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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好像也不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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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气息愈发浓重,教室的窗户上开始凝结起薄薄的雾气。期中考试的成绩公布后,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但紧绷的神经总算可以暂时松弛一下。
何俞逢凭借着小聪明和考前陈诩“突击辅导”的功劳,成绩稳中有升,尤其是英语,竟然破天荒地挤进了班级前二十,把他家老头子乐得差点又给他加零花钱,被他严词拒绝了——他怕钱太多烧得慌,更怕陈诩又说他“浪费”。
相比之下,陈诩的成绩依旧稳定得令人发指,年级前五,物理更是接近满分。但他对此似乎毫无感觉,照常上课、休息、慢吞吞吃饭,仿佛那耀眼的成绩单与他无关。
只是,天气的骤变和前段时间考试消耗的精力,似乎终于让这台精密的“低耗能仪器”出现了一点小故障。
周三早上,何俞逢像往常一样踩着点进教室,刚坐下,就察觉到旁边的人不太对劲。
陈诩依旧保持着趴在桌上的标准姿势,但呼吸声似乎比平时要重一些,带着点不顺畅的鼻音。露出的那小半截后颈,皮肤透着一种不正常的薄红。
何俞逢心里咯噔一下,凑近了些,低声叫他:“陈诩?”
趴在桌上的人动了一下,极其缓慢地抬起头。陈诩的脸颊泛着异样的红晕,眼尾也带着红,眼神不似平日清冷,反而有些水汽氤氲的迷蒙,嘴唇有些干。他看了何俞逢一眼,没什么精神地又趴了回去,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别吵。”
这是……感冒了?
何俞逢的眉头立刻拧了起来。他伸手,想探探陈诩的额头温度,手伸到一半,想起陈诩不喜欢肢体接触,又硬生生顿住,改为轻轻碰了碰他放在桌面的手背。
触手一片不正常的温热。
“你发烧了?”何俞逢的声音带上了明显的焦急。
“没有。”陈诩把头埋得更深,拒绝交流,声音因为鼻音显得有点软糯,没什么威慑力。
何俞逢才不信他。他立刻站起身,走到讲台边跟刚进门的语文老师低声说了几句。语文老师是个温和的中年女性,闻言担忧地看了一眼陈诩的方向,点了点头。
何俞逢回到座位,轻轻拍了拍陈诩的肩膀:“走,去医务室。”
陈诩不动,像是睡着了。
“陈诩,”何俞逢弯下腰,凑到他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你自己走,或者我抱你去,选一个。”
趴在桌上的人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过了几秒,陈诩终于慢吞吞地、极其不情愿地直起身。他确实觉得头重脚轻,浑身骨头缝里都透着酸软,鼻子堵塞,呼吸不畅,难受得紧。
他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何俞逢立刻伸手扶住他的胳膊,这一次,陈诩没有推开。他或许是真的没力气了,也或许是难受得顾不上这些。
何俞逢半扶半抱地带着陈诩走出教室,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比平时更高的体温和倚靠过来的重量,心里又急又心疼。
去医务室的路上,陈诩一直低着头,没什么精神,偶尔因为鼻子不通气而轻轻抽一下,像只病恹恹的小猫。何俞逢看着他这副难得脆弱的样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同时又恨不得替他难受。
校医量了体温,38.2度,低烧。检查了一下,说是普通的病毒性感冒,着凉引起的,问题不大,但需要休息。
“吃点药,回去多喝水,好好睡一觉。”校医开了些感冒药和退烧药。
何俞逢认真地记下医嘱,然后扶着陈诩在医务室的病床上躺下。病床的枕头和被子都有消毒水的味道,陈诩蹙了蹙眉,似乎不太习惯,但还是顺从地躺下了,闭上眼睛,长睫因为不适而微微颤动。
何俞逢去接了温水,看着陈诩把药吃了。吃药的时候,陈诩的眉头皱得紧紧的,显然很不喜欢药片的味道。
“苦……”他含糊地嘟囔了一句,声音很轻,带着点孩子气的抱怨。
何俞逢心里像是被羽毛挠了一下,又酸又软。他赶紧从口袋里摸出之前剩下的柠檬糖,剥开一颗,递到陈诩嘴边:“喏,甜的,压一压。”
陈诩睁开眼,看了看那颗黄色的糖果,又看了看何俞逢,迟疑了一下,还是微微张口,就着他的手把糖含进了嘴里。微凉的唇瓣不经意间擦过何俞逢的指尖,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腔里化开,冲淡了苦涩。陈诩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重新闭上了眼睛。
何俞逢看着他那副安静又脆弱的样子,守在床边,一动不敢动。阳光透过医务室的窗户照进来,落在陈诩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上,将他长而密的睫毛映出一小片阴影。
何俞逢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个平时看起来冷淡又坚韧、仿佛无所不能的人,原来也会生病,也会露出这样柔软无助的一面。这种认知非但没有削弱陈诩在他心中的形象,反而让他觉得更加真实,更加……让他想要靠近和保护。
他伸出手,极其轻柔地,用指尖将陈诩额前被汗水濡湿的碎发拨开。动作小心翼翼,带着珍视。
陈诩在药物的作用下,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呼吸渐渐变得均匀,只是偶尔还会因为鼻塞而发出一点小小的、委屈的鼻音。
何俞逢就那样坐在床边,看了他很久。直到下课铃声响起,他才恍然惊醒,给班主任发了条信息说明情况,又拜托孙炜帮忙把他和陈诩的书包收拾好送来。
陈诩这一觉睡了将近两节课。醒来时,烧退了一些,脸色不再那么红,但精神依旧不济,眼神惺忪。
“醒了?感觉怎么样?”何俞逢立刻凑上前,关切地问。
陈诩看着他,眼神还有些迷茫,过了几秒才聚焦。他轻轻动了动,想坐起来,却浑身乏力。
何俞逢连忙扶着他坐起,在他背后垫了个枕头,又把温水递到他嘴边。
陈诩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水,干燥的嘴唇得到滋润,看起来好了些。他看了看窗外,声音沙哑地问:“几点了?”
“快中午了。”何俞逢看着他,“还难受吗?校医说如果下午还不舒服,最好回家休息。”
陈诩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自己也搞不清是想表达“不难受了”还是“还想休息”。生病似乎让他那层冰冷的外壳融化了些许,露出里面更本质的、带着点迷糊和依赖的内里。
“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去买。”何俞逢又问,语气耐心得不像他。
陈诩没什么胃口,但还是说:“粥。”
“好,你等着,我很快回来。”何俞逢立刻起身,快步走出了医务室。
等他提着热腾腾的、清淡的蔬菜粥和小菜回来时,陈诩正靠在床头,望着窗外发呆,侧脸在冬日的阳光下显得有些单薄。
何俞逢把粥打开,香气飘了出来。他试了试温度,刚好,便拿起勺子,准备喂他。
陈诩愣了一下,看着递到嘴边的勺子,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我自己来。”
他的声音没什么力气,拒绝也显得软绵绵的。
何俞逢坚持举着勺子,眼神认真:“你手没力气,洒了更麻烦。”
陈诩与他对视了几秒,最终败下阵来,有些别扭地张开了嘴。
何俞逢小心地一勺一勺喂他,动作笨拙却极其专注,生怕烫着他或者呛着他。陈诩安静地吃着,偶尔抬起眼帘,能看到何俞逢近在咫尺的、写满担忧和认真的脸。
一碗粥吃完,陈诩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但倦意又涌了上来。
“再睡会儿吧,下午我帮你请假。”何俞逢替他掖好被角,语气不容拒绝。
陈诩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说:“谢谢。”
“跟我还客气什么。”何俞逢笑了笑,伸手,极其自然地用手背再次贴了贴他的额头,感受了一下温度,“嗯,好像没那么烫了。”
这一次,陈诩没有躲闪。
下午,何俞逢真的帮陈诩请了假,并且不顾陈诩微弱的反对,坚持把他送回了家。陈诩家里果然如资料所说,只有他和他父亲,家境优渥,房子宽敞却显得有些冷清。何俞逢没有多待,安顿好陈诩,看着他吃了药睡下,又叮嘱了家政阿姨几句,这才离开。
离开陈诩家,何俞逢没有回学校,而是去了一趟本市最大的进口超市,买了一堆东西——各种口味的喉糖、包装可爱的暖宝宝贴、据说对预防感冒有效的维生素C泡腾片、还有好几盒不同品牌、据说不太苦的感冒冲剂。
回到学校时,已经是下午最后一节课。他悄悄从后门溜进教室,把一大袋东西塞进了陈诩的桌肚。
孙炜凑过来,贼兮兮地问:“逢哥,一下午干嘛去了?照顾‘病号’去了?”
何俞逢踹了他一脚:“少废话。”
放学时,何俞逢依旧等在陈诩家楼下附近,直到收到家政阿姨发来的信息,说陈诩醒了,吃了点东西,精神好多了,体温也正常了,他才松了口气,转身回家。
第二天,陈诩来上学了,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烧已经退了,只是感冒症状还在,偶尔会低声咳嗽,鼻子也红红的。
他走到座位,刚坐下,就发现了桌肚里那一大袋东西。他拿出来,看着里面琳琅满目、几乎可以开个小药店的物资,愣了一下,随即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转过头,看向旁边正假装认真早读、实则用眼角余光偷偷观察他的何俞逢。
“何俞逢。”
“啊?”何俞逢立刻转头,一脸“不是我干的”表情。
“……谢谢。”陈诩的声音还带着点鼻音,但很清晰。
“都说了不用谢。”何俞逢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眼神亮晶晶的,“怎么样?好点没?”
“嗯。”
陈诩低下头,从那一大袋东西里,挑出了一盒柠檬味的喉糖,拆开包装,含了一颗在嘴里。清凉酸甜的味道蔓延开来,喉咙的干痒似乎真的缓解了一些。
他看了一眼旁边因为他的举动而笑容更加灿烂的何俞逢,心里那种熟悉的、被填满的暖意又涌了上来。
麻烦是麻烦了点。
但……好像也不坏。
(加密备忘录更新:目标生病(感冒低烧),全程陪同照顾!!!喂药喂粥成功!!!获得进入目标家中权限(短暂)!!!赠送大量慰问品并被接受(目标使用了喉糖)!!!关系在脆弱期得到显著巩固与升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