宥生愤怒的样子，突然笑了，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不允许她喜欢我，还是不允许我喜欢她？怎么，你喜欢我，吃醋了？”他这话像一颗炸弹，瞬间在教室里炸开了锅。所有人都知道陈宥生“恐同”平时连跟不熟的男生靠得近都不愿意，盛堂洲这话，简直是在挑衅。

　　陈宥生的脸瞬间黑了，双手撑在桌子上的力道加重，指节泛白“谁他妈喜欢你！”他一想到这家伙居然说他喜欢男人，心里就一阵恶心，语气也变得更加暴躁“我警告你，离清樾远点，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盛堂洲脸上的笑容收了收，鎏金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受伤，却很快被冷意取代“我跟谁来往，跟你有关系吗？陈宥生，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两人正僵持着，上课铃突然响了。数学老师抱着一摞卷子，从教室门口走了进来，看到教室里的气氛不对，皱了皱眉“都愣着干嘛？赶紧回座位坐好，准备上课了！”时清樾抱着一摞数学卷子，跟在老师后面走进来，看到教室里的场景，有些疑惑地看了陈宥生一眼。陈宥生瞪了盛堂洲一眼，眼神里带着警告，转身快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盛堂洲靠在桌沿上，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慢慢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数学老师把卷子放在讲台上，开始讲题。陈宥生坐在座位上，看着黑板上密密麻麻的数学公式，脑子里却全是刚才在小卖部看到的场景，还有盛堂洲那句“怎么，你喜欢我，吃醋了”。他用力晃了晃脑袋，试图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他怎么可能喜欢盛堂洲？他讨厌盛堂洲这种富家子弟，更讨厌他喜欢男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