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续选项bX疗养院X同行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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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拉娅没有拒绝。她几乎是麻木地接受了这个安排。内心的煎熬需要一个出口，哪怕是通往地狱的出口。
边陲疗养院坐落在一片荒芜之地，灰白色的建筑群像一座巨大的墓碑。这里寂静得可怕，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宣告著那些躺在病床上的人还“活着”。
埃拉娅被分配的工作，是为这些意识消亡者进行基础的生理监测和精神状态评估——后者几乎是一种形式，因为所有人都被判定为不可逆转的脑死亡或意识湮灭。
她第一次走进病房时，几乎被那弥漫的、庞大的“空无”感所吞噬。一排排病床上，是呼吸均匀、面色红润，却眼神空洞的躯壳。他们曾经是强大的念能力者、猎人、或是卷入念能力事件的普通人，如今都成了被困在自己身体里的囚徒。
在这里，埃拉娅的【抉择之泉】几乎失效。面对一片意识的荒漠，她无法构建出任何有意义的“选项”。她的能力像撞上了一堵无声的墙。
挫败感加剧了她的自我怀疑。她连这些“活死人”都无力触及，又凭什么认为自己能拯救科尔？
她开始长时间地坐在病床边，对着那些空洞的眼睛自言自语，仿佛在向他们忏悔，又像是在惩罚自己。她的精神状态在这种环境中变得更加不稳定，有时她会产生幻觉，觉得科尔就在这些病床之中，用空洞的眼神注视着她。
帕里斯通偶尔会“视察”疗养院。他从不打扰她，只是远远地看着，观察著她在绝望中的每一个细微变化。他看到她的意志正在被这片意识的死海慢慢同化、消磨。这正是他想要观察的——一个灵魂在自我献祭中的缓慢消亡过程。
然而，帕里斯通没有预料到的是，极致的绝望之中，有时会催生出意想不到的异变。
在埃拉娅几乎要与这片死寂融为一体时，某天，当她如同往常一样，将手搭在一位沉睡多年的老猎人手腕上，进行例行检查时——
【检测到微弱的意识残响……】
【强制触发抉择：】
【A. 投入自身意念，尝试连接。】
【B. 切断联系，自我保护。】
埃拉娅猛地一震，几乎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选项！在这里竟然出现了选项！
那意识残响微弱得如同风中的烛火，充满了混乱、痛苦和漫长岁月带来的停滞感。投入自身意念？这无疑极度危险，可能会被那混乱吞噬，甚至可能永远迷失。
但埃拉娅看着那个选项，眼中却燃起了一丝疯狂的光芒。
危险？她还有什么可失去的？迷失？这或许正是她期待的解脱。
她几乎没有犹豫，选择了 A。
她将自己的意念，如同细丝般，小心翼翼地探入了那片意识的荒漠……
瞬间，庞杂、破碎的画面和信息洪流般涌入她的脑海。那是一份记忆碎片，是这个猎人意识消亡前最后的执念与恐惧
“唔——！”埃拉娅痛苦地抱住了头，感觉自己的大脑像要被撕裂。但同时，她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与另一个存在连接的触感。
她在窥探一个濒临湮灭的灵魂遗迹。
也就在她与那意识残响建立连接的瞬间，她感觉到，有什么一直禁锢着她的东西，似乎……松动了一丝。并非消失，而是仿佛被这种超越常规的、深入意识本源的行为所干扰，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卡顿”。
帕里斯通在监控室看到了数据指标的异常波动，他如深潭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
他看著屏幕上埃拉娅痛苦却执拗的身影，嘴角缓缓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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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埃拉娅选择投入自身意念，连接那片意识残响的瞬间，她感觉自己仿佛被投入了狂暴的意识海洋。破碎的记忆画面如同锋利的玻璃碎片，切割着她的精神——无尽的沙漠、巨大的远古生物阴影、同伴临死前的惨叫、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对某种知识的渴求与恐惧……
“呃啊——！”她痛苦地蜷缩起来，指甲深深抠进掌心，试图用物理的疼痛来对抗精神的撕裂感。汗水瞬间浸湿了她的后背。
就在她感觉自己即将被这片混乱吞噬时，一股冰冷而强大的念力如同精准的手术刀，骤然切入她与那意识残响的连接之间！
“啧，鲁莽。”
帕里斯通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不带任何情绪，却像一道冰墙，暂时隔绝了那汹涌的洪流。
埃拉娅瘫软在地，大口喘着气，眼前阵阵发黑。她抬起头，模糊的视线里，帕里斯通正站在她身旁，低头审视着病床上依旧“沉睡”的老猎人，指尖萦绕着一缕几乎看不见的念。
“看来，这里比我想象的更有价值。”帕里斯通收回目光，落在埃拉娅苍白汗湿的脸上，眼眸闪烁“不仅仅是意识的坟墓，更是……意识的古战场？或者说，是某种信息的沉淀层？”
他向她伸出手，不是要拉她起来，而是用指尖轻轻拂过她的太阳穴，感受着她尚未平复的精神震颤。
“感受到变化了吗？”他低声问，语气近乎耳语，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亲昵“当你强行与这些残响连接时，似乎产生了一丝……涟漪。”
埃拉娅猛地看向他。她也感觉到了！那一瞬间的“卡顿”，原来他也察觉了，他果然也察觉了。
一种复杂的情绪在她心中翻涌。恐惧于他无时无刻的观察与算计，却又无法控制地因这“共同发现”而产生一丝可悲的共鸣。他是唯一能理解这种异常的人。
“为什么……会这样？”她声音嘶哑地问，甚至没意识到自己正在自然地向他寻求答案。
帕里斯通收回手，若有所思。“或许因为你的能力，【抉择之泉】，本质上是作用于‘意识’和‘意志’的。而这些意识消亡者，他们本身就处于生与死、有与无的边界。你的强行介入，就像在一潭死水中投入石子，扰动了某些……更深层的东西。”
他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继续，埃拉娅。这里的‘死水’，就足够我们做文章了。”
他的话语如同恶魔的低语，既是鼓励，也是命令。他将她推向更危险的边缘，同时也将自己与她更紧密地绑在了这条探索的路上。
接下来的日子，埃拉娅在帕里斯通“监护”下，开始了在边陲疗养院危险的工作。每一次尝试连接那些意识残响，都像是一次精神上的酷刑，她需要承受巨大的痛苦和混乱信息的冲击。而帕里斯通，则像一位冷静的舵手，总是在她即将迷失时，用他那冰冷精准的念力将她拉回安全的边缘。
在这个过程中，一种极其扭曲的依赖感在埃拉娅心中疯狂滋生。
每一次，当她在那意识乱流中濒临崩溃，感受到他那股冰冷念力如同锚点般将她拉回时，一种无法言喻的安心感—伴随着更深的屈辱，又会油然而生。
他是她的狱卒，也是她在这片意识地狱中唯一的保护者。
她开始下意识地观察他。观察他在她成功捕捉到一丝清晰意识碎片时，那依旧平静无波、却仿佛能吸纳所有情绪的脸。；观察他在她痛苦不堪时，愉悦的神情。
又一次，在她结束一次极其痛苦的连接，几乎虚脱时，帕里斯通罕见地没有立刻离开。他递给她一杯温水，看着她颤抖的双手无法握住杯子，便直接递到了她的唇边。
埃拉娅愣住了，就着他的手，小口啜饮着温水。水温透过杯壁传来，和他指尖的冰冷形成鲜明对比。那一刻，她心中涌起的不是感激，而是一种尖锐的、几乎让她落泪的荒谬感——帕里斯通，正在给她喂水。
“为什么……”她听到自己不受控制地问，“为什么要做这些？”
帕里斯通放下水杯，冰蓝色的眼眸平静地看着她，仿佛她问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
“谁知道呢”他回答，语气理所当然的，“也许我喜欢你也说不定呢。”
他的话像一盆冰水，浇灭了她心中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但与此同时，一种念头在她心中升起——至少，我对他是有用的，是特殊的。这种被需要感，竟然成了她在这片绝望中，支撑自己不至于彻底碎裂的、可怜的精神支柱。
帕里斯通将她所有的反应都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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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陲疗养院的日子像一场永不醒来的灰白梦境。埃拉娅穿梭于一排排病床之间，感觉自己正漫步在一片意识的坟场。她对着那些空洞的眼睛低语，诉说着无人能懂的忏悔，仿佛这样就能减轻心底那份沉甸甸的重量——那个名叫科尔的年轻人，因为她的沉默，永远留在了遗迹深处。
帕里斯通来得更勤了。他不再只是远远观望，而是像一道优雅的阴影，无声地出现在她身旁。有时他会带来一本古籍，坐在角落安静阅读，仿佛只是换个地方办公；有时他会带来温热的茶水，在她结束与那些意识残响的危险接触后，递到她的手中。
他不再说那些令人费解的分析，只是偶尔在她疲惫地揉着太阳穴时，淡淡提醒：“别太勉强。”
这种看似温和的关切，却比直接的恶意更让埃拉娅不安。她看不透他。他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每一次她以为自己窥见了一丝微光，下一刻就会被更深的黑暗吞噬。
这天，埃拉娅尝试接触一个异常狂暴的意识残响。那感觉不像是在触碰记忆，而是被拖入了一个充满尖叫与毁灭的漩涡。混乱的杀意、破碎的执念如同冰锥，狠狠刺入她的精神。
她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指尖瞬间冰凉。就在她感觉自己要被那片黑暗彻底吞没时，一只微凉的手稳稳扶住了她的后腰，另一只手轻轻覆上了她紧握的拳头。
帕里斯通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边。
他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像一座沉默的山，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喧嚣。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并不温暖，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力量。那股几乎要将她撕裂的狂暴意识，在他的气息笼罩下，竟渐渐平息下来，如同潮水般退去。
埃拉娅靠在他身上，急促地喘息着，额发被冷汗浸湿。她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疗养院消毒水的味道，构成一种矛盾而令人心悸的氛围。
“为什么……”她声音微颤，没有挣脱他的扶持，“为什么每次都是你？”
为什么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出现在身边的，永远是这个她最该远离的人？
帕里斯通低头看她，冰蓝色的眼眸里没有答案，只有她苍白的倒影。他抬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擦去她眼角的湿意，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专注。
“也许，”他开口，声音低沉得像夜风，“是因为只有我们两个人，被困在这里吧。”
他的指尖停留在她的脸颊，温度冰凉，却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灼热。
“你不得不依靠我。”他缓缓道出残酷的事实，语气平静无波，“而我……或许只是不想失去这片灰色里，唯一的同行者。”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埃拉娅心中某个紧锁的盒子。恨意与依赖，恐惧与共鸣，所有矛盾的情绪在这一刻轰然炸开。她猛地抬起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
那里没有戏谑，没有算计，只有一片荒芜的平静，以及平静之下，某种与她如出一辙的……孤独。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不是出于悲伤或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深刻的、无处可逃的认同感。
他是对的。他们是同类，是被命运捆绑在一起，在这片生与死的边界线上相互撕扯、又相互依存的亡命之徒。
她闭上眼，任由泪水滑落，第一次没有抗拒地，将额头轻轻抵在了他的肩膀上。
帕里斯通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他垂眸看着怀中微微颤抖的埃拉娅，看着她脆弱不堪又倔强无比的模样，冰封的心湖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一种陌生的、柔软的情绪，像初春的溪流，悄无声息地渗入。
他抬起手，迟疑了一下，最终轻轻落在了她的发丝上。
“哭吧。”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沙哑，“在这里，你可以。”
窗外，荒芜之地的风依旧呼啸，吹动着疗养院灰白色的窗帘。在这片意识的坟场里，两个破碎的灵魂，正以一种扭曲而绝望的方式，试图从彼此身上汲取一点点微弱的暖意。
恨意未曾消散，前路依旧迷雾重重。
但此刻，在这短暂的、脆弱的依偎中，他们仿佛暂时忘记了轮回，忘记了死亡，只剩下彼此呼吸交织的声响，在这片永恒的寂静中，微弱地回响。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续选项bX疗养院X同行者
