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初夜 ...
-
寒假在期待与不安中如期而至。
学校补课到腊月二十五，最后一天放学时，教室里弥漫着一种混合了疲惫与雀跃的复杂气氛。黑板上用彩色粉笔写着“寒假快乐”四个大字，旁边还画着歪歪扭扭的烟花——是孙炜的杰作。
“终于解放了！”孙炜把书包往肩上一甩，整个人瘫在椅子上，“虽然只有半个月，但好歹能睡几天懒觉了！”
许柏言正在收拾书包，闻言笑道：“你确定你能睡懒觉？你妈不是给你报了寒假补习班吗？”
孙炜的表情瞬间垮了：“别提这个……说多了都是泪。”
何俞逢转头看向身旁的陈诩。陈诩正在把最后一本笔记放进书包，动作一如既往的细致。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他修长的手指上，皮肤白得几乎透明。
“寒假有什么计划？”何俞逢轻声问。
陈诩拉上书包拉链，抬起头看他：“学习。”
意料之中的答案。但何俞逢注意到，陈诩说完后，又补充了一句：“可能会去你家几次。”
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但何俞逢的心脏还是狠狠跳了一下。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随时欢迎。我爸妈白天都不在家，很安静。”
“嗯。”陈诩点了点头，站起身，“那我先走了。”“等等。”何俞逢叫住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这个……寒假礼物。”陈诩愣住了。他看着那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睫毛颤了颤：“这是……”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何俞逢赶紧解释，“就是……寒假快乐。”
陈诩沉默了几秒，然后接过盒子，很轻地说了声：“谢谢。”
他没有当场打开，而是小心地放进书包最里层。何俞逢看着他的动作，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陈诩会珍惜这份礼物，就像珍惜他送的所有东西一样。
“那我走了。”陈诩背上书包。
“我送你到校门口。”何俞逢说。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教室。走廊里挤满了放学的学生，喧闹声此起彼伏。何俞逢跟在陈诩身后，看着他单薄的背影在人群中穿梭，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
校门口，陈诩停下脚步，转过身看他：“就到这里吧。”
“好。”何俞逢点头，“路上小心。”
陈诩看着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转身汇入人流。
何俞逢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才转身朝反方向走去。
寒假的第一周过得很快。
何俞逢履行了他的承诺——陈诩果然来了他家三次。每次都是上午九点到，下午五点离开，像上班一样准时。何俞逢的父母白天确实不在家，但他们会提前准备好水果和点心，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旁边还贴着一张便签：“陈诩同学，学习辛苦了，多吃点。”
第一次看到这张便签时，陈诩盯着看了很久，然后很轻地问：“你爸妈……知道我？”
“当然知道。”何俞逢一边切水果一边说，“我经常在家里提起你。他们早就想见见你了，不过我说你在准备竞赛，很忙，他们就让我别打扰你。”
陈诩沉默了几秒，然后很轻地说：“他们……很好。”
何俞逢转过身，看见陈诩正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张便签。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他微微颤抖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那一瞬间，何俞逢突然明白了——对陈诩来说，这种简单的、来自长辈的关心，是多么珍贵，又是多么陌生。
他心里一阵发酸，走过去轻轻揉了揉陈诩的头发：“他们是很喜欢你。所以别客气，把这里当自己家就行。”
陈诩抬起头看他，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闪烁。他点了点头，没说话，但何俞逢看到了——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那个熟悉的、温暖的弧度。
两人一起学习的日子安静而充实。何俞逢的书房很大，有两张书桌，他们各占一张。大部分时间，书房里只有翻书和写字的声音，偶尔会有何俞逢的提问，或者陈诩轻声的解释。
但何俞逢注意到，陈诩的状态比在学校时放松了很多。他不再坐得那么笔直，偶尔累了会靠在椅背上，或者趴在桌子上小憩。吃东西时也不再那么小心翼翼，会主动从果盘里拿水果，甚至有一次，他还把何俞逢切好的苹果分了一半给他。
这些细微的变化，像冬日里的一缕阳光，一点一点照进何俞逢心里。
寒假第二周的周三，何俞逢提议去图书馆。
“市图书馆新开了一个自习区，据说很安静，还有单人隔间。”他一边收拾书包一边说，“要不要去试试？换个环境可能效率更高。”
陈诩想了想，点了点头：“好。”
市图书馆坐落在城市中心，是一座新建的现代化建筑。玻璃幕墙在冬日的阳光下反射着冷冽的光，但走进里面，却是温暖如春。
何俞逢说的自习区在三楼，确实很安静。每个座位都有隔板隔开，形成相对独立的空间。他们选了靠窗的两个位置，窗外是光秃秃的树枝和灰蒙蒙的天空，但室内暖气很足，让人完全感觉不到冬日的寒冷。
一整个下午，两人都沉浸在学习中。何俞逢在做数学竞赛题，陈诩在看物理。偶尔，何俞逢会遇到难题，就会轻轻敲敲隔板，陈诩便会抬起头，接过他的草稿纸，用简洁的笔迹写下解题思路。
那种默契，像是已经在一起很久很久。
天色渐渐暗下来时，图书馆的灯自动亮起。何俞逢看了眼手机，已经下午五点半了。
“饿不饿？”他轻声问。
陈诩从书本中抬起头，眨了眨眼，似乎在适应光线的变化。他看了眼窗外，夜幕已经降临，城市的灯火渐次亮起。
“有点。”他轻声说。
“那去吃饭？”何俞逢提议，“我知道附近有家面馆不错。”
陈诩点了点头，开始收拾东西。
面馆离图书馆不远，步行只要十分钟。冬天的夜晚很冷，寒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何俞逢很自然地伸出手，握住了陈诩的手。
这一次，陈诩没有犹豫，立刻反握住了他。两人的手在寒风中紧紧相扣，温度从掌心传递，驱散了冬夜的寒意。
面馆里热气腾腾，弥漫着骨汤的香味。他们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点了两碗招牌牛肉面。等待的时候，何俞逢看着对面陈诩被暖气熏得微微泛红的脸，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寒假作业做完了吗？”何俞逢找了个话题。
“差不多了。”陈诩说，“还剩一点物理。”
“我也是。”何俞逢笑道，“每次都是物理拖后腿。”
“需要帮忙吗？”陈诩问，语气很自然。
何俞逢愣了一下——这是陈诩第一次主动提出帮忙。以前都是何俞逢问，陈诩答。现在，他主动了。
“需要。”何俞逢立刻点头，“太需要了。有几道题我怎么都想不明白。”
“明天我可以帮你看看。”陈诩说。
“明天……”何俞逢顿了顿，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陈诩，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陈诩抬起头看他，眼神有些疑惑：“没有。怎么了？”
“那……”何俞逢深吸一口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要不要……去我家？”
陈诩愣住了。他看着何俞逢，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现在？”
“嗯。”何俞逢点头，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紧，“我爸妈……今天去外地参加同学聚会了，要明天下午才回来。家里……就我一个人。”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可以……住一晚。明天我们再一起学习。”
说完这番话，何俞逢的心跳得更快了。他盯着陈诩的眼睛，生怕从里面看到拒绝或者厌恶。
但陈诩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了很久。久到何俞逢以为他不会再回答时，才听到一个很轻的：
“……好。”
何俞逢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随后涌起一阵狂喜。他用力握紧陈诩的手，声音都有些颤抖：“真的？”
“嗯。”陈诩点了点头，耳尖微微泛红，“但是……我要先给我爸打个电话。”
“好，好。”何俞逢连连点头，“你打，我等你。”
陈诩拿出手机，走到面馆外面去打电话。何俞逢隔着玻璃窗看着他，看见他站在路灯下，身影在寒风中显得有些单薄。电话似乎打了很久，陈诩一直在说，偶尔会点头，但脸上的表情始终很平静。
几分钟后，陈诩回来了。
“怎么样？”何俞逢急切地问。
“同意了。”陈诩说，声音很轻，“但让我明天中午之前回去。”
何俞逢松了口气：“那就好。那一会儿吃完饭，我们就回去？”
“嗯。”陈诩点了点头。
牛肉面很快端了上来。热腾腾的面条上铺着厚厚的牛肉片，翠绿的葱花点缀其间，香气扑鼻。何俞逢把碗里的牛肉夹了一大半给陈诩：“多吃点。”
陈诩看着碗里堆成小山的牛肉，睫毛颤了颤：“太多了。”
“不多。”何俞逢笑道，“你太瘦了，得补补。”
陈诩没再说话，低下头开始吃面。他吃东西依然很慢，但何俞逢注意到，他今天吃得比平时多一些，一碗面吃了大半，还喝了好几口汤。
吃完面，两人走出面馆。冬夜的街道很冷清，只有零星的行人和车辆。何俞逢牵着陈诩的手，朝家的方向走去。
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冰冷的地面上交叠。寒风依旧，但何俞逢觉得，这个冬夜，似乎没有那么冷了。
到家时，已经快八点了。
何俞逢打开门，温暖的空气扑面而来。他打开灯，客厅里瞬间明亮起来。
“你先坐，我去给你拿拖鞋。”何俞逢说着，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棉拖鞋，放在陈诩脚边。
陈诩换好鞋，走进客厅。这是他第三次来何俞逢家，但前两次都只是待在书房，没有仔细看过其他地方。此刻，他站在客厅中央，目光缓缓扫过四周——米色的沙发，原木色的茶几，墙上挂着几幅抽象画，角落里摆着一盆绿萝。一切都显得温馨而整洁。
“要喝点什么吗？”何俞逢问，“有牛奶，果汁，还有热可可。”
“……热可可吧。”陈诩轻声说。
“好。”何俞逢走进厨房，不一会儿就端出两杯热可可。浓郁的巧克力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带着温暖的甜腻。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陈诩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热气蒸腾，让他的脸颊微微泛红。何俞逢看着他，心里那片海，又变成了温柔的湖泊。
“陈诩。”何俞逢突然开口。
“嗯？”陈诩抬起头看他。
“你……”何俞逢顿了顿，声音很轻，“你最近……真的变了很多。”
陈诩的睫毛颤了颤：“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变好了。”何俞逢毫不犹豫地说，“变得……更愿意表达自己了。我很高兴看到这样的你。”
陈诩沉默了几秒，然后很轻地说：“是你……让我觉得可以这样。”
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像一颗石子投入何俞逢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他放下杯子，朝陈诩靠近了一些。
“陈诩，”他低声说，“你不用勉强自己改变。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
陈诩抬起眼看他，眼睛里有细碎的光在闪烁。他看了何俞逢很久，然后很轻地说：“我知道。”
“你知道？”何俞逢有些惊讶。
“嗯。”陈诩点了点头，“我能感觉到。”
何俞逢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涨得发疼。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陈诩的脸颊。皮肤微凉，触感柔软。陈诩没有躲，只是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扫过何俞逢的指尖。
“陈诩，”何俞逢低声说，“我有没有说过……我真的很喜欢你？”
陈诩的耳尖又红了。他别过脸，声音很轻：“说过……很多次。”
“那我还想再说一次。”何俞逢凑近一些，在他耳边低声说，“陈诩，我真的很喜欢你。喜欢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陈诩的身体微微颤抖。他转过头，看着何俞逢的眼睛，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里，此刻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感动，有依赖，有犹豫，还有一丝……何俞逢从未见过的柔软。
“何俞逢，”他轻声说，“我也……喜欢你。”
这句话说得轻如蚊蚋，却像一道惊雷在何俞逢耳边炸响。他呆呆地看着陈诩，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陈诩第一次说“喜欢”。
第一次。
不是“嗯”，不是“好”，不是任何含糊其辞的回答。而是清晰明确的“我也喜欢你”。
何俞逢的眼睛瞬间就红了。他用力眨了眨眼，把那股突如其来的酸涩压下去，然后伸出手，把陈诩紧紧抱进怀里。
“陈诩……陈诩……”他一遍遍地唤着他的名字，声音哽咽，“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喜欢我……”
陈诩伸出手，环住了何俞逢的腰。他的身体在何俞逢怀里微微颤抖，但手臂却很用力，像是要把自己嵌进何俞逢的身体里。
两人在沙发上拥抱了很久。客厅里很安静，只有暖气片发出的轻微嗡鸣，和两人交织的、逐渐平稳的呼吸声。
松开怀抱时，陈诩的眼睛也有些红。他擦了擦眼角，然后很轻地说：“不早了……该学习了。”
何俞逢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对，该学习了。”
两人回到书房。但这一次，何俞逢没有坐回自己的书桌，而是搬了把椅子，坐在陈诩旁边。
“我们一起看。”他说。
陈诩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出更多空间。
何俞逢拿出物理作业，陈诩果然很认真地帮他讲解。他讲得很细致，每一步都解释得很清楚，偶尔还会在草稿纸上画图，帮助何俞逢理解。
何俞逢一边听，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看着陈诩。灯光下，陈诩的侧脸显得格外柔和，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嘴唇因为专注而微微抿着。他的手指修长，握着笔的姿势很标准，在纸上写下工整的字迹。
一切都美好得不像真的。
时间在安静的讲解中悄然流逝。等何俞逢终于弄懂最后一道题时，已经快十一点了。
“终于做完了。”何俞逢伸了个懒腰，“谢谢你，陈诩。你讲得比老师还好。”
陈诩摇了摇头，很轻地说：“是你自己理解能力强。”
“那也是你教得好。”何俞逢笑道，然后看了眼时间，“不早了，该休息了。你……睡我房间吧，我去睡客房。”
陈诩愣了一下：“不用，我睡客房就行。”
“不行。”何俞逢坚持，“我房间的床更舒服。而且……我想让你睡得好一点。”
陈诩看着他，看了很久，然后很轻地点了点头：“好。”
何俞逢带着陈诩来到自己的房间。房间很大，布置得很简洁——一张大床，一个书桌，一个衣柜，墙上贴了几张篮球明星的海报。床单是深蓝色的，被子很厚，看起来就很温暖。
“浴室在那边。”何俞逢指了指，“热水随时都有。毛巾和牙刷我都准备了新的，在洗手台上。”
“谢谢。”陈诩轻声说。
“那我先去洗漱了。”何俞逢说，“你……慢慢来，不着急。”
他走出房间，轻轻带上门。靠在门外的墙上，何俞逢深吸了几口气，才让自己的心跳稍微平复一些。
等何俞逢洗漱完回到房间时，陈诩已经洗好了，正坐在床边擦头发。他穿着何俞逢给他准备的睡衣——浅灰色的棉质睡衣，稍微有点大，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身上，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片白皙的皮肤。
灯光下，他的头发还湿着，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睡衣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他的脸颊被热气熏得微红，嘴唇湿润，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明亮。
那一瞬间，何俞逢的呼吸停滞了。
他见过很多次陈诩的样子——冷淡的，疲惫的，脆弱的，甚至伤痕累累的。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陈诩：柔软的，温顺的，毫无防备的，像一只刚刚洗完澡、毛发还湿漉漉的小动物。
“洗好了？”陈诩抬起头看他，声音有些轻。
“嗯。”何俞逢点了点头，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你……头发要吹干，不然会感冒。”
“没关系，一会儿就干了。”陈诩说，但还是很听话地拿起吹风机，开始吹头发。
吹风机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何俞逢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看着陈诩的背影。睡衣的布料很薄，贴在身上，勾勒出他单薄却流畅的背部线条。他的脖子很白，后颈的皮肤在灯光下几乎透明，能看见细小的绒毛。
何俞逢的喉咙有些发干。他移开视线，盯着地板，直到吹风机的声音停下。
“好了。”陈诩放下吹风机，转过头看他。
他的头发半干，有些凌乱地贴在额前，让他看起来比平时小了好几岁。灯光下，他的眼睛很亮，里面映着何俞逢的身影。
“那……睡觉吧。”何俞逢站起身，“我关灯了？”
“嗯。”陈诩点了点头，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何俞逢关掉大灯，只留下一盏床头的小夜灯。昏黄的光线让房间显得格外温暖，也格外私密。他走到床边，犹豫了一下，还是掀开被子，在陈诩身边躺下。
床很大，两人中间还隔着一段距离。但何俞逢能感觉到陈诩的体温，能闻到他身上沐浴露的清香——和自己用的是同一款，但不知道为什么，在陈诩身上闻起来格外好闻。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两人细微的呼吸声。窗外的风声似乎也远了，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这个房间，这张床，和床上的两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何俞逢突然开口：“陈诩。”
“嗯？”
“你睡着了吗？”
“还没有。”
何俞逢转过身，面朝陈诩。昏黄的光线下，陈诩的侧脸显得格外柔和。他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睫毛偶尔会轻轻颤动。
“陈诩，”何俞逢轻声说，“不要老是自己熬。”陈诩愣了一下，转过头看他：“什么？”
“我说，不要老是自己熬。”何俞逢重复道，声音很轻，却很坚定，“以后……有什么事情，不要再一个人扛着了。让我帮你，好不好？”
陈诩怔怔地看着他，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闪烁。过了很久，他才很轻地说：“……好。”
这个“好”字说得轻如叹息，却像一道闸门，打开了何俞逢心里所有压抑已久的情感。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陈诩的脸颊。皮肤温热，触感柔软。陈诩没有躲，只是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扫过何俞逢的指尖。
“陈诩……”何俞逢低声唤道，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陈诩看着他，眼睛里有细碎的光在闪烁。他看了何俞逢很久，然后很轻地、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那个点头，像是一道许可。
何俞逢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血液涌向全身。他朝陈诩靠近了一些，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呼吸交织在一起。
“可以吗？”何俞逢轻声问，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紧。
陈诩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看着何俞逢的眼睛，看了很久，然后很轻地、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那个点头，像是一道闸门，打开了所有压抑已久的情感。
何俞逢低下头，吻住了陈诩的嘴唇。
那个吻很轻，很温柔，带着试探和小心翼翼。陈诩的嘴唇很软，有些凉，但很快就温热起来。他一开始有些僵硬，但很快，他就放松下来，甚至……还几不可察地回应了一下。
那个微小的回应，像是一道电流，瞬间传遍何俞逢的全身。他加深了这个吻，手轻轻环住陈诩的腰，把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陈诩的身体在他怀里微微颤抖，但手臂却很用力地环住了他的脖子。他的呼吸变得急促，睫毛轻轻颤动着，在眼睑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那个吻持续了很久。久到何俞逢觉得自己的肺都要炸了，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两人的额头抵在一起，呼吸交织，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彼此的脸上。
“陈诩……”何俞逢低声唤道，声音沙哑得厉害。
陈诩睁开眼睛，眼睛里蒙着一层水雾，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明亮。他看了何俞逢很久，然后很轻地说：“何俞逢……”
“嗯？”
“……我喜欢你。”
这句话说得轻如蚊蚋，却像一道惊雷在何俞逢耳边炸响。他的眼睛瞬间就红了，用力把陈诩抱进怀里，抱得很紧很紧，像是要把他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我也喜欢你……”何俞逢在他耳边低声说，“很喜欢很喜欢……”
……
夜很深了。
窗外的风声似乎也停了，整个世界安静得只剩下两人交织的呼吸声。陈诩靠在何俞逢怀里，头枕着他的手臂，眼睛闭着，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他的呼吸很平稳，脸颊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红晕，嘴唇微微肿着，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柔软。
何俞逢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品。他的心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满足感，那种感觉像是要溢出来，把他整个人都淹没。陈诩在他怀里动了动，眼睛睁开一条缝，声音有些沙哑：“何俞逢……”
“嗯？”何俞逢低头看他。
“……几点了？”
何俞逢看了眼床头柜上的闹钟：“快两点了。睡吧。”
陈诩点了点头，往他怀里又缩了缩，像一只寻求温暖的小动物。何俞逢的心软成一滩水，把他抱得更紧了一些。
“晚安，陈诩。”他在陈诩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晚安。”陈诩轻声回应，然后很快就睡着了。
何俞逢看着他的睡颜，心里那片海，终于彻底平静，变成了一片温柔的、温暖的、阳光普照的湖泊。他知道，未来还有很多困难要面对。陈继铭还在，那些伤痛还在，高考的压力还在前方等待着他们。
但至少此刻，至少现在，陈诩在他怀里，安稳地睡着。他们分享了彼此最私密的情感，交换了最珍贵的承诺。
窗外的夜色浓稠如墨，寒风依旧。
但在这个房间里，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冬天似乎也没有那么冷了。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初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