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落夜空》小江鹤

7、第七章：蛇徽与残页

　　安全屋是护燕然提前租下的一间临河吊脚楼，位置隐蔽，视野开阔，后窗下就是浑浊湍急的河水，提供了一条最后的退路。

　　屋内只有简单的家具，空气中弥漫着木材和河水特有的潮气。护燕然迅速拉上所有窗帘，用便携设备扫描了整个房间，确认没有监听监视装置后，才打开了昏暗的台灯。

　　江日暮坐在唯一的木桌旁，摊开了那个沾着些许污渍的药包。他小心翼翼地取出沈老塞入的纸条，动作轻缓得像是在拆解一枚炸弹。

　　纸条不大，边缘粗糙，上面是用蝇头小楷写就的几行字，墨迹略显潦草，仿佛是在极度紧迫的情况下书写的：

　　“蚀骨”非源，乃器也。
　　真源在“塔”，临水而孤。
　　蛇吞其尾，循环无端。
　　账册在“影”，盼见天日。

　　江日暮的目光久久停留在纸条上，眉头紧锁。护燕然则将那枚从杀手身上搜出的蛇形徽章放在纸条旁。徽章做工精致，蛇身扭曲，形成一个不完整的环，蛇口大张，似乎要吞噬什么。

　　“‘蚀骨’不是源头，只是一种工具……”江日暮低声沉吟，“真正的源头在一个叫‘塔’的地方，临水，孤立。‘蛇吞其尾’……是指这个徽章代表的组织，还是一个循环的过程？”

　　护燕然拿起徽章，对着灯光仔细查看，用指尖摩挲着徽章边缘一个几乎无法用肉眼察觉的微小凸起。他取出多功能工具刀上的微型镊子，轻轻撬动。

　　“咔。”

　　徽章背面一个薄如蝉翼的夹层弹开了。里面不是电子元件，而是一小卷微缩胶片。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这绝非普通杀手该携带的东西。

　　护燕然从装备箱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便携式微缩胶片阅读器。将胶片放入，调整焦距，模糊的影像投射在墙壁上。

　　影像的内容让房间内的空气几乎凝固。

　　那不是文字资料，而是几张黑白照片。照片的主角是几个穿着高级西装、经常出现在本地新闻和财经杂志上的面孔——其中甚至包括一位以慈善家形象著称的本地富商。而他们所处的背景，赫然是“听雨阁”那个隐藏的“珍品室”入口附近，正与陈理事交谈。另一张照片，则拍到了一个打开的箱子，里面不是文物，而是一袋袋密封的白色粉末。

　　最后一张照片，是一页残破的账册碎片拍摄而成，上面记录着一些代号、数字和日期。代号包括“青瓷”、“青铜”、“蚀骨”，数字巨大得惊人，日期则与近期几起悬而未决的失踪案、以及那两名同行死亡的时间高度吻合。

　　“‘塔’……‘影’……”江日暮盯着墙壁上的影像，眼神锐利如刀，“账册在‘影’……沈老是在告诉我们，扳倒他们的关键证据，在一个叫‘影’的地方。而这一切的源头，是那个‘塔’。”

　　护燕然指向账册碎片照片角落一个模糊的水印标记——那是一个简笔塔形图案，下方似乎有水流过。“临水而孤的塔。雨城地标里，符合这个描述的只有一座——废弃的‘水文观测塔’，在城北芦苇荡深处。”

　　他顿了顿，继续道：“杀手携带如此重要的情报，不合逻辑。除非……他本身就是准备将这情报传递给特定的人，或者在任务失败时，确保情报不被对方得到。”他看向那枚蛇徽，“这个组织内部，恐怕也并非铁板一块。”

　　江日暮深吸一口气，药店的枪声似乎还在耳边回响。沈老冒死传递的信息，杀手身上意外的发现，将原本迷雾般的局势撕开了一道口子，却露出了其后更加庞大和狰狞的阴影。

　　“陈理事、富商、听雨阁、‘蚀骨’、失踪案、杀手……”江日暮将这些碎片串联起来，“这不再是一个简单的文物走私或毒品链条。这是一个盘踞在雨城深处，勾结了商业、文化甚至可能更高层面的巨大毒瘤。‘蛇吞其尾’，意味着它可能已经形成了一个自我滋养、难以撼动的闭环。”

　　护燕然将徽章和微缩胶片小心收好。“水文观测塔，危险等级极高。可能是他们的制造源头或核心据点。”

　　“必须去。”江日暮的声音没有任何犹豫，“账册是关键，但源头更重要。只有找到‘塔’，才能弄清楚‘蚀骨’的真相，才能解开这个循环。”

　　他看向窗外，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但夜色更加浓重。河水的流动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药店的血腥味尚未散去，新的目标已经出现。他们手握指向核心的碎片，却也踏入了更深的漩涡。护燕然开始沉默地检查武器和装备，冰冷的金属部件在昏黄灯光下泛着幽光。前往孤塔的路，注定布满荆棘与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