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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出尔反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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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晚上,沈酌躺在自己那张熟悉又安全的床铺上,进行了一场旷日持久且极其失败的心理建设。
他像烙饼一样在床上翻来覆去,试图将脑子里那些关于时岳的、不合时宜的留恋和旖旎画面,像清除电脑垃圾文件一样,一键删除。
“结束了,沈酌,清醒一点!”他对着天花板喃喃自语,“那不过是个技术好点的pao友而已,离了他你还会有千千万万个!远离他,保住工作,保住你的肾,才是明智之举!”
他反复回味时岳在办公室的那些“骚扰”行为,试图用愤怒和羞耻感覆盖掉周末那点该死的温存和不舍。
“对!他就是个仗着职位占便宜的流氓!白天装模作样,晚上禽兽不如!这种男人,有什么好留恋的?!”他握紧拳头,给自己打气。
然而,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时岳喂他吃东西时专注的眼神,相拥而眠时平稳的心跳,甚至……最后那句淡淡的“路上小心”。
“淦!”沈酌烦躁地用枕头捂住脑袋,“这都是假象!是糖衣炮弹!是资本家腐蚀无产阶级意志的手段!”
他就这样在自我说服与情感反扑的拉锯战中,折腾到了后半夜,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精疲力尽地迷糊过去。
结果就是,周一早上,他顶着一对堪比国宝的黑眼圈,脸色灰败,魂不守舍地飘进了公司。打卡时,指纹按了三次才成功,差点被机器判定为“无效出勤”。
他瘫在工位上,有气无力地打开电脑,感觉自己像个被吸干了精气的空壳。他现在只想当个透明人,安安稳稳地度过这个普普通通的工作日,用枯燥的报表和流程来麻痹自己那颗依然有些混乱的心。
就在他对着屏幕眼神发直,夺命内线铃声又响了……
“叮铃铃——!!”
尖锐的铃声如同淬了毒的利箭,在上午九点整,精准地射穿了他脆弱的耳膜,也击碎了他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沈酌浑身一个激灵,手里的鼠标“啪”地一声砸在桌面上,引来隔壁小李关切的目光。
“酌哥……电话……”小李的声音带着同情和一丝习以为常。
沈酌死死盯着那部黑色的电话机,仿佛那是什么潘多拉魔盒。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们不是说好了吗?!结束了!回归上下级了!时岳他堂堂一个大总裁,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他颤抖着手,几乎是抱着“这一定是打错了”的侥幸心理,接起了电话。
“喂,您好,行政部沈酌。”他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电话那头,传来了林助理那熟悉得让他想哭的、毫无感情的声音:“沈专员,岳总请你送一杯咖啡到他办公室。”
沈酌:“!!!”
我艹你大爷的时岳!!!
一股无名火“噌”地一下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所有的疲惫、纠结、自我建设在这一刻都被这股怒火烧得灰飞烟灭!
说话不算话!出尔反尔!无耻!流氓!土匪!
“好的!马上!”沈酌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声音里的杀气让旁边的小李都缩了缩脖子。
挂断电话,沈酌“嚯”地站起身,动作大得椅子都被带得向后滑了一段,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脸色铁青,眼神凶狠,周身散发着“老子要去炸碉堡”的骇人气势,吓得周围同事大气都不敢出,但却默默在心里为他点了根蜡——看来今天岳总的火气格外大啊,看把沈专员气的,脸都绿了。
沈酌风风火火地冲进茶水间,泡咖啡的动作不再小心翼翼,而是带着一股泄愤般的粗暴。热水溅得到处都是,咖啡粉也撒了不少。他根本不在乎味道了,他现在只想把这杯“毒药”端到时岳面前,然后狠狠地质问他!
他端着那杯颜色深得像酱油、还在晃荡的咖啡,如同端着要去同归于尽的炸药包,大步流星地走向总裁办公室。这一次,他甚至忘了敲门,直接拧开门把手就冲了进去。
“砰!”办公室的门被他用力推开,又反弹回来,发出不小的声响。
时岳正坐在办公桌后看文件,闻声抬起头,看到一脸煞气、眼冒凶光的沈酌,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微微挑了挑眉。
沈酌几步冲到办公桌前,将咖啡重重地往桌上一顿,滚烫的液体溅出来几滴,落在光洁的桌面上。他也顾不上什么上下尊卑了,劈头盖脸就质问:
“岳总!您这是什么意思?!”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拔高,带着明显的颤抖,“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结束那种关系!回归正常的上下级!您昨天亲口答应的!这才过了一个晚上,您就出尔反尔?!泡咖啡这种小事,随便叫个秘书不行吗?为什么要叫我?!”
他一口气吼完,胸口剧烈起伏,眼睛死死地瞪着时岳,像一只被逼急了要咬人的兔子。
时岳并没有被他的怒火吓到,反而好整以暇地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身前,饶有兴味地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等沈酌吼完了,他才慢悠悠地开口,语气平静得可恨:
“我说的是,可以结束‘pao友’关系。”
他特意加重了“pao友”两个字。
沈酌一愣,没明白他这话里的陷阱。
时岳站起身,绕过办公桌,一步步走向他。沈酌下意识地想后退,但想到自己是来理论的,不能怂,又硬生生钉在了原地。
时岳走到他面前,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他低下头,看着沈酌因为愤怒而泛红的脸颊和那双燃着火焰的眼睛,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弧度。
“沈酌,”他叫了他的名字,声音低沉而清晰,“我只同意了结束pao友关系。但我可从来没答应过,以后不准备跟你有其他关系了。”
沈酌的大脑“嗡”地一声,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时岳,一时间竟无法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你……你什么意思?”他听到自己傻乎乎地问。
时岳俯身,凑近他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他敏感的耳廓,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的意思是,我同意不做你的pao友了。”
他顿了顿,看着沈酌瞬间僵住的表情,满意地继续宣告:
“从现在开始,我要正式地、认真地——追求你。”
沈酌彻底石化了。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CPU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给干烧了。追求他?!时岳要追求他?!追求他这个白天是社畜、晚上是浪子的双面人?!追求他这个小小的行政专员?!
这比继续当pao友还惊悚好吗?!
“你……你疯了?!”沈酌找回自己的声音,却只能挤出这么一句苍白无力的话。
“我很清醒。”时岳直起身,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玩味和戏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固执的认真,“我想得很清楚。我要的,不只是你的身体,还有你的灵魂,你的心,你的全部。”
沈酌被他这番话雷得外焦里嫩,脸颊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心跳也彻底乱了节奏。他张了张嘴,想反驳,想告诉他这根本不可能,但看着时岳那双深邃而坚定的眼眸,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所以,”时岳指了指桌上那杯惨不忍睹的咖啡,语气居然带上了一点理直气壮的委屈,“追求期,让喜欢的人给自己泡杯咖啡,不过分吧?”
沈酌:“……”
他看着时岳那张俊美得人神共愤的脸,再看看那杯被自己拿来泄愤的、堪比黑暗料理的咖啡,一种极其荒谬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世界……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他原本是来兴师问罪的,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被告白(?)以及被要求履行“追求期义务”的场面了?!
“你……你……”沈酌“你”了半天,也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他感觉自己二十多年的人生阅历和语言系统,在时岳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流氓逻辑面前,彻底崩溃了。
“咖啡,我收到了。虽然卖相差了点,但心意我领了。”时岳看着他呆若木鸡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他伸手,极其自然地揉了揉沈酌的头发,动作亲昵得仿佛演练过无数遍,“回去工作吧,沈专员。我们……来日方长。”
沈酌如同梦游一般,魂不守舍地走出了总裁办公室。
这一次,他没有脸红心跳,没有衣衫不整,只有满脸的怀疑人生和世界观崩塌后的茫然。
回到行政部,同事们看到他这副失魂落魄、眼神空洞的模样,更是坚定了“沈酌又被总裁狠狠蹂躏了”的想法,纷纷投以更加深切同情的目光。
只有沈酌自己知道,他这次遭受的,不是普通的职场打压,而是……一种更加恐怖、更加让他无所适从的降维打击。
pao友变总裁,现在总裁还要变追求者?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人间疾苦?!
沈酌瘫在工位上,看着电脑屏幕上反射出的、自己那张蠢脸,绝望地意识到——他以为的结束,可能只是另一个更加麻烦的开端。
而那个叫时岳的男人,显然没打算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