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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拒绝无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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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周一好像格外忙,沈酌感觉自己像个上了发条的陀螺,一天干了过去一周的工作量。
他化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麻木地处理着邮箱里堆积的邮件,机械地核对着一张张报销单据,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试图用这种高强度的、无需动脑的忙碌,填满所有可能滋生“胡思乱想”的时间缝隙。
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也许是周末“体力透支”带来的精神涣散,也许是上午那场过于震撼的“摊牌2.0”彻底搅乱了他的心绪,他竟然真的没空去想,或者说,是潜意识里不敢去细想他和时岳之间那堆剪不断理还乱的破事儿。
工作成了他暂时的避难所。表格是坚固的壁垒,流程是可靠的壕沟,他把自己深深埋藏在各种待办事项里,像一只遇到危险就把头扎进沙子的鸵鸟。
直到下班铃声响起,沈酌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那个位于城市边缘的、只有他自己的单身公寓,关上门的瞬间,世界终于安静了,但也仿佛按下了某个开关,那些被他强行压抑了一整天的纷乱思绪,如同挣脱了牢笼的野兽,咆哮着冲进了他的脑海。
寂静的空间里,只剩他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响得像在耳边敲锣打鼓。
他瘫在沙发上,没有开灯,任由窗外渐次亮起的霓虹灯光将房间切割成明暗交错的光影。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开始倒带,清晰地回放着这半年来的点点滴滴。
从“匿境”酒吧那个灯光暧昧的初遇,时岳带着一身霸总荷尔蒙和“撞号”的遗憾强势入镜;到后来一次次心照不宣的酒店“切磋”,从最初的试探过招,到后来的默契酣畅;时岳在床上展现出的绝对掌控力、高超技巧,以及偶尔流露出的、让他心跳失衡的温柔……
平心而论,时岳这厮,从颜值、身材、到技术、体力,甚至包括他那偶尔表露的、欠揍却又该死的吸引人的流氓气质,都精准地敲在了沈酌的审美和需求点上,完美符合他对一个“理想床伴”的所有幻想。这半年来,他们的身体契合度堪称满分,每一次约会都像一场极致的感官盛宴,让他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他享受和时岳在一起时那种纯粹的、放纵的快乐。但他从未,哪怕一刻,将这种关系与“恋爱”两个字挂钩。
“谈恋爱”……
这三个字像一根细小的冰刺,轻轻扎了他一下,带来一阵短暂却尖锐的刺痛,瞬间勾起了某段被他刻意尘封的、不愉快的回忆。
好在回忆带来的阴霾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就被沈酌用力地、近乎粗暴地压了下去。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不愉快的碎片从脑子里甩出去。
为什么要谈恋爱呢?
他冷静地,甚至带着点愤世嫉俗地剖析着。
两个男人,在这个不够开放的社会里,不能领证,得不到法律的保障和世俗的祝福。关系脆弱得像玻璃,随时可能因为家庭的阻力、社会的眼光、其中一方突然的“清醒”或厌倦而碎裂。
他不想再对任何人产生那种深刻的、动不动就能影响自己情绪和生活的感情了。投入越多,失望越大,伤害越深。
反正……他又不会有下一代,也不用负什么传宗接代的“社会责任”,那还有什么必要去经营一段复杂、耗神、且结局大概率不尽人意的恋爱关系呢?
像现在这样,保持纯粹的□□关系,各取所需,不谈感情,不涉未来,合则聚,不合则散,简单,直接,多好。
虽然……现在连这种“简单”的关系,也被时岳那个混蛋单方面宣告终结了,还异想天开地想升级成什么“恋爱关系”。
荒谬他妈给荒谬开门——荒谬到家了!
沈酌在心里给时岳的“追求宣言”下了定论。他打定主意,第二天,必须再次更加明确地拒绝他,让他彻底死了这条心!
周二,上午九点整。
沈酌手边的内线电话,如同一个恪尽职守的报丧鸟,再次准时地“叮铃铃”响了起来。
行政部的同事们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将混合着同情与八卦的目光,齐刷刷投向沈酌的工位。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沈酌这次异常平静。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吓得一哆嗦,也没有露出痛苦或挣扎的表情。他只是淡淡地瞥了电话一眼,然后不紧不慢地拿起听筒,声音平稳无波:
“您好,行政部沈酌。”
“沈专员,岳总请你送一杯咖啡到他办公室。”林助理的声音依旧冰冷。
“好的,马上。”沈酌的语气甚至称得上温和。
挂断电话,他在同事们惊疑不定的目光中,从容地站起身,步伐稳健地走向茶水间。
这一次泡咖啡,没有昨天的愤怒和粗暴,也没有之前的紧张和小心翼翼。他像个没有感情的咖啡机,精准地控制着水量和咖啡粉的比例,动作流畅,神情淡漠。
端着那杯温度适中、色泽正常的咖啡,他再次站在了总裁办公室门口。这一次,他记得敲门了。
“进。”
沈酌推门而入,将咖啡放在时岳办公桌熟悉的位置上,然后,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转身离开,而是向后退了一步,站在办公桌前,目光平静地看向时岳。
时岳似乎有些意外他的镇定,放下手中的文件,抬眸看他,眼神里带着询问。
“岳总,”沈酌开口,声音清晰而冷静,像是早已打好了腹稿,“关于您昨天说的……要追求我的事。”
时岳身体微微后靠,做出了倾听的姿态,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在期待他的回应。
沈酌深吸一口气,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说得极其认真,也极其残忍:
“我想我有必要再次,并且明确地告诉您。我不会和任何人谈恋爱,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他顿了顿,忽略掉心底那一丝微不可察的刺痛,继续道:
“我不擅长,也不喜欢经营那些复杂的情感关系。我觉得维持简单直接的关系,对彼此都更轻松。所以,请您……死了这条心吧。我们之间,除了工作,不应该,也不会有其他任何可能。”
他一口气说完,感觉像是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但同时又有一股莫名的空虚感悄然蔓延开来。他强迫自己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看着时岳。
时岳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那双深邃的眼眸变得幽深,里面翻涌着沈酌看不懂的情绪。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沈酌,那目光极具穿透力,仿佛要看到他灵魂深处去。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默得让人窒息。
就在沈酌以为他会发怒,或者会用总裁的身份压他时,时岳却突然站了起来。
他绕过办公桌,一步步走向沈酌。他的步伐不快,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让沈酌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冷静防线开始微微动摇。
时岳走到他面前,距离近得几乎鼻尖相抵。沈酌能清晰地看到他浓密的睫毛,挺直的鼻梁,以及那双此刻正牢牢锁住他的、深不见底的眼眸。
“简单直接的关系?”时岳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字,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沉沉的压迫感,“不是你要求结束这种简单而直接的关系’吗?”
沈酌心脏一紧,刚想开口反驳,时岳却猛地伸手,一把扣住了他的后颈!
力量之大,让他根本无法挣脱!
“你……!”沈酌惊愕地睁大眼睛,剩下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
时岳俯下身,狠狠地吻住了他的唇!
这个吻,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带着情欲或戏谑的亲吻。它充满了侵略性、霸道,甚至带着一丝惩罚的意味,仿佛要将他所有的拒绝和冷漠都碾碎、吞噬殆尽。
沈酌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理智和冷静都在这个突如其来的强吻中土崩瓦解。他徒劳地挣扎着,双手抵在时岳坚实的胸膛上,却如同螳臂当车。
唇齿间充斥着时岳熟悉的气息,那强势的掠夺让他浑身发软,心跳失控地狂跳,血液仿佛都在逆流。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沈酌感觉自己快要缺氧窒息的时候,时岳才猛地放开了他。
两人都气息不稳,胸膛剧烈起伏。沈酌的脸颊绯红,嘴唇被吻得有些红肿,眼神里还残留着未褪去的震惊和迷离。
时岳看着他这副模样,眼底闪过一丝暗芒,他抬手,用指腹轻轻擦过沈酌湿润红肿的下唇,动作带着一种暧昧的狎昵。
然后,他盯着沈酌那双因为震惊和缺氧而显得水汽氤氲的眼睛,用低沉而笃定,不容置疑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没关系。”
“沈酌,我会让你喜欢的。”
沈酌怔怔地看着他,看着那双眼睛里不容错辨的强势和决心,感觉自己好不容易筑起的心墙,在这一刻,被这个霸道至极的吻和这句狂妄至极的宣言,轰开了一道深深的裂缝。
这家伙……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