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众星之中找到你》喻澍Ys

34、告白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按照一种心照不宣的慢节奏的步调享受着假期。
　　他们去了一个小众的海湾景点，因为是淡季，沙滩上几乎只有他们两人。他们赤脚踩在细软的白沙上，任由清凉的海浪一波波漫过脚踝。唐彦明偶尔会指着远处飞过的海鸟或奇特的贝壳给蒋遥晞看，蒋遥晞则会难得地拿出手机拍下几张风景照。
　　他们有一天还租了条小船出海，在平静的近海区域飘荡。阳光暖融融地晒着，蒋遥晞甚至有些昏昏欲睡，唐彦明就安静地坐在船尾，看着他被海风吹得微微晃动的发梢。
　　他们聊天的内容也更广泛了些，从看到的风景、吃到的小吃，到偶尔提及的各自工作里的趣事或烦恼。蒋遥晞的话依然不算多，但明显更放松，偶尔会主动发表看法。唐彦明始终保持着倾听和回应，像一个最耐心的陪伴者。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假期的第五天傍晚。
　　两人在一家海边的露天餐厅吃了晚餐。夕阳将海面染成金红色，微风带着凉意。想到明天上午就要返回北市，结束这段意外的旅程，蒋遥晞竟然有一些淡淡的不舍。
　　吃完饭，两人沿着沙滩散步消食。海浪声轻柔，脚下沙子细软。
　　“明天就要回去了。”蒋遥晞望着大海，忽然轻声说了一句，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情绪，但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丝感慨。
　　“嗯，时间过得真快。”唐彦明点点头，侧头看他，“今晚要不要再找个地方坐坐？附近有家小酒馆，看起来挺安静，环境也不错。算是……给这次旅行收个尾？”
　　蒋遥晞没有犹豫，点了点头：“行。”
　　那家小酒馆离民宿不远，藏在一条安静的小巷里。门面不大，暖黄的灯光从玻璃窗透出来，里面传来低缓的爵士乐。推门进去，里面果然人不多，装修复古而温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和咖啡豆的味道。
　　他们选了一个靠窗的角落沙发坐下。唐彦明将酒单推给蒋遥晞：“看看想喝点什么？我刚刚看攻略，他们家好像有些特调还不错，酒精度都不高。”
　　蒋遥晞扫了一眼酒单，似乎有些选择困难，最后指了指一款名字很简单的：“就这个吧。”
　　唐彦明笑了笑，对走过来的服务生说：“一杯‘海风’，一杯教父，谢谢。”
　　酒很快送上来。蒋遥晞的那杯“海风”是浅浅的蓝绿色，装饰着一片薄荷叶，看起来清新宜人。他小口啜饮着，味道果然清爽，酒味不重，几乎尝不出来。
　　“怎么样？”唐彦明问。
　　“还行，甜甜的，喝起来度数不高。”蒋遥晞评价道，放松地靠进柔软的沙发里。
　　窗外是南方温柔的夜色，窗内是舒缓的音乐和朦胧的灯光。酒精似乎让神经变得更加松弛，也让对话变得更加随意和深入。他们聊着这几天印象最深的瞬间，聊着回去后要忙的工作……
　　几杯酒下肚，蒋遥晞的眼睫似乎垂得更低了一些，脸颊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在暖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软。他的话比平时更多了些，虽然依旧简洁，但眼神里的戒备几乎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慵懒的放松。
　　唐彦明看着他，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节奏。环境、气氛、酒精、以及即将到来的分别……所有因素都仿佛在催促着他做点什么。
　　他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目光落在蒋遥晞被酒液润泽过，显得格外柔软的嘴唇上，然后又抬起，对上那双在酒精作用下显得有些迷离的眼睛。
　　音乐换了一首更慢，更缠绵的曲子。
　　唐彦明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他向前倾身，拉近了一些两人之间的距离，声音在爵士乐的衬托下显得格外低沉而温柔。
　　“遥晞，”他叫他的名字，语气异常认真，“这几天……我真的很开心。”
　　蒋遥晞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郑重语气惊扰了微醺的慵懒，他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握着杯子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起来，但没有开口，静静等待着下文。
　　“和你待在一起的每一刻，都让我觉得很舒服，也很珍惜。”他小心翼翼地选择着措辞，避免任何可能带来压力的词汇，“我发现自己会不自觉地想靠近你，想多了解你一点，想……让你也能开心放松一点。”
　　“我知道，你可能需要更多的时间和空间。我也知道，回去之后，我们可能又会回到各自忙碌的生活里。”
　　蒋遥晞微微垂下了眼睑，视线落在自己手中的酒杯上，杯中的液体因为他不稳的呼吸而漾开细微的涟漪。他的沉默像一层薄纱，笼罩着两人之间骤然升温的空气。
　　唐彦明微微前倾的身体透露出他的认真，但眼神里没有丝毫逼迫，只有一片坦诚的温柔和小心翼翼的期待：“所以，我不想给你任何压力，更不想让你觉得困扰，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
　　“如果你不讨厌我这样的靠近，不反感我的这份心意，等回去以后，我能不能……继续像这样，偶尔约你吃吃饭，散散步，或者只是像朋友一样待着？”
　　他最后的声音几乎融入了背景音乐的低吟之中：“我想继续陪在你身边，可以吗？”
　　听到最后那句近乎恳求的“可以吗”，蒋遥晞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耳根迅速烧了起来，一种混合着慌乱、羞赧和某种隐秘悸动的情绪瞬间席卷了他。
　　他没有问“你喜不喜欢我”，没有要求“做我男朋友”，更没有索取任何承诺。他只是将自己的心意摊开，然后小心翼翼地询问一个可能性，求一个被允许靠近的机会。他将所有的选择权和决定权，完完全全毫无保留地交到了对方手中，自己则停留在原地，等待着对方的审判，也给予了对方随时喊停的权利。
　　这个认知，让蒋遥晞的心跳骤然失序，乱了节奏。
　　他……太温柔了。温柔到将所有的主动权都交出来，温柔到哪怕是对他毫无感觉的人，都无法做到用生硬的态度直接拒绝，更何况他本来也……
　　蒋遥晞的指尖在微凉的杯壁上收紧，试图汲取一丝冷静。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需要额外的氧气来应对这突如其来的过于汹涌的情感浪潮。他能感觉到唐彦明那道专注而灼热的目光依旧落在自己脸上。
　　“嗯……”他抬起眼，鼓起勇气迎上唐彦明毫不掩饰的、盛满了温柔与期待的目光，那双漂亮的眼睛此刻亮得惊人，几乎要将他的灵魂吸进去。他顿了顿，仿佛在确认自己的心意，然后一字一句，清晰地回应了那个最基础、也最关键的问题：
　　“我不讨厌，也不反感。”
　　第二天上午，两人踏上了返回北市的航班。
　　依旧是并排的座位，依旧是安静的旅程，但蒋遥晞敏锐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唐彦明看向他的眼神不再有任何掩饰，那份温柔、专注、甚至带着清晰爱意的目光，会自然而然地落在他身上。他会很自然地接过蒋遥晞手里的随身行李放进头顶的行李架，会在他系安全带时顺手帮他检查一下，会在他看向窗外时轻声问一句“要不要喝点水”。
　　昨晚蒋遥晞那句“不讨厌，也不反感”，像一道赦令，驱散了他所有的不安和犹豫。虽然对方没有给出更多的回应，但这已经足够了。这意味着他可以光明正大、无需隐藏地对他好，只要把握好分寸，不越界，不逼迫，他就可以继续靠近，继续等待。
　　飞机平稳降落在北市的机场。走出廊桥的瞬间，那股熟悉的干冷刺骨的寒意立刻包围了他们，与南方湿润温暖的空气形成鲜明对比。
　　在行李转盘取到托运的行李箱后，两人都默默地穿上了厚实的外套，将自己裹紧。唐彦明很自然地帮蒋遥晞拉过行李箱，两人并肩朝机场停车场走去。
　　走到停车场，找到那辆停了几天的车。车门把手都冻得有些发僵，发动机在启动时发出几声沉闷的、不太情愿的嘶吼，才慢慢恢复正常。车内冷得像冰窖，仪表盘上的温度显示零下十度。唐彦明赶紧打开暖风，但热乎气需要时间才能弥漫开来。
　　“先送你回去放行李，然后一起去接悠悠？”唐彦明一边小心地驶出停车场，一边征询蒋遥晞的意见。
　　“嗯。”蒋遥晞点点头，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覆盖着残雪的灰蒙蒙的街景，一时有些恍惚，仿佛昨日的阳光海滩只是一个温暖的梦。
　　车子先开到了蒋遥晞住的小区门口。
　　“我去放一下箱子，很快下来。”蒋遥晞说着，解开安全带。
　　唐彦明：“好，不急，我在这等你。”
　　没过多久，蒋遥晞就出来了，重新坐进暖和的车里。
　　悠悠一上车就兴奋地扑了过来，看到驾驶座上的唐彦明时更是激动得“汪汪”叫了两声，尾巴摇得像螺旋桨，甚至试图越过中控台去蹭唐彦明的脸，亲热得不得了。
　　“悠悠，坐好！”蒋遥晞哭笑不得，拽着牵引绳把它按回自己脚边，“别闹！”
　　唐彦明笑着伸过手，揉了揉悠悠的脑袋：“看来没白疼你，还认得我。”狗狗的热情冲淡了刚刚从南方回来的些许不适感和落差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