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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双头红蛇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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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押注了!押注了!左边赌魔教能回中原,右边赌不能!买定离手!”
“这赔率接近一比一啊!”
“也不知道押左边的怎么想的。”
“那我还不知道押右边的怎么想的呢!如今这武林盟还能看?”
“武林盟再不济,也不能把江湖交给魔教啊!”
“谁还记得,三百年前魔教只是武功路子邪了些,并非恶徒。”
“你胡说八道!魔教自古行事有悖常伦!”
赌桌两头吵做一团,各执一词,这群人都来自江湖小门小派,不像九大门派肩负重任紧张兮兮,他们轻快许多,还有闲心开赌局作乐。
“呵。魔教真是退出中原太久,让你们这群人不知好歹,口出狂言!”
“你说什么!?”开赌局的庄家一拍桌子,回头刚要怒斥,看到人立马偃旗息鼓,怂了。
来的明显是峨眉弟子,衣摆绣了一圈金线,乃嫡传一脉。硖城之后,峨眉嫡传所剩不多,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江湖有名有姓的狠角色。
不好惹。
正在楼上喝茶看戏的谢莫闻瞅了眼对面的萧从之,挑了挑眉,萧从之一展折扇,浅笑着扇了两扇。
性情直爽,嫉恶如仇,该是峨眉派嫡传大弟子廖霏。
廖霏一甩她的玄铁长鞭,空气巨震,吓得赌桌两侧的人纷纷散开,那庄家双手合十,一边告饶一边后退。
“就这样,你原本还计划策反峨眉。”萧从之调侃道。
谢莫闻笑着抿了口茶:“确实未料到廖鹤芸死后,峨眉竟能不乱。”
“要我说,中秋之夜,峨眉是个硬茬。”
谢莫闻眉头一蹙,盯着楼下的廖霏,若有所思,忽得他神色一凝,也未同萧从之交代,扶着栏杆一跃而下,落在廖霏身后。
廖霏只觉一阵劲风,未来得及回头,脖颈衣领处就传来温热的触感。
萧从之一扶脑袋,无奈地叹了口气。
谢莫闻虽着急,但还守着度,只伸了两指,捻着廖霏的衣领往下轻拉,眯着眼朝里看。
可廖霏简直气疯了,她手腕一转,长鞭裹着劲风朝谢莫闻而去。
谢莫闻慌忙松手,利落躲过,接着抬起一手,急道:“且慢,我……”
可廖霏哪会给谢莫闻开口的机会,招式又快又狠,招招致命。
谢莫闻只躲不应,想来是不愿暴露武功路数,这般拘着,饶是谢莫闻也有点吃力,他趁着空档企图解释:“冒犯了,只是方才看到些东西,有些着急,不如…”
“闭嘴!”
谢莫闻无法,只好抬头朝萧从之求助,乃料萧从之耸耸肩,露出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谢莫闻抓起身侧被鞭子劈成两半的椅子腿,直直接了廖霏一鞭,趁着力道,向上一翻,刹那出现在廖霏身后。
廖霏暗道不妙,匆忙转身,可谢莫闻手更快,眼看此招避无可避……
“且慢!!!”纪不予一边喊一边跑一边扔出拂尘往谢莫闻的手上打。
谢莫闻向后一跳,纪不予的拂尘也是裹了内劲的,他不敢接。
纪不予左看看右看看,疑惑道:“这是怎么了?”
“你来的正好!”廖霏一收长鞭,站在纪不予身侧,正义凛然道,“我们一起将这个登徒子正法了!”
纪不予懵了,他看看谢莫闻,那眼神仿佛在质疑眼前这人是否被脏东西附体了。
谢莫闻摸了摸鼻子:“误会,真是误会。”
“什么误会!”廖霏恨声大骂,“青天白日,将手伸进女子衣领,还叫误会?”
纪不予瞪大了眼看向谢莫闻,满目指责。
谢莫闻狠狠闭了下眼,也知方才失礼了,可确实事出突然。
“你们,认识?”廖霏在这凝滞的氛围里觉出了不妥。
纪不予伸手作揖,打起圆场:“是,早几日安陵城夜半之铃一案正是这位解的,我想此事必有误会。”
廖霏眯着眼打量了一会儿纪不予,半晌吐出一句:“蛇鼠一窝。”
纪不予:……
廖霏折起长鞭指向谢莫闻:“既为江湖人那便上擂台见真章,你若赢我,我便容你解释。”
谢莫闻哪里敢和廖霏上擂台,摆着手推脱:“必是不敢和峨眉首席大弟子见招。”
“既知我身份,那胆子还真是不小,来吧!”
纪不予有些着急了,他企图找点话周旋,但又怕被一起揍。
“罢了。”谢莫闻弯腰在靴筒处一摸,取出长刀利落拼好,继而站直了身,刀尖向前,简言道,“愿领高招。”
廖霏眉头一皱,严阵以待。
此时,萧从之从楼上缓缓走下,一边扇着那柄玄铁折扇,一边气定神闲地走到廖霏跟前。
廖霏倨傲地抬眉:“你又是何人?”
“在下萧从之,内子无状冲突了廖女侠,我替他陪个不是,还望见谅。”
廖霏愣住,纪不予目瞪口呆,谢莫闻默默把刀又收了回去。
多亏了萧从之,几人终是未见一滴血,平和地坐到了一张桌子旁。
萧从之揽着谢莫闻的腰,一脸歉意地看向廖霏。
纪不予只觉眼睛疼,捧着脸不去看某对狗男男。
廖霏并非不气了,只是情况复杂,她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谢莫闻心安地赖在萧从之怀里,底气很足地解释起来:“廖女侠,实在不是有意,只是你脖子上那处诅咒,世所罕见。”
“什么诅咒?”廖霏边问边伸手去摸她颈后。
纪不予偏过头,想去看,又觉得不妥。
还是廖霏不拘小节,主动扯下衣领,同纪不予说:“纪掌门,您帮着看看,有什么?”
纪不予这才探头去看:“呃…这是,月亮?”
“什么?”
“你脖颈处有一团像胎记一样的乌青,呈月亮状。”
廖霏拧起眉看向谢莫闻。
“月满千刀,也叫月牙诅咒,说是诅咒,其实是一种特殊的巫蛊邪术。”谢莫闻缓缓道来,“被施术者身上会出现月形印记,印记与月相吻合,从弯月到满月,满月之日,如身受千刀而死。”
萧从之脸色愈渐凝重,谢莫闻这般说,他亦想起曾在书中看到过此巫蛊之术,说是失传已久。
纪不予和廖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怎么就月满千刀要死了呢!
谢莫闻继续介绍:“此术阴狠,一是发作之前难被察觉,二是…此术几乎无解,按理说失传已久。”
“那…那该如何解?”纪不予问。
谢莫闻摇了摇头,看着廖霏认真地问:“虽阴狠至极,但要成功施此术并不简单,须得近你身,方能将蛊毒种下。”
“你是说,施术者在峨眉?”
“或者你近来接触过什么人。”
谢莫闻说完看了眼萧从之,坦白说,他们心里均有一猜测,可无法言说。
廖霏沉默片刻,干脆地问:“解法是什么?”
“传说有一双头红蛇,一只眼睛是蓝的,一只眼睛是金的,可解世间一切蛊毒。”
廖霏冷笑:“传说?是天要亡我。”
谢莫闻和萧从之不再多说什么,纪不予不知如何宽慰,举着手僵在原地。
气氛一时有些冷,好在廖霏很快恢复平静。
她站起身,朝几位拱手行礼,豁达道:“虽是无解之毒,但也谢莫少侠告知,方才冲动还望见谅。如今寿岁只剩几日,我须得抓紧时间将峨眉安排妥当。”
谢莫闻抿着唇,欲言又止。
廖霏朗声一笑,旋身离开。
廖霏走远后,纪不予撑着桌子,急切地问:“你真没法子?”
“你当魔教是什么?”
“可你知道此术。”
“我魔教左护法擅巫蛊之术,我耳濡目染。只是…”谢莫闻犹豫道,“我大可以去问,但纪兄,我并不该被牵涉进其他门派的内部纷争。”
他是魔教教主,不是真的江湖浪客,要帮廖霏解蛊毒,就得先把事查清,此事必然涉及峨眉内部纠纷,他一脚踏进去算怎么回事?更别提,此事无利可图。
纪不予沉着脸看了会儿谢莫闻,最终轻点了下脑袋,没继续说什么。
和纪不予道别后,谢萧两人便起身回了客栈。
“方才多谢了。”谢莫闻指的是萧从之解围一事。
萧从之勾了勾谢莫闻的手指,问:“这事你真不管了?”
“离中秋之夜只剩四天,我身为教主,不可横生枝节。”
“我可以让沈嫣找人帮忙查。”
“朝堂现在正乱着,你的人得当你的眼睛帮你盯着,别费他们的功夫。”
萧从之扯过谢莫闻的肩将人虚抱进怀里,嘴唇磨着谢莫闻的耳朵,吐着热气评:“瞻前顾后。”
“是…”谢莫闻反抱住萧从之,摸着乌黑柔软的长发,轻轻拍着,安静片刻后才续道:“我会找个人去提醒下廖霏注意廖鹤彤,旁的该当他们自身自灭。”
江湖上的人,生生死死,就如家常便饭,谁都不该为谁的生死流连筹算。
谢莫闻放了狠话,临了却愿费事多做一步…
萧从之抬手按在谢莫闻的心上,浅浅笑起来:“恻隐之心,故而纪不予他们愿意信你。”
“……”
“还有我。”
谢莫闻一愣,随即笑起来,指腹抚上萧从之的眼尾,轻轻揉着,尽是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