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思念的滋养 ...
-
大巴车平稳地行驶在高速公路上，窗外的景物飞速向后掠去，城市璀璨的灯火逐渐被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郊外沉沉的夜色和零星遥远的村落光点。
陈诩靠窗坐着，脸颊上的滚烫热度久久未散，甚至有种愈演愈烈的趋势。他紧紧闭着眼，试图用黑暗来掩盖内心的惊涛骇浪，但唇上那清晰残留的触感，和何俞逢惊愕瞪大的双眼，却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刚才做了什么？
冲动之下，他竟然……主动吻了何俞逢。
这个认知让他耳根烧得厉害，连带着脖颈都泛起一层羞窘的粉红。他几乎能想象出何俞逢此刻会是什么表情，会怎么想他。
会不会觉得他太轻浮？太主动？或者……被吓到了？
各种纷乱的念头在他脑中盘旋，让他坐立难安。他下意识地摸出手机，屏幕漆黑，映出他自己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他犹豫着，要不要开机看看。
就在他指尖即将按下电源键时，手机屏幕却先一步亮了起来，伴随着一声轻微的震动。
一条新信息跃入眼帘，来自那个熟悉的、被他设置了特殊提示音的联系人。
【我等你。】
只有简单的三个字。
没有惊讶，没有调侃，没有追问，只有一种平静而坚定的承诺。
陈诩盯着那三个字，看了很久。胸腔里那只因为慌乱而横冲直撞的小鹿，仿佛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平，渐渐安静下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缓缓流淌过四肢百骸，驱散了方才的羞窘和不安。
何俞逢懂了。
他用他最直白也最笨拙的方式回应了，而何俞逢接收到了，并且给出了同样坚定的回答。
陈诩微微抿起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形成一个极浅极淡的弧度。他抬起手指，指尖在冰凉的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没有回复任何字，只是将手机重新熄屏，紧紧握在了手心里。
然后，他重新靠回椅背，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心境已然不同。那些纷乱的思绪渐渐沉淀，只剩下唇上依稀的温热，和掌心手机传来的、仿佛带着对方体温的踏实感。
窗外的夜色依旧深沉，但他的心里，却仿佛点亮了一盏小小的、温暖的灯。
接下来的日子，对于何俞逢来说，是前所未有的充实……且煎熬。
充实是因为，他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正大光明地想念陈诩。那种思念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不确定和小心翼翼的试探，而是变成了一种笃定的、甜蜜的负担。他会在做题间隙想起陈诩蹙眉思考的样子，会在吃饭时想起他慢条斯理咀嚼的动作，会在夜晚临睡前，反复回味那个短暂却足以点燃他整个夏天的吻。
煎熬则是因为，陈诩果然如他所料，信息回得极少，且极其简洁。
【到了。】
【环境尚可。】
【训练开始。】
【嗯。】
通常都是何俞逢发过去七八条带着照片、视频和长篇大论的“日常汇报”后，才能得到这样一两个字的回应，或者干脆只有一个系统自带的“[OK]”手势。
但何俞逢丝毫不觉得气馁，反而乐在其中。他知道，对于陈诩而言，能回复就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了。而且，他能从那些极其简短的回复里，读出不一样的东西。
比如，当他说“今天家里阿姨做了糖醋排骨，没你做的好吃”时，陈诩回了一个“[菜刀]”的表情。
当他在深夜做完一套理综卷，抱怨“脑子要炸了，需要诩哥亲亲才能好”时，陈诩那边显示了一会儿“正在输入…”，最终只回了一个“[白眼]”。
当他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拍下自己进球后得意的样子发过去，并附言“帅不帅？想不想你男朋友？”时，陈诩隔了很久，才回了一个极其简短的：
【幼稚。】
但何俞逢分明看到，那张他发过去的照片下面，显示已被查看过三次。
这些小发现，都成了何俞逢枯燥夏日里最甜的调剂品。他像一只辛勤的蜜蜂，不知疲倦地收集着关于陈诩的一切细微反应，然后一个人偷偷傻乐。
除了单方面的“汇报”，何俞逢也开始认真思考陈诩临走前问的那个问题——他的生日。
七月十六日，就在陈诩集训结束回来后没多久。
他隐隐有种预感，陈诩当时问起，绝不是随口一提。这个认知让他对生日的期待，甚至超过了对陈诩归来的期待。
时间在一天天的思念和期待中，悄然滑向七月。
集训似乎进入了最紧张的阶段，陈诩回复信息的频率变得更低，有时甚至两三天都没有音讯。何俞逢知道他在忙，虽然想念得紧，但也尽量克制着自己不去过多打扰，只是每天雷打不动地发去“早安”和“晚安”，偶尔分享一些他觉得有趣的日常。
这天晚上，何俞逢刚洗完澡出来，手机就震动了一下。他随手拿起来一看，竟然是陈诩发来的视频通话请求！
何俞逢的心脏猛地一跳，差点把手机扔出去。他手忙脚乱地接通，屏幕上立刻出现了陈诩的脸。
他似乎是在宿舍里，背景是简单的书桌和墙壁，灯光有些昏暗。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头发看起来比离开时稍微长了一点，软软地搭在额前，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眼下有淡淡的青黑，但那双眼睛在屏幕的光线下，依旧清亮。
“喂？”陈诩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沙哑和倦意。
“陈诩！”何俞逢激动地喊了一声，把手机拿近了些，仿佛这样就能离他更近一点，“你怎么突然打过来了？训练结束了？累不累？吃饭了吗？”
他一连串的问题抛出去，像个担心自家孩子在外受苦的老父亲。
陈诩似乎被他这连珠炮似的问题问得愣了一下，才微微点了点头：“嗯。刚结束小组讨论。”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的疲惫感。
何俞逢看着他憔悴的样子，心疼得不行，那些准备好的骚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了，只剩下满满的心疼：“是不是很累？看你脸色不太好，黑眼圈都出来了。别太拼了，注意休息啊。”
“还好。”陈诩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屏幕里何俞逢担忧的脸上，停顿了几秒，忽然问道：“你……在做什么？”
“我刚洗完澡。”何俞逢老实回答，还把镜头往下移了移，展示了一下自己还在滴水的头发和穿着宽松家居服的上半身，“正准备吹头发呢。”
陈诩看着屏幕里何俞逢有些凌乱的湿发和因为刚洗完澡而泛着健康红晕的脸颊，眼神微微动了一下，没说话。
两人一时沉默下来，只有视频里轻微的电流声和彼此安静的呼吸声。
何俞逢贪婪地看着屏幕里那张让他朝思暮想的脸，感觉这大半个月的空虚都被瞬间填满了。他有很多话想说，想告诉他他有多想他，想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想问他生日礼物准备好了没有……但看着陈诩那疲惫的样子，他又把话都咽了回去。
“你……早点休息吧。”何俞逢轻声说，“别熬太晚了。”
陈诩看着他，点了点头：“嗯。”
“那……挂了？”何俞逢虽然不舍，但还是说道。
“……嗯。”
何俞逢的手指悬在挂断键上，却迟迟按不下去。他看着屏幕里陈诩安静的脸，心里软成一片。
就在这时，陈诩忽然又开口，声音很轻，几乎微不可闻：
“……头发吹干。”
何俞逢愣了一下，随即一股巨大的暖流涌上心头，让他鼻子都有些发酸。他重重地点头，脸上绽开一个傻乎乎却无比灿烂的笑容：“好！我马上吹！你也是，赶紧睡觉！”
陈诩看着他灿烂的笑容，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唇角，然后主动挂断了视频。
屏幕暗了下去。
何俞逢却还保持着举着手机的姿势，傻笑了好半天，才想起陈诩的叮嘱，赶紧拿起吹风机，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开始认真地吹头发。
吹风机的嗡嗡声中，他仿佛还能听到陈诩最后那句带着倦意却无比温柔的叮嘱。
这个夜晚，因为一个突如其来的视频，和一句简短的关心，而变得格外美好。
何俞逢知道，虽然相隔两地，但他们之间的那条线，从没有断开，反而在思念的滋养下，变得更加坚韧而温暖。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思念的滋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