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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管婠懒洋洋地窝在骨壁轩,自从处置了嗣遐以后,管御就解了她的足,骨壁轩是座古朴又不失内敛的庭院,管婠白皙的脸隐在暖洋洋的日光下,她淡淡地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坞噽:“我们是阴差阳错,只是我不信你原来的说辞,你说你是因为怕惹上皇禁司,所以这才扯谎说我已经回了府,可是在我看来你好像是更怕自己惹上皇禁司?”

      坞噽并不显得慌张,而是道。“奴婢的确是在怕皇禁司,因为奴婢家中曾犯了大错,是皇禁司卫将奴婢的阿父阿母亲手杀害的,奴婢不瞒女公子,当年杀害奴婢的阿母的正是江长安!奴婢实在是害怕江长安认出奴婢,所以奴婢这才撒谎,因为如果奴婢将女公子的事如实说出,江长安必定不会甘心,若是彻查奴婢的身份……”

      “可是你现在照样惹他怀疑,说到底还是我害了你,你现在可有计策应对江长安?”管婠叹口气。

      坞噽面上有些复杂:“女公子不怕也不过问奴婢犯了何错么?”

      管婠直直地看着她,坞噽被她的目光吓得有些胆怯,她从未在年纪这么的幼童上看过这样冷列的神色:“你的从前我不过问,只要你是忠心于我的,那我便不会将你侠出去,我们互惠互利,主仆关系有时候不仅仅是主仆关系,感情这种东西最是靠不住的,何况你也才服侍我几天,我怎能苟求你真的将我当做主子,但现在不同,我的手有你的把柄了,你若背叛我,我也自有折磨你的方式,也许你会觉得我冷情冷性,但这么多年过来,我明白人是不能一直依赖感情的,唯有利益才是绝对且牢固的关系。”

      坞噽听后惶恐道:“奴婢不敢生出叛主的心思,还请女公子放心。”

      管婠拿书盖住了眼睛:“我想吃蒸乳酪,你去罢。”

      管婠刚眯没有一会儿,子夫也急着跑了进来:“女公子,大娘子在那边出事了!冯女君以及刘夫人都去了,但刘夫人要奴婢来请女公子也去一趟。”

      …

      洛阳城的雪下得又急又密,如扯絮般裹着寒风,扑打在青石街面与高门朱户之上。管婠踏着积雪,匆匆赶到魏府门前。抬头望去,一座规制恢弘的府邸巍然矗立在主街中央,飞檐翘角,雕梁画栋,门前列着两排铜狮,威严中透着不容冒犯的贵气。然而她还未及细看,便见一婢女自侧门快步迎出,脚步虽急,眉宇间却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轻慢,连福礼都行得敷衍,只略略屈了屈膝,便道:“管娘子请随我来。”

      管婠眸光微敛,指尖轻轻捏了捏袖中帕子,压下心头不悦。她深知这位大阿姊,虽对原身冷淡疏离,却终究念着旧日情分,才允她入府。她抿了抿唇,垂眸跟上,步履轻而稳,像雪地上掠过的影子,不惊不扰,却自有分寸。

      行至穿堂,风雪夹着一股沉闷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忽而,一道暖红身影自廊下转出,如雪地里燃起一簇火。那婢女身着名贵的暖红曲裾深衣,外披一件狐毛滚边的抓氅,领口绒毛轻拂下颌,衬得她面若凝脂,眉眼如画。她步态轻盈,腰肢微扭,仿佛不染尘俗,却又透着一丝刻意的招展。

      冯氏正立于檐下,手中紧攥着一方绣帕,指节泛白。忽见那婢女,她瞳孔一缩,眉梢猛地一跳,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脱口道:“你不是鱼唯?你这……”话未说完,目光已死死锁住对方发髻。那原本该是侍女的双鬟,如今却梳成了妇人髻,发髻高挽,插着一支赤金缠丝步摇,珠坠轻晃,映着雪光,刺眼至极。

      冯氏的脸色“唰”地沉了下去,唇角绷成一条冷硬的线,鼻腔里溢出一声极轻的冷哼:“原来内里竟是狐媚的性子。”她缓缓抬手,指尖微微颤抖,似在强压怒火,又似在提醒自己莫失仪态。

      鱼唯却似浑然未觉,唇角一扬,弯出一抹温顺笑意,福身行礼时动作轻柔,如柳拂水:“见过夫人。大娘子已在内院歇下,方才郎中来瞧过,说是气急攻心,暂无大碍。”

      “好一个‘暂无大碍’!”冯氏猛然踏前一步,裙裾翻飞,袖口扫过案几,震落了一只青瓷茶盏,“哐当”一声碎裂于地。她双眸如刀,直刺鱼唯,“今日若不将大娘子病倒的根由说个清楚,你们谁都别想安生!”她声音拔高,带着撕裂风雪的锐利,“这可是侯府!主君不在,女主人病卧,竟由一个奴婢出面迎客?传出去,外人当魏府无人主事,还是当这宅子早已换了主子?”

      她目光如冰,一寸寸刮过鱼唯的脸,仿佛要将那层温婉笑意剥开,露出底下的不堪来:“原以为你自幼随侍大娘子,总归是本分的。谁知竟做出这等背主忘恩的丑事!你如今这身打扮,这头髻,是存心要踩着主家的脸面往上爬么?”她冷笑一声,指尖直指鱼唯发间步摇,“这簪子,也是你能戴的?”

      鱼唯脸上的笑微微一滞,眼底掠过一丝慌乱,却很快压下,垂眸时睫毛轻颤,像被风惊扰的蝶翼。她缓缓抬眼,眸中竟泛起一层薄薄水光,声音却依旧柔顺:“夫人何苦这般折辱奴婢?我……我不过是一心倾慕大郎君,也只想好好服侍大娘子,从未有过半分僭越之心。”

      “倾慕?”刘氏不知何时已立于门边,一袭素色锦袍,发髻齐整,眉目冷峻如霜。她冷笑一声,声音如寒泉击石,“我刘氏活了三十载,倒头一回见‘忠仆’服侍主家,是服侍到主君榻上的!”她缓步走来,步履沉稳,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上,“你自幼与大娘子一同长大,她待你如姐妹,你却趁她病弱、主君孤身,竟敢爬上床榻?你这心肝,是被狗啃了?!”

      她猛地一拂广袖,风起袍动,如惊鸿掠影:“若换作是我,不必等她开口,早将你这等狼心狗肺的奴婢乱棍打出,活活打死也不为过!还敢在此巧言令色,装什么清高?”

      鱼唯终于抬不起头,肩头微微发颤,指尖死死掐入掌心,指节泛白。她咬了咬下唇,唇色褪成苍白,却仍强撑着不肯落泪,只低声道:“夫人明鉴……我……我从未想过争什么名分,只愿……只愿尽心……”

      “尽心?”刘氏嗤笑,眸中寒光一闪,“你尽的是哪门子心?是勾引主君的心,还是毁人清誉的心?今日若不给你个教训,这侯府的规矩,可就真成了一纸空文!”

      鱼唯被她吓住了,般即将向后倒去之时,一双手却稳稳地扶住了她。鱼唯转身看见熟悉的那张脸,面上不自然地委屈起来:“郎君……”

      此时众人面色发沉地看向来人,只见一个相貌还算英俊的青年身着皂蓝袍立在门前。他便是魏鸧,只因他为人不谨,这几年又是靠着侯府混吃等死,身心浮躁,人却是疲态尽显且神情刻薄,早已不如当年那般意气风发。

      管婠一抬眼,无意间对上魏麇的目光,他径直坐在管婠身边的椅子上。那椅背紧贴她的臂侧,衣袖拂过她手背,带来一丝令人不适的暖意。管婠肩头微不可察地一缩,指尖在袖中骤然收紧,指节泛白,仿佛被那靠近的气息钉在原地。她膝头微微绷直,似欲起身,却又强自按捺,只将身子极轻微地侧转,避开他肩臂的压迫感,连呼吸都悄然放轻,唯恐引他注意。然而脊背僵直如弓弦,显出她内心的抗拒与警觉。

      他却已开口,漫不经心:“二娘子可是在躲我?”

      管婠勉力打着哈哈,没有回他,也没有再换位置,只是移开目光。只见那侍妾楚楚可怜地依偎在魏鸧身上,猛地呛咳两声。魏鸧抚着她的肩,一脸心疼地道:“本就劝你莫要出来,此间事情又非全是你的错。再者说我堂堂侯府世子,难道纳妾都不能自己决定了么?旁的人家中都有好几房侍妾,我身为侯府世子,也就比你和才奇房多一房,难道算过分么?在我看来她这是妒妇。”

      刘氏怒极:“你纳妾我们是没有权利去置喙,但先不说太守府还在办丧事,此举未免太过羞辱我们太守府。再者就是你再怎么样也不该纳了大娘与身边的婢女,你作为丈夫可有考虑过她的感受?我们府里头的娘子可不容你这样来糟蹋!”

      “说得好听,”魏鸧不屑道,“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妾室所生,而且也是依着祖辈恩情才嫁与我为妻,哪里委屈她了?而且唯儿与我说,她年纪到了,可管雉却以她身边离不开人不放她回乡自行嫁娶,是她执意苛刻了唯儿又岂能怪唯儿不义?何况我纳唯儿为妾,再怎么样也不会越过了她去。唯儿又何必如此善良,往后也可协理她处理府中事务,说到底还是她自己善妒,你们也不必为她讨公道。左右我又没有亏欠她。”

      魏麇却猛地发出声笑来,魏鸧猛地被这笑声打断了他的话,气恼着转过头盯着他:“你在笑什么?!”

      魏麇却无辜地摆摆手,“没有什么。只是偶然间想到件趣事,觉得那人跳脚起来的样子和你很像。”

      魏鸧面色铁青却又不好发作,只能冷眼看着他,他与这个表弟向来不亲近,不仅是因为年岁,更是来源于他自己内心深处的自卑,他嫉妒这个年纪轻轻却已经崭露头角的弟弟,在他面前自己就如同蝼蚁一般不见光日。还不待众人再说什么,鱼唯已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双手交叠于身前,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肩头微微抽动,眼眶瞬时红了,泪珠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顺着脸颊滑下,在下颌处凝成晶莹一点,又坠入衣襟。她膝行两步,俯身叩首,额头轻触地面,声音哽咽而破碎:“郎君,是妾身不好,到底还是给郎君惹麻烦了……妾身也不愿意破坏你和大娘子的关系……”

      话未说完,她抬起泪眼,眸光凄楚地望向魏鸧,唇瓣微抖,似有千言万语堵在喉间,终是化作一声低泣。她缓缓直起身子,袖袍滑落,露出纤细的手腕,一手抚着心口,一手掩面,指缝间渗出压抑的呜咽:“不若还是郎君给妾身安排个去处,将妾身给打发了罢,也省得在这里碍大家的眼……妾身也是真没有想到大娘子对妾身有这么大的意见……若是将姐姐给气出病来,妾身才是万死难得其咎……都怪妾身动了那不该有的心思,这才酿成今日这般局面……”

      说罢,她双肩剧烈一颤,整个人似被抽去筋骨般软下去,伏在地上,掩面痛哭起来,发髻微松,一缕青丝垂落颊边,随她的抽泣轻轻晃动,宛如风中残柳。

      管婠心道也是免费看了场大戏,刘氏按捺不住地反斥她:“我们都还未真正对你做什么?你到自己先委屈起来,试问满洛阳城有哪户体面人家会纳自己新妇的贴身婢女为妾,在我看来到伯嬴侯府这儿也实在是独一份儿,这件事尚且不多提,我自己还没有过问你将大娘子刚生下不久的大公子抱到你那个妾室那里的事情呢!再怎么说大娘子也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犯了错也都不好拿自家的孩子来开玩笑的啊,你们这是有心叫大娘子难堪,无异于是在拿刀往她的心口上刺啊。”

      魏鸧被刘氏的话吓得有些怔:“三娘子为人很妥帖,她照顾湣儿我都是看在眼里的,你们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刘氏道:“从来没听过做妾的君子,她要真是君子,就断不会同意你们让孩子与自己的生母分离,她别有用心也就罢了,可你们却是眼盲心瞎,我们的大娘子那也是在府里捧着大的,你们既要踏践她,那还是趁早给份和儒书,这样对大家都好。”

      冯氏有些坐不住了,她看向刘氏:“这毕竟是他们夫妇之间的事情,我们做长辈的怎能轻易劝他们和离呢?若是真和离了,难道要府上养着她不成?虽说养她也不是不行,但怕的是周围人笑话,何况这事儿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哪里就非得闹到和离的地步,这不是小题大做吗?”

      刘氏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他们如此过分,你反倒帮他们说起话来了。虽然说出嫁从夫,但也不代表要事事忍让。说到底,她还是你们府上的大娘子,你名义上也是她的母亲,这事儿轮不到我来管。但我实在不敢指望你,今天这事绝对不能就这样轻易放过。”

      魏鸧听到冯氏的话,似乎有了些底气:“可以,你们要说和离,我也并非非她不可。但你们也不看看她那模样,将来哪户人家愿意要她?难不成你们太守府还真要养她一辈子吗?我看你们哪里是为她考虑,分明是为了自家的面子。我不过纳个妾,她就这么大的反应,那将来我与妾室有了孩子,她是不是要寻死觅活?这样的妒妇,休了对她也是种解脱。”

      管婠这回真是被魏鸧的渣男语录惊住了,她忍不住暗中翻了白眼。管婠前世最疯狂追逐的时候,发现隋郅与司马熹有纠缠,也是立马就提了和离书。只是还没办完和离,太子谋反被父皇下狱,而司马昭成功登基,自己也被下狱。她最后悔的就是死前顶着太师夫人这个身份,在世俗中占据着最不利的位置。冯氏的话其实也不无道理,但她也不想让这位善解人意的大阿姊在这府里受委屈。

      管婠出声道:“我支持阿姊和离。阿姊能嫁入侯府,是你们高攀了。你这样的货色怎能配得上她?” 管婠不理会魏鸧惊怒的目光,转头看向还未停止啜泣的鱼唯道:“你这种背弃信义的奴才,有什么可委屈的?现在被背叛的是我的阿姊。而且你也知道自己这么做的后果,此刻又何必掉泪?”

      鱼唯胆怯地缩在魏鸧身后,声音颤抖地说道:“奴婢知道自己的身份卑微,配不上大郎君,可是奴婢是真心仰慕于大郎君,并非有意与大娘子为难。若大娘子不肯接受奴婢,那奴婢还是出家去好了,这样或许还能保全奴婢与大娘子之间的情分。像奴婢这样卑微的人,怎敢妄想与大郎君相守,实在是奴婢不知天高地厚了。”

      随即,鱼唯用一种楚楚可怜的眼神看向自己的郎君。魏鸧被她的话激得怒火中烧,对着众人说道:“我内屋里的事哪里轮得到你们来指手画脚!还是那句话,我是不会赶她走的,你们也不要再以此来羞辱鱼唯!”此话一出,众人面色难看,只冷眼瞧着依偎在魏鸧怀里的鱼唯。刘氏冷笑:“贤婿,不是我要以长辈的身份来压你,只是你这未免太不成体统,太过轻视我们大娘子。她若是想侍奉于你,只需与我们大娘子说一声便是了,她自己爬床又算怎么回事?而且你们还是在亲家置办丧事的时候干出这样的事,你们羞不羞臊?还以为自己如今是对苦命鸳鸯不成?你若不是大娘子的郎子婿,我管你身后护着几只狐狸精!我知道你们男人都喜欢三妻四妾,我也没有阻止你纳妾的意思,只是你纳了大娘子身边的婢女,这难道不是羞辱我太守府的意思么?”

      魏鸧恼道:“分明是你们小题大做!我身边的那几个子弟纳了自己夫人身边婢女,夫人都没有任何不满,反倒到了她这里,她自己倒先委屈起来了。我又怎放心将湣奴交到她手上来养?谁知道会养出什么样的刁钻性子来!”

      “当真是可笑!”刘氏纳罕道,“我只听说过将妾室生的孩子交到大娘子手上抚养,倒从未听过将正头夫人生的长子抱养到妾室膝下的。再怎么说大娘子也是正头夫人教养出来的,你那几个妾室再怎么温柔可爱,也是上不得台面。何况此番大娘子终日循规蹈矩并无错处,你们纵是要偏袒,也要捏着错处才行。”

      “哼。”魏鸧冷笑,“她可是为了抢回自己的孩子什么都做得出来,你可知湣奴到如今都昏迷不醒,全是那毒妇在给了湣奴的药汤里下了巴豆,以此诬赖三娘照顾不周,天底下可有这样为人母的,她这哪里是怕三娘照顾不好漏奴,她这分明是怕三娘子地位越过了她去,我知你们心疼自家女儿可你们也要公正啊,难道你们就放心湣奴由一个手段这么激进的母亲来教养么?”

      “大娘子不可能这么做。”管婠回他,“我们哪里知道你是不是在胡说,我要见阿姊问个明白,再者说阿姊的孩子由谁教养那应该是两家人共同决断的事,你那个妾室是自己生不出孩子么,非要抢大娘子的,非要抢别人家的孩子来养。”

      魏鸧面上一阵青白,“那你们且看,就知道我所言非虚,毕竟这是她自己亲口承认的,我还能免了她不成?”

      管婠到了揽青轩,进了屋里才看见病快恢地躺在那里的人,管雉的身形消瘦,此刻只着体元青色的纻丝曳衫,内套着豆青色的羊袄子,屋中烘着暖炭,只是她身处其中面上却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冯氏按捺住火气:“魏鸧说你在湣奴的汤药里下巴豆这可是真的?”

      管雉惨白着脸,却没有反驳。管婠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发现却冰凉无比冷得像块冰似的,她疑道:“阿姊,你的脸色怎么能这么差?”

      冯氏却怒道:“你这可真是糊涂啊,用这样的阴私手段,而且再怎么说那也是你自己亲生的孩子,你当真是狠心,现在你这么做,有理也变成了没理的那方,依我看,你还是先别惦记湣奴,先将自己的身体将养好了再算。”

      “不,是她使计害我。”管雉低沉道,“原先我去她那房里,房里也没有一个婢子在的,我看见湣奴就在那张塌上,桌子旁边还有碗蟹肉羹,湣奴是食不得这些的,有次他误食过蟹,当场休克了我见湣奴怎么也唤不醒,情急下叫奴婢寻来巴豆催吐,当场被他们抓住还倒打一耙,后来我才知湣奴不醒是因为那贱人怕孩子吵闹,每日都给他服用过了剂量的安神汤,我的湣奴还这么小,他哪里能受得了啊。”

      此刻,房间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气息。管婠看着虚弱的管雉,心中充满了疑虑和不安。她深知自己的姐姐不是那种狠心之人,但眼前的情况却又让她无法完全相信管雉的解释。

      “阿姊,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管婠小心翼翼地问道,“巴豆之事非同小可,若真是你做的,那后果不堪设想。”

      管雉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她挣扎着坐起身,声音微弱但坚定:“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怎么会用自己的孩子来冒险?那碗蟹肉羹是那妾室故意放在那里的,就是为了引我上当。我只是太担心湣奴,才会情急之下做出那样的决定。”

      “阿姊,”管婠轻柔地握住她的手,宽慰道,“只要你没有真的那样做,就仍有回旋的余地。你不必灰心,这种事情虽然没有证据,但只要有人为操作,就必定会有破绽。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把身体养好,才有精力照顾湣奴。这件事因我而起,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解决的。我就不相信她能只手遮天。你是主母,处理这些后宅纷争确实不易,但你一定要相信自己。”

      管雉深受感动,点点头:“阿姊相信你没有推魏茀落水。只是阿姊先前被一些人挑唆,还望你不要怪阿姊。”她淡淡地扫了冯氏一眼,冯氏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管婠摇摇头,心想就算是原身,也未必能想到自己其实永远亏欠了这个妹妹。

      “阿姊,我有几件事要问你。”管婠说,“当时是谁第一个发现你给湣奴喂巴豆汤的?”

      管雉冷笑道:“是漪房那个贱人,她当时和魏鸧一起进来的,为的就是抓我个现形,让我百口莫辩。”她用力攥紧拳头,“我只是真的不放心湣奴。”

      管婠劝道:“纵使那妾室从中作梗又如何,你现在也无法说理。何况,他多少也会有些顾忌,不敢真的对湣奴怎么样。”

      刘氏拍了拍她的手,“待会儿你回太守府休养几天,远离这些糟心事。你现在身体虚弱,确实需要好好休息。至于湣奴,我们会找可靠的郎中每日给他诊病,在他病好之前,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你自己也要保重身体。”

      “可是湣奴在这里,我实在放心不下。”管雉忧虑道。

      刘氏叹了口气:“大娘子,此事急不得。我们会尽快找到证据,还你一个清白。在此期间,你就安心养病吧。至于魏鸧和那些侍妾,你也要想好如何应对。那魏鸧实在混账,你原先的婢女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她说你苛刻了她,但我知道你的为人,定是她挑拨离间。你若看不惯她,我们可以帮你处置她。只是,我怕魏鸧会因此迁怒于你。”

      管婠刚从房里出来,拉过青鲂到侧廊:“我问你,阿姊刚才说的话可是真的?”

      青鲂恼道:“自然是真的!二娘子怎能怀疑大娘子的话,再如何大娘子都不会拿自己的亲生孩子来作伐,纵是别人可以怀疑大娘子,二娘子你也不该不相信她,难道在你看来我们大娘子就是这般狠毒心肠的人么?”
      青鲂直气壮,半点也不似在扯谎。

      管婠没忍住去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慌:“我只是问上一句,你又何必这样冲动,我知你对我阿姊忠心,但我待阿姊自然也是真心,只是阿姊刚才的说辞有好几处不对劲,第一,据我所知府上的漪姨娘的确是坏了身子,早些年就已经是魏鸧的通房,魏鸧极为宠爱她,按理来说要有孕那早该有了,只是到如今也未有子嗣,那大抵是不能有孕,她想抚养阿姊的孩子,那么大抵不会动那孩子的手脚,因为你我彼此都很清楚,她并不需要去陷害阿姊,以阿姊的身份和她的身份,哪怕阿姊犯错也还是魏府的夫人,哪怕阿姊是得了阿父的意思来接回孩子,可侯府到底压过太守府,只要魏鸧不愿,阿姊又有什么办法?反而做这种事情,才容易让人抓到马脚,第二,阿姊如果真是被说的大抵不会在这里乖乖禁足,我实在太知阿姊的脾性了,所以此事的确是阿姊做错了对么?”

      青鲂被她的目光审视着,得有些头皮发麻:“奴婢都与二娘子说过了,大娘子从未做过此事,都是那妾室在从中作祟,导致大娘子与郎君日益离心,这番用计也是怕大娘子将她好不容易争来的孩子抢走罢了,明知这孩子终究会回到大娘子身边,我看那妾室就是存心不想让大娘子好过,存心给大娘子添堵罢了,大娘子怎么能帮着外人来怀疑自家阿姊,可真是叫人寒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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