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在无尽情感区［无限流］》爱呶呶不休

4、无泪之城——进化学院

　　短暂的休整并未能驱散弥漫在避难所内的压抑，那张带着泪痕的破碎画像如同一个无声的幽灵，在每个人心头投下了沉重的阴影。

　　季闻晏靠着墙壁，闭目调息，但微微蹙起的眉头和比之前更加苍白的脸色显示他并未真正放松。

　　他的状态似乎比之前更差了一些。

　　他眉宇间一直萦绕着一抹挥之不去的疲惫，偶尔会抬起修长而苍白的手指，用力按压自己的太阳穴，仿佛在抵抗某种无形的压力。

　　季闻晏之前感知画像中残留情绪的行为，显然并非没有代价。

　　利用精神感知去触碰那残留的强烈情绪，对他本就病弱的身体而言，显然是不小的负担。

　　“十分钟到了。”
　　段音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金属，精准地切断了短暂的寂静。

　　她已悄然移动到门缝旁，外部城市那单调而规律的噪音隐约传来。

　　齐沫行活动了一下硕大的拳头，关节发出噼啪的轻响，他看向季闻晏，眼神带着询问。

　　许无恙也拉起了妹妹，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些，尽管眼底还残留着对那石化场景的惊悸。

　　季闻晏缓缓睁开眼，深吸了一口气，那甜腻的空气让他喉间泛起不适，引发了一阵低沉的咳嗽。

　　他用手背抵住唇，强压下咳意，声音略显沙哑

　　“走。目标是找到哪些不有被同化的人和城市核心运作系统。齐沫行，注意控制情绪；无恙，照顾好洛伊；段音，侦查前方；卢医生，留意环境异常。”

　　指令清晰明确。

　　众人点头，再次融入了无泪之城那看似井然有序、实则暗流涌动的钢铁洪流之中。

　　外面的城市依旧在平和的假象下有序运转，甜腻的香气无孔不入，试图抚平一切可能产生的情绪褶皱。

　　每个人都谨记着季闻晏的提醒，努力维持着面部肌肉的稳定，尽管齐沫行的平静看起来更像是在酝酿风暴，而许无恙的笑容则僵硬得如同面具。

　　这一次，他们有了明确的目标。

　　根据之前公告牌上情绪调节站的分布，以及季闻晏通过观察城市能量流动（主要是那些隐藏的管道和线路走向）的初步推断，所谓的核心运行系统很可能位于城市管理更为核心的区域。

　　他们避开人流密集的主广场，选择沿着高大建筑投下的阴影区域移动。

　　段音如同最顶尖的潜行者，总能先一步发现巡逻的卫兵或是移动的监控探头，用手势引导队伍避开。

　　她的效率高得惊人，仿佛天生就是为了在这种规则森严的环境下生存。

　　途中，他们再次目睹了一次情绪净化事件。

　　一个年轻女性或许是因为疲惫，脚步慢了些，脸上那标准的微笑变得有些勉强。

　　几乎是立刻，两个原本在附近进行清洁作业的机器人改变了方向，发出柔和的蓝光与诱导性的语音：

　　“市民，检测到您需要帮助，请前往情绪调节站。”

　　那女性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惊恐，但她不敢反抗，只能僵硬地跟着机器人离开，走向不远处那个有着蓝色灯光的门店。

　　几分钟后，她再次出现，脸上的笑容变得和其他人一样标准而空洞，眼神里的最后一丝灵光也消失了。

　　“妈的……”齐沫行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拳头握得发白。

　　这一次，他记住了季闻晏的警告，强行将翻涌的怒火压了下去，只是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情绪调节站是初步处理，”

　　卢木越低声分析，他的目光追随着那个变得麻木的女性，

　　“如果连调节站都无法修正，或者情绪波动过于剧烈，像我们之前看到的那个男人……下一步会被送往哪里？”

　　“更高级的净化机构。”

　　季闻晏接口，他的目光掠过那些被机器人带走的、或是自行走向调节站的市民，眼神深邃，
　　“系统在处理情绪问题上，有明显的升级流程。我们需要找到那个终端处理点。”

　　他的推断很快得到了印证。

　　在穿过一条相对狭窄的货运通道时，他们注意到一队标志不同的机器人——它们体型更大，外壳是冰冷的银灰色，移动时带着更强的压迫感，正押送着几个眼神空洞、如同提线木偶般的市民，朝着一个方向前进。这些市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连那标准的微笑都消失了，仿佛被彻底掏空了内在。

　　“跟上它们。”季闻晏低声道。

　　队伍小心翼翼地尾随。
　　银灰色机器人队伍的目的地并非某个街边的调节站，而是一座位于城市边缘区域的、风格迥异的建筑。

　　这座建筑通体由暗色的合金铸造，线条更加冷硬，没有任何窗户，只有几个巨大的、不断有车辆和机器人进出的通风口和闸门。

　　建筑外围拉着无形的能量警戒线，高墙上布满了旋转的监控探头和能量发射器，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压迫感。

　　在建筑正门上方，没有任何花哨的标识，只有四个冰冷的金属大字：

　　【净化学院】

　　一股无形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众人。

　　这里散发出的气息，比外面的街道更加死寂，更加令人不适。

　　那甜腻的香气在这里似乎也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类似消毒水和臭氧混合的、冰冷的气味。

　　“净化学院……”许无恙喃喃道，下意识地把妹妹往身后藏了藏。

　　许洛伊紧紧抱着兔子，小脸发白，连呼吸都放轻了，小声说：“哥哥，里面……好吵。”

　　那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声音，而是一种弥漫在精神层面的、无数细微哀鸣混杂在一起的压抑感。

　　连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齐沫行都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与心悸

　　他们不敢靠得太近，只能潜伏在远处一堆废弃的大型集装箱后面，观察着学院的入口。

　　可以看到，不断有银灰色的机器人押送着表情麻木的市民进入，却几乎看不到有人出来。

　　偶尔有穿着白色制服、面无表情的工作人员进出，他们步伐一致，眼神冰冷，与外面的市民截然不同，更像是……没有情感的机器。

　　“进去的人，好像都没再出来过？”齐沫行压低声音，语气沉重。

　　“或者，出来时已经不再是他们了。”卢木越补充道，他拿出一个小型仪器（进入副本时自带的基础装备），试图探测学院的能量场，

　　“能量读数异常……有强烈的精神干扰和压制信号。内部结构无法探测，有屏蔽层。”

　　季闻晏没有说话，他靠在冰冷的集装箱壁上，微微喘息着。

　　近距离感受这座学院散发出的冰冷、绝望的气息，让他本就因之前精神感知而负荷的大脑传来一阵阵针扎似的刺痛。

　　他闭上眼，努力集中精神，试图越过那物理的屏蔽，去捕捉内部那更为深层的情感涡流。

　　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尝试。

　　在他的“视野”中，那座冰冷的建筑不再只是金属结构，而是化为了一个巨大的、扭曲的情感黑洞。

　　无数细微的恐惧、绝望、痛苦的波动如同被捕获的萤火，在黑洞边缘挣扎，然后被无情地拖拽、撕裂、湮灭。

　　那里充斥着一种被强行格式化的虚无，以及一种……更为深沉、被镇压在核心的、积累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集体悲伤。

　　这种庞大而负面的精神冲击如同巨浪般拍向季闻晏的意识海。

　　“呃……”他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渗出大颗大颗的冷汗。

　　他抬手死死按住抽痛的太阳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晏子！”齐沫行第一个发现他的异常，连忙伸手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触手一片冰凉。

　　“晏哥！”许无恙也紧张地看过来。

　　卢木越立刻停止探测，上前一步，手指搭上季闻晏的腕脉，眉头紧锁：“脉搏过快，精神力透支迹象明显。必须停止感知！”

　　季闻晏剧烈地咳嗽起来，这一次比之前都要猛烈，他弯下腰，单薄的身体颤抖着，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在又一次剧烈的咳嗽后，一丝刺目的鲜红赫然溅落在他苍白的唇角和捂住嘴的手指缝间。

　　他咳血了。

　　“哥！”许洛伊吓得声音都带了哭腔，紧紧抓住哥哥的衣角。

　　季闻晏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还能撑住。

　　他靠在齐沫行坚实的臂膀上，急促地喘息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平复下来，声音虚弱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里面……是地狱。”

　　他抬起眼，看向那座冰冷的建筑，眼中残留着方才感知到的恐怖景象，
　　“他们在……系统性地抹杀人性。不仅仅是禁止悲伤，他们在剥离所有强烈的情感，制造绝对的空洞与服从。”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眩晕感继续说道：

　　“但是……我感觉到，在这一切的底层，有东西……一个巨大的、被封锁的哀伤之源。它被分散、被压制、被这座学院的能量场束缚着……但它是存在的，而且……无比庞大。”

　　他的目光扫过队友们震惊而担忧的脸，最终定格在卢木越身上。

　　“卢医生，你的判断没错。这里使用的，是一种极其高明且冷酷的精神抹杀技术。而‘哀悼之核’……我怀疑，它的一部分，或者与它紧密相关的东西，很可能就被镇压在这座学院的最深处。”

　　这个推断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要寻找的任务目标，竟然可能就在这个看起来根本无法潜入的龙潭虎穴之中？

　　段音始终保持着警戒，此刻她冰冷的声音传来：
　　“有巡逻队靠近，建议立刻转移。”

　　众人看向学院方向，果然看到一队银灰色的机器人正朝着他们藏身的集装箱区域进行例行巡逻扫描。

　　，
　　“走！”齐沫行当机立断，几乎是将季闻晏半扶半抱起来，迅速而无声地撤离了观察点。

　　重新回到相对安全的阴影中，气氛变得更加沉重。

　　季闻晏的受伤和咳血，以及净化学院所代表的残酷真相，都像巨石压在心头。

　　“接下来怎么办？”许无恙看着脸色依旧惨白的季闻晏，忧心忡忡，
　　“那地方看起来根本进不去。”

　　季闻晏靠在墙上，闭目缓了缓，才低声道：
　　“硬闯是下策。我们需要更多信息，关于学院内部结构，关于他们的运作周期，关于……弱点。以及，找到那些可能知道内情的人。”

　　他的目光再次变得深远，仿佛穿透了层层钢铁壁垒，望向了城市那虚假欢笑的深处。

　　“窃泪者……我们必须找到他们。他们，可能是我们唯一能获取真实情报，甚至找到进入学院方法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