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众星之中找到你》喻澍Ys

35、资格授予

　　接上悠悠，唐彦明再次将车开回蒋遥晞的小区。到了熟悉的大门口，车子缓缓停稳。
　　唐彦明拉起手刹，准备像往常一样道别。
　　蒋遥晞的手指停在了安全带的卡扣上，犹豫了一下，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般，抬起头，看向驾驶座上的唐彦明。
　　“你……想上去坐坐吗？”
　　唐彦明闻言，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眼底迅速漫上惊喜和温柔的笑意。他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好。”
　　于是，蒋遥晞指路，唐彦明缓缓将车开进了小区，最终停在了蒋遥晞家楼下。
　　引擎熄火，车内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悠悠兴奋的哼唧声和两人之间悄然流动的、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微妙气氛。
　　两人下车，蒋遥晞牵着悠悠走在前面，唐彦明落后半步跟着。他们一前一后进了电梯，蒋遥晞按下一个楼层，然后抬着头望着渐渐上升的数字发呆，似乎有些紧张，又像是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电梯内狭小的空间里，气氛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和悠悠尾巴轻扫裤腿的细微声响。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蒋遥晞掏出钥匙打开房门，侧身让唐彦明进来，从鞋柜里拿了双拖鞋放在唐彦明面前，然后低声道了声：“稍等。”
　　他从玄关的抽屉里抽出两张湿巾，蹲下身给悠悠擦脚。悠悠显然习惯了这套流程，配合地抬起爪子。趁这个间隙，唐彦明换上拖鞋，开始不动声色地打量起这间房子。
　　这是一个位于高档小区的公寓房，面积宽敞，看起来是三室两厅的格局。整体装修是现代简约风格，色调以浅灰和白色为主，显得干净利落。玄关边就放着蒋遥晞不久前拿上来的行李箱，屋里的东西摆放得有些随意，沙发上随意搭着一条薄毯和几个靠枕，茶几上散落着几本游戏杂志和一个手柄，靠墙的架子上陈列着一些手办和模型，旁边还有一些看上去没有再使用的直播设备和耳机。但整体并不显得凌乱，反而有一种被精心使用着的舒适的生活气息，地面也打扫得很干净。
　　“好了，去吧。”蒋遥晞拍了拍悠悠的屁股。牵引绳和胸背刚一脱下，悠悠就像一道黑白相间的闪电般蹿进屋内，径直冲向一扇关着的房门，立起身用爪子扒拉开门挤了进去，瞬间没了踪影。
　　蒋遥晞看着那个消失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一个无奈又宠溺的弧度，解释道：“那是我的卧室，他的窝和玩具都在那儿，一回家就急着去确认地盘。”
　　他站起身，将用过的湿巾扔进垃圾桶，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转向唐彦明，声音比平时轻软一些：“想参观一下吗？我带你看看。”
　　“好啊。”唐彦明有些惊喜，他确实很想看看蒋遥晞生活的世界。
　　蒋遥晞率先走向那扇刚刚被悠悠扒拉开正虚掩着的房门，轻轻推开。
　　主卧的色调延续了客厅的简约，一张宽大的床，铺着深灰色的床品。靠窗的地板上放着一个看起来就很舒适的圆形狗窝，旁边散落着几个玩具。此刻，悠悠正四脚朝天地躺在窝里，用后背兴奋地蹭来蹭去，看到他们进来，只是懒洋洋地摇了摇尾巴，发出满足的哼哼声。
　　“它就睡这儿。”蒋遥晞指了指狗窝，“不过它大多数情况下还是喜欢上床睡我旁边。”
　　接着，蒋遥晞推开隔壁的一扇门。
　　这是一间次卧，布置得干净整洁，床单平整，书桌上空无一物，几乎没有生活气息。
　　“这间是客卧，”他简单介绍道，“我家里不来客人，也没人住过。”
　　最后，他带唐彦明来到最后一个房间。
　　推开门的瞬间，氛围截然不同。这里是明显的功能区域——一间专业的电竞房。一张宽敞的L形电竞桌，上面摆放着一台看起来性能极强的台式电脑，超宽曲面屏，机械键盘，专业鼠标，桌边还挂着几个不同款式的耳机。桌边，补光灯、摄像头和麦克风支架一应俱全，清晰地展示着主人在这里的工作状态。墙上贴着一些游戏海报，角落的架子上除了游戏碟片和周边，还有一个小推车上面是一些零食和饮料。
　　“平时我就在这里工作。”蒋遥晞仿佛回到了自己的主场，也放松了很多，“虽然我从不露脸，那摄像头补光灯什么的都没用过。”
　　唐彦明站在门口，目光缓缓扫过这个空间。他当然清楚蒋遥晞工作时的状态，那是在无数个夜晚，透过耳机传来的或慵懒或专注或带着笑意的声音；是屏幕上流畅的游戏画面和激烈操作；是左下角那个总是酷酷的，随着情绪微微晃动的虚拟形象。但此刻，亲眼看到这个声音和画面诞生的源头，感受着这个空间里充斥着的独属于蒋遥晞的工作气息，他的心跳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他看到那把他无数次在直播里听到敲击声的机械键盘，看到那个操控着游戏里角色命运的鼠标，看到那个曾经离他无比遥远，只在屏幕左下角跳跃的虚拟形象背后，真实存在的带着生活痕迹的空间。一种仿佛终于触摸到了某种真实核心的感觉悄然升起，让他对这个空间，以及创造出那些内容的人，产生了一种更深的怜惜和亲近感。
　　“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吧？”蒋遥晞见他看得认真，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类似于展示自己领地的淡淡自豪。
　　“嗯，很专业。”唐彦明收回目光，对他笑了笑。
　　参观完毕，两人回到客厅。
　　“你先坐，我去烧点水。”蒋遥晞示意了一下沙发，自己则转身走向开放式厨房。他拿出烧水壶，仔细清洗了一下，接满水，按下开关。
　　唐彦明在沙发上坐下，目光追随着蒋遥晞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流水声和烧水壶逐渐响起的嗡鸣声，给这个原本有些清冷的空间增添了几分温暖的烟火气。
　　水烧开了，蒋遥晞泡了两杯茶端过来，放在茶几上，然后在沙发另一端坐下，中间隔着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
　　两人端起茶杯，氤氲的热气暂时模糊了彼此的表情。短暂的沉默后，蒋遥晞抿了一口茶，目光落在茶几上的游戏手柄上。
　　“平时一般晚上直播比较多，下午有时候会剪剪视频，或者补觉。”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勾起一丝无奈的浅笑，“悠悠有时候会来捣乱，趴在我腿上，或者叼着玩具非要我陪它玩，直播的时候还得把它先哄出去。”
　　唐彦明记得之前确实有过几次这种情况，他想象着那个画面，眼底泛起温柔的笑意：“听起来挺热闹的。”
　　“嗯，”蒋遥晞点点头，“还有那群粉丝也挺能闹的。”他提到粉丝时，语气里没有不耐烦，带着一种纵容的意味，“特别是最近，动不动就瞎起哄，八卦得不行。”
　　他抬起眼，看向唐彦明，眼神里带着点无可奈何却又分明含着笑意的光，意有所指地轻声补充了一句：“就比如之前约吃饭，还有这次出去旅行，他们就在那儿猜来猜去，没完没了的。”
　　唐彦明看着他难得流露出的、带着点鲜活抱怨的表情，听着他语气里那丝并不反感，甚至有点享受这种被关注的感觉的吐槽，心脏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泛起一阵涟漪。他仿佛看到了蒋遥晞在屏幕之外，与包括他在内的观众们建立的那种独特而紧密的连接，这让他觉得对方更加真实和生动。
　　就在这一瞬间，看着蒋遥晞放松的侧脸，听着他带着笑意的抱怨，感受着这个充满他生活气息的空间里流淌着的温馨和平静，一种强烈的想要更靠近他、触碰他的冲动，毫无预兆地涌上唐彦明的心头。
　　两人一时无话，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和一丝微妙的静谧。窗外是北市冬日的傍晚，窗内是温暖的灯光和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唐彦明垂下眼，目光落在蒋遥晞搭在沙发上的手，那手指修长白皙，此刻正微微蜷着。他的心跳微微加速，那股冲动变得更加清晰。
　　他深吸一口气，试探性地伸出自己的手，轻轻地覆在蒋遥晞的手背上。
　　蒋遥晞的身体微微僵了一下，手指下意识地想要蜷缩，但并没有立刻抽走。他能感受到对方掌心传来的干燥而温暖的温度。
　　唐彦明的心跳如擂鼓，但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和温柔，但还是带着紧张，低声说道：“遥晞，就像这样……如果你不喜欢，或者觉得不舒服，就推开我，没关系。”
　　他的手掌只是轻轻地覆着，没有用力，给予了对方完全的自由。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放缓，蒋遥晞垂着眼睑，睫毛在眼下投下浅浅的阴影，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有那只被温暖掌心覆盖的手，没有移动。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每一秒都像被拉长。蒋遥晞能清晰地感受到手背上传来对方掌心的温度，以及那之下几乎难以察觉的颤抖。
　　他本该抽回手的，这太亲密了，太超过了……但身体却像被施了定身术，那一点点令他贪恋的暖意，竟让他无法动弹。
　　片刻后，就在蒋遥晞几乎要沉溺在这份小心翼翼的温暖中时，唐彦明的手指微微收紧，极轻地握了一下他的手背，然后，缓缓地松开了。
　　那温暖的触感骤然离去，手背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竟让蒋遥晞心里莫名地空了一下。他下意识地蜷了蜷手指，仿佛想留住那一点余温。
　　唐彦明看着他细微的反应，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满溢出来。他没有退开，依旧保持着亲近的距离。
　　“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
　　蒋遥晞怔了怔，似乎还沉浸在刚才那短暂触碰带来的余韵里。他抬起眼，对上唐彦明那双漂亮得惊人的桃花眼，那里面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深情和专注，让他心跳又漏了一拍。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唐彦明轻轻笑了一下，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蒋遥晞额前那缕不听话的有点翘起来的柔软发丝。
　　“我喜欢你很多很多地方，喜欢你那时在医院第一次见到我时流露出的紧张，喜欢你遛悠悠时放松的神情，喜欢你偶尔露出的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孩子气……”
　　他的指尖缓缓下移，几乎要触碰到蒋遥晞微微泛红的耳廓，但在最后一刻停住了，只是悬在那里，传递着无声的暖意。
　　“但最喜欢的，是现在这样的你——会让我靠近，会对我放下一点点防备，会愿意让我看到你真实的样子。”
　　“所以，别怕，也别有压力。我可以等，多久都可以。就像刚才我说的那样，如果我的靠近和触碰让你感到不舒服了，你可以随时推开我……只要，允许我出现在你面前就好。”
　　蒋遥晞的呼吸滞了一下。他没有躲闪，那双总是带着疏离感的眼睛此刻清晰地映着唐彦明的身影，里面翻涌着复杂而深沉的情绪——有惊讶，也有被如此直白而温柔地剖白心迹所带来的震动。
　　他听着唐彦明的话，每一个字都像羽毛，却又带着不容忽视的重量，轻轻落在他心上那道常年紧闭的门扉上。他能感觉到对方指尖悬停时传来的克制的暖意，以及那份尊重和耐心。
　　空气安静了片刻，只有两人交织的呼吸声。蒋遥晞的目光从唐彦明温柔而坚定的眼睛，缓缓移向他因为紧张而微微抿起的唇，然后又重新对上他的视线。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吸了一口气，像是在消化这份过于厚重又小心翼翼的深情。
　　“好。”
　　这个字很轻，却是他郑重考虑后给出的回应，是对唐彦明所有承诺和请求的接纳，是对那份“允许靠近”的资格的正式授予。
　　这个干脆而肯定的回应，像一道明亮而温暖的光，瞬间驱散了唐彦明眼底最后一点紧张，漾开无法抑制的喜悦，他没想到会得到如此直接而明确的答复。
　　蒋遥晞看着他毫不掩饰的欣喜，嘴角也微小地向上弯了一下。然后，他像是完成了某种重要的交接，率先移开了视线，端起了桌上微凉的茶杯，抿了一口，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刚才那个决定性的瞬间只是日常对话中的一个寻常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