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落夜空》小江鹤

6、第六章：药香与杀机

　　那家名为“济世堂”的药店，藏在蜘蛛网般密布的旧巷深处，门脸窄小，木质招牌被岁月和雨水侵蚀得泛黑。空气里弥漫着浓郁而复杂的药香，试图掩盖某种更深层的东西。

　　护燕然先于江日暮半小时抵达，如同幽灵般将药店周围探查了一遍。后门通往另一条更偏僻的暗巷，侧窗对着邻居的山墙，唯一的正面入口视野开阔，但也意味着容易被监视。他在对面茶馆二楼找了个位置，要了壶最便宜的绿茶，目光透过半卷的竹帘，锁定了药店门口。

　　没有明显的盯梢者。但这反而更让人不安。

　　江日暮按时出现，依旧是一身儒雅气质，像是迷路的学者偶然驻足。他推开沉重的木门，门楣上的铜铃发出沉闷的响声。

　　店内光线昏暗，只有柜台后一盏旧式煤油灯摇曳着豆大的光晕。沈老正戴着老花镜，用一杆小巧的戥子称量药材，动作缓慢而精准。听到铃声，他头也没抬。

　　“抓药还是问诊？”

　　“问路。”江日暮走到柜台前，声音平和，“听说雨城的根，不在青石板，而在药香里。特来请教。”

　　沈老终于抬起眼皮，昏黄的灯光下，那双眼睛却锐利得惊人。“药能救人，也能杀人。路能通坦途，也能坠深渊。年轻人，你想问哪条路？”

　　“求真之路。”江日暮直视着他。

　　沈老沉默地包好手中的药材，方方正正，像一个沉默的誓言。他将其推过柜台。“求真，需先辨毒。城西老厂区，地下流的不是水，是‘蚀骨’。”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收藏馆下面，泡着的不仅是古董，还有……人。”

　　“蚀骨？”江日暮眉头微蹙。

　　“一种新玩意儿，无色无味，混在水里，沾上一点，骨头就像被虫蛀，慢慢酥掉。”沈老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寒意，“他们用它在‘清理’不听话的人，也在……试药。”

　　江日暮背后升起一股寒意。这就是那两名“同行”真正的死因？也是收藏馆地下需要强屏蔽和生命扫描的原因？

　　就在这时，护燕然在对面茶馆的视线里，捕捉到了一丝异常。一个穿着雨衣、身形普通的男人在巷口晃了第二次，手一直插在口袋里。同时，远处某个窗户的反光角度发生了细微变化。

　　“有客到。”护燕然的声音通过微型耳机传入江日暮耳中，冷静无比，“至少两拨人。一明一暗。准备撤离。”

　　江日暮面色不变，对沈老微微颔首：“多谢指点。”

　　沈老迅速将一张折叠的小纸条塞进药包缝隙，低喝道：“从后门走，快！”

　　几乎在沈老话音落下的同时，药店前门被猛地撞开！那个穿雨衣的男人闯了进来，手中赫然握着一把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枪口直接对准江日暮！

　　“砰！”

　　一声轻微的闷响。

　　但倒下的不是江日暮。在男人扣动扳机的瞬间，护燕然如同鬼魅般从后堂帘幕中闪出，左手精准地格开持枪手腕，子弹打偏，嵌入柜台木料。右手握着的战术笔已狠狠刺入对方颈侧动脉区域。

　　动作干净利落，不到一秒。

　　男人闷哼一声，软倒在地。

　　“走！”护燕然看也没看地上的袭击者，一把拉住江日暮的手臂，将他推向通往后门的狭窄通道。他的眼神在昏暗光线下，冷得像极地寒冰。

　　后门刚被推开一条缝，护燕然就猛地将江日暮向后一拽！

　　“咻！”

　　一颗子弹擦着门框飞过，打在内部的砖墙上，溅起火星。暗处的狙击手！

　　护燕然反手甩出一枚微型烟幕弹，刺鼻的白色浓雾瞬间弥漫开来，封锁了后巷的视线。他借着烟雾掩护，带着江日暮迅速冲入错综复杂的巷道网络。

　　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呼喝声。

　　雨还在下，青石板路湿滑反光。护燕然如同最敏锐的猎豹，在迷宫般的小巷中穿梭，每一次拐弯都精准地利用地形阻挡可能的射击线路。江日暮紧跟其后，呼吸急促，但步伐并未慌乱。

　　枪声偶尔在身后响起，但都被建筑和拐角阻挡。

　　护燕然在一个三岔路口骤然停下，将江日暮推进一个堆满废弃木桶的角落。“待着别动。”他低声命令，自己则如同融入了墙壁的阴影。

　　追兵的脚步声逼近。

　　第一个枪手刚冒头，护燕然动了。近身、锁喉、卸掉武器、将对方身体作为盾牌推向第二个追兵，同时拾起的枪口喷出短暂的火舌——两声压抑的枪响，追兵倒地。

　　他迅速搜查了尸体，从其中一人内袋摸出一个徽章——并非官方制式，而是一个扭曲的蛇形图腾。

　　“不是陈理事的人。”护燕然将徽章收起，拉起江日暮，“是另一股势力。灭口的。”

　　江日暮握紧了手中那个带着血腥味的药包，沈老塞入的纸条硌着他的掌心。

　　药香尚未散去，杀机已如影随形。沈老的警告成了现实，而他们刚刚撕开了雨城脓疮的第一层外皮。真正的黑暗，才刚刚露出獠牙。护燕然擦去战术笔上的血迹，眼神比这雨城的夜晚更加深沉。他知道，温和的调查阶段已经结束，从现在起，每一步都将踏在刀锋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